诬陷

    一旁上来两个护卫,代替陈鸢押着布衣男子。

    布衣男子跪在地上叫嚣:“狗王爷,你杀了我也没用。我今天敢来,就是做好了拼命的打算。我豁出命去也要将你的罪行大白天下!”

    “你是王爷又怎样?在这江南,没有商人的支持你寸步难行!我看还有谁敢跟你交易!”

    这下陈鸢明白了,原来是想要断她人脉。

    确实,京城看品阶重能力,江南看商业重信誉,组成各自的圈子,对圈外人进行封杀。

    这是在说她不守规矩,毁她信誉,让她在这地界寸步难行。

    “啪”一声,布衣歪过头去,总算住了嘴。

    陈鸢收回手,笑眯眯的,仿佛被众夫所指的不是她:“你说我抢了你家的地,逼死你血亲,强占你女儿?”

    布衣男子咬牙切齿:“正是!”

    陈鸢说:“你血亲死时我不在场,是怎么个情形我不知道。另外两件事我倒是能与你说道说道。”

    一众视线始终集中在这两人身上,陈鸢话说到一半,窃窃私语声音变大,乃至群情激愤。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前一句话上。

    “你逼死人家居然还说得出这种冷血的话!”

    “你是不是人!”

    “快滚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群众的声讨一声压过一声,陈鸢的声音已被淹没。

    陈鸢皱眉,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弱者有理,她抬手一个手势。

    入口处传来一阵细碎而又沉重的脚步声,并着金戈碰撞。等众人注意到时,园中入口处已经排了整齐一队士兵。

    领头的将领一声令下,伴随着整齐的跺地声,士兵的矛尖对准园内中人。

    “这是怎么回事?”声讨的话语被更大声的询问代替。

    为首的将领长矛顿地:“肃静!”冷厉严肃的声音洪亮震耳,震慑效果一流。

    陈鸢第一次遇到顾将军时就觉得有需要时,顾将军的队伍很适合拿出来“拉练拉练”。

    看着骤然失声的众人,她觉得效果很好:“众位不必惊慌,顾将军是我的人,今日请他来是保护大家安全的。”

    众人不出声:谁用得着你保护安全?保护你自己还差不多。孬种,这点小事就要让兵将出面。

    顾将军倒是理解,这种情况需要立威服众,譬如——杀个人或者强大个人的武力震慑,但若要达到效果,不伤人是不可能的。让他出面震慑是一种仁善。

    可其他人不会这么想,有人出头了:“厉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几句言语冒犯你便要大开杀戒?”

    有人出头便有人跟进:“就是。怪不得圣上容不下你。”仿佛此前不过是一言不合。

    容不下一事和厉王的称呼,无不戳中陈鸢逆鳞。

    她碾碾手指,压下心中喷薄而出的怒气:“那众位是想和我这位厉王刀剑相向呢?还是想听本王一言呢?”

    最先出头的那位看着冰冷泛光的矛尖,咽咽口水:“事到如今你还在那装什么好人?”

    陈鸢作势抬手。

    “你尽管狡辩,看你如何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你——”看着陈鸢将要落下的手势,那人声音陡然尖厉。

    陈鸢的手坚持完成了动作。伴随她的指示,士兵的长矛齐刷刷收起。全程可谓令行禁止。

    陈鸢瞥了那人一眼,那人躲在人群中浑水摸鱼,连露面都不敢:

    “那位仁兄,你要搞清楚状况。不是本王求着你给个机会解释,而是你有没有命听本王解释。是非黑白是本王说得算,本王讲理,全是出于我陈氏王朝对臣民的仁爱。”

    这副居高临下之势,却是比陈鸢以往的仁厚做法更为管用,她头一次在别人脸上看到了敬畏,那种极偶尔时别人对她父皇的态度。

    沈浊和裴昭往常和陈鸢都是没尊卑惯了的,头一次见陈鸢如此模样,一时间心头都敲了警钟。

    陈鸢端正了仪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布衣男子:“本王心善,给你个辩白的机会。接下来你来回答本王的问题。”

    布衣男子还是个有骨气的,呸一下:“是非黑白都在你厉王手里,我说不说又有什么用?”

    陈鸢道:“权位可以扭曲事实,但是公道自在人心。就算本王封得了口,只要道理在你那一边,旁人心里都还是记得的。这不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吗?本王如今可是不仅给了你辩白的机会,同样也是活命的机会。”

    布衣男子听得这话,本来决绝的目光中有了动摇。

    陈鸢开始对证:“你说本王霸占了你的女儿是吗?本王为什么要霸占你的女儿?”

    布衣男子信心满满:“那还用问?你贪我女儿貌美,抢去供你淫|乐。”

    陈鸢继续问:“你确定吗?”

    布衣男子目示沈浊:“有什么好说的,你随身携带美婢,从不离身。”

    沈浊差点憋不住笑:“你这人消息怎么如此闭塞,居然连王爷是女子都不知道?”

    布衣男子瞪圆了眼睛,一时错乱:“不可能!皇帝怎么可能立女人为太子!”

    他声音抬高,仿佛在强调:“不是说皇帝子嗣单薄,为了好养才把男孩当女孩养大?”

