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叶双眼通红血丝漫布瞳孔看起来十分可怕。

    她满心满眼都是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恨,熊熊恨意燃烧着不多的亲情。

    她甚至想只要桑母装的够好肯把一部分钱还给她她都不会这么痛心!

    桑叶盯着桑母,一字一句犹如挖心凿肺,无数个黑夜堆积的埋冤愤慨好似找到通道尽数宣泄。

    “你知道那是我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才存下来的吗!我不奢求能穿多好的衣服,我只想买一件新校服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你像仇人一样恨不得我去死啊!”

    眼泪的味道也许并不咸,此时桑叶嘴里全是浓重苦味和淡淡血腥铁锈味盖住了眼泪的酸涩。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有一点妈妈的样子!你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

    好多年前她也问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当时桑母无暇顾及她,赏了她一顿竹条后就奔赴牌海。

    这些年她所有的疑惑所有的困扰在今天再次上演。

    看着桑叶扯头发自残模样桑母无动于衷,在她心里桑叶是贱命一条,完全不担心桑叶会因此受打击做出后悔的事。

    墙上的闹钟显示到6点,桑母懒得搭理桑叶,走到厨房拿起保温杯往门口走。

    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桑叶。

    没有一丝为人母的自责担忧,脑子里全是另一个男人在围绕,桑叶的死活不值得她挂记。

    眼看桑母就要走到门口,桑叶疯了般向她扑去,扯着桑母手不放,嘶声力竭要她把钱还给她,否则就死在桑母面前。

    桑母一脸嫌弃用力拽开桑叶的手,毫不犹豫一脚踹在桑叶的腿骨上,她虽然胖但力道十足,直接踢得桑叶两眼一黑像丧家犬般摔倒在地上。

    “要死别耽误时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简直是丧门星,哭坟啊!!!”

    一声怒吼连带木门的碰撞将桑叶哭声隔绝。

    桑叶吃力爬起来想打开门去追桑母,腿间猛烈剧痛袭来承受不住直接咚一声跪在门边,喉间嘶哑到发不出声音,一股接一股的温热暖流从嗓子眼透发争先恐后朝外面涌。

    腥黏的液体在嘴里蔓延遍布,浓稠血腥味蹭蹭直冲鼻腔孔,她抬手捂住嘴巴想阻挡胃里剧烈翻涌感带来的不适。

    可无事于补,那股劲儿非但没被压下去反愈演愈烈。

    桑叶预感不妙,赶紧将嘴里不知名东西吐在手心才发现竟然是一嘴血。

    这就是所谓得被气吐血吗?

    满口的血透过手指淅淅沥沥滴落在地板上团成一片形状各异,看起来恐怖至极。

    桑叶强撑着自己慢慢站起来,吐血可不是好事,她瘸着腿缓缓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接水冲刷着嘴里的血液,一连冲了十几分钟才逐渐没有血渗出。

    滴洒在洗手台上的血珠被她沾水擦拭掉,看着血水冲进下水道时无助的闭了闭眼。

    她想,要不就这样死掉吧。

    如此痛苦的生存对她来说只有折磨。

    但凡有点希望的踪影老天总会不留余地的收回。

    她好想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受苦受难不要悲伤。

    镜子里她面容白惧瞳孔发散,校服上血迹斑斑与霉点混在一起像不合时宜绽放的烈花,散乱的头发摇摇晃晃,整个人散发的绝望宁默十分浓烈。

    桑叶眼睛开始变得一片模糊,视线里的东西都变成了重影,她摇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没想到受力不住直朝后仰去。

    ‘咚’一声!

    桑叶两眼一黑毫无防备直直摔倒在洗手间瓷砖上,脑子晕晕乎乎分不清现实真假,费劲睁开眼后只看到天花板在动荡晃悠,一圈一圈好像在催眠她。

    桑叶脑海一片空白没运作一丝晕前的记忆。

    之后彻底撑不住眼皮,昏了过去。

    ————

    再次惊起意识已是晚上八点。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很干净。

    整个人像悬在空中久久得不到落脚点,就算是在梦里身体上痛感仍旧明显万分。

    桑叶不想醒过来,只想缩在龟壳里不让任何人注意。

    冥冥中好像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好熟悉的声音,好似桑韵。

    看来她真是在做梦,姐姐远在外市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桑叶知道自己已经清醒,但她固执得不愿睁开眼,周身触感却不像在洗手间,好像在软实铺垫上···

    心怀疑问不得不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缓缓抬起眼皮。

    刚眨开的一瞬间依然一片模糊还伴随着阵阵黑线。

    她眨了好几次眼才慢慢看清周围。

    洁白整洁的房间,空气中流动的刺鼻消毒水味,桑叶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在医院。

    看来自己命挺大没死在家里。

    “叶子?叶子!你醒啦?”

    桑韵站在病床前,发现桑叶苏醒后急忙凑近询问。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啊?告诉姐姐”桑韵担心桑叶的状况赶紧按了护士铃,抬手探了探桑叶额头,确认没有再次发烧后如释重负坐在桑叶病床边。

    桑叶看到桑韵时愣得失了神。

    张了半天嘴没发出一个音。

    她不确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直到桑韵握着她的手触感如此真实她才敢相信真的是桑韵在她面前。

    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现在她面前,欣喜惶恐一并昭示在她脸上。

    眼眸里慢慢沁满盈盈水雾,她其实不想哭,不想让桑韵看到难过,但她没办法决定泪腺,没办法在最亲的人面前苦熬下去。

    她的精神支柱回来了并且就在她身边,她满腹满腔委屈难过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桑韵看到桑叶流泪模样心狠狠一纠,赶紧扯过桌上的纸巾轻柔擦拭桑叶泛滥的泪水。

    “不哭,不哭了啊,姐在呢”

    桑韵眼睛像兔子般红通,明显已经哭过一场,桑叶哭她也随着一同落泪。

    她面带愧疚握着桑叶的手低声啜泣,眼泪无声滑过脸颊掉落在桑叶手背。

    桑叶好想伸手擦掉桑韵的眼泪,好想跟桑韵说不要哭。

    这时护士也拿着病历本走了进来,房间里只有桑叶一个病人,护士走到桑叶病床前轻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桑叶摇头,许是打过药水现在感知的痛楚比之前要好不少。

    身体疼痛固然能扛,只是精神难释然。

    护士看架子上药瓶已经打完半瓶,做了下记录然后看向站在一旁的桑韵嘱咐她过十五分钟去药房领药。

    桑韵点着头送护士到门口。

    回来后看到桑叶正伸手费力往水杯的位置移,她赶紧小跑过去从保温壶里倒出温水递给桑叶,转身到病床尾摇好高度,让桑叶靠着枕头舒服点。

    看着桑叶喝完小半杯水后桑韵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弥漫。