    他匆忙抬头扫视几下:“你明明就是个男子!不过有些女相而已!”

    裴昭也笑了,站出来证明:“我是大理寺司直裴昭,可证明王爷是女子。连你所说的美婢也不是后宅中人,乃是朝廷后补女官。”

    谁知这几句话竟再次引起了骚动。

    “怎么可能?”

    “传言是真的?”

    “女人怎么可能被立为太子?”

    “我不信。”

    “对,我们不信!”

    陈鸢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百姓心中竟是个男子。

    难怪她的说书戏文在江南这么火爆!

    原来别人听的和她听的根本不是一个故事。她听的是妖女牝鸡司晨祸国殃民,别人听的是兔爷男女通吃纵横京城!

    伴随陈鸢令下,顾将军又一次整肃了现场气氛。

    都不用陈鸢说话,沈浊笑着解释:“你长点脑子,以我们殿下的身份,怎么可能会主动宣扬自己不是皇子?”

    皇子是皇位候选人的代名词,公主可不是。

    陈鸢盯着布衣男子:“本王有天家威严作保。你呢?可有证据?若你空口白牙污蔑,本王可将你就地正法。”

    布衣男子似乎被吓到,缩了下头:“你,,你威胁我,,我怎么会知道你是男是女?”

    “所以你没有证据。”陈鸢落了结论。

    布衣男子强撑慌乱:“但你侵占我家田地是事实。”

    陈鸢耐着性子盘问:“我怎么做的?”

    “你派人拦着我耕种,说这地从此以后就是你的,还命人追打我们。”

    陈鸢又问:“你家那块地可有地契?”

    “有。。”他很快又补充:“被你抢走了。”

    陈鸢拍手,有人递上一张纸:“可这地契上写得可不是你的名字。上面写着本王向蒋氏租用两年。哦,很明显,租金还是市面的三倍。”

    “以本王地位,用得着这样麻烦?”

    这众人倒是信了,无论是传闻,还是现在持械围府的做派,都说明陈鸢的胆大包天和有恃无恐。

    布衣男子越发慌张,面上的不安溢于言表。

    陈鸢冷冷打量他一眼:“至于你说的家破人亡。别说我已经留了你一命。你家和钱塘隔这么远,你今日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面有光泽,心广体胖,如何令人信服?”

    陈鸢将地契递给温越泽。温越泽看一会,为陈鸢的话做了证明,只是面上有些勉强。

    正当陈鸢要继续审问之时,一个声音突然介入。

    “殿下说得不错!本官也不相信。”自门口又踱步出来一名男子,悠哉游哉,而顾将军却对他熟视无睹,任他通行。

    “顾县令。”沿途一片问好之声。

    只见来人的长相虽是光风霁月的贵族公子,浑身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浪荡轻浮,一副天下无物可入我眼的傲慢。

    顾浪走入人群中央后,躲避着陈鸢的目光:“本官已到多时,好不容易才进来,如今便说几句公道话。”

    “其一,厉王殿下确实是以女子之身承太子之位。其二,当今圣上目前仅殿下一位皇嗣,所以殿下做事向来磊落。”

    他干咳一声:“不过是占几亩地而已,以殿下的身份用不着迂回。”

    顾浪郡望出身,曾在京城多年,陈鸢到钱塘后却又对陈鸢避而不见,两人不和众所皆知。况且他如今说的也不是什么夸赞之语,言下之意有多讽刺,是以众人接受良好,真的信了。

    风向再次转变,都在骂那男子居心叵测,连王爷都敢诬陷,还恶言诅咒家里人。只是再无对陈鸢的夸赞。

    陈鸢默了一瞬,还真是和京城的人如出一辙。

    自她成为太子,无论她怎么努力,女子身份便可抹杀一切。从后宫到前朝,从京城到地方,离她母后越远越甚。

    她又想起离京前皇后的假意安慰,呵,连母后都放弃她了。

    离席更衣前,温越泽因招待不周再三致歉,称一定要帮陈鸢找到合适的地块,包她满意。

    沈浊和陈鸢同行。

    陈鸢瞥了她一眼:“你倒是处变不惊。”

    沈浊微叹口气,有些宠溺和无奈:“我和您不同,我是从内宅出来的啊。”又嫣然一笑:“倒是您,没想您还应付得来这种腌臜事。”

    沈浊年龄虽比陈鸢小,却不自觉当陈鸢是妹妹。

    毕竟沈浊嫁为人妇时,陈鸢招摇京城;沈浊生子时,陈鸢成为储君;沈浊和离时,陈鸢才刚纳小郎。

    两人人生进程和年龄倒转。

    陈鸢不说话。

    她母后说过,这个王朝,等级观念根深蒂固,不同等级有着不同的体面,却没有身为个人的尊严。

    人们对强权者只会仰慕,合理化他们的不堪行径;在位卑时甘愿俯首,等着自己爬上去,颐指气使的那一天。

    她父皇则是走正常程序传授帝王心术,法术势。

    是以她能分辨这些魑魅魍魉,也知道该如何应对。

    到了别厢,陈鸢推开门,一个人影扑上来将她熊抱:“小鸢儿~你怎么才到啊~人家都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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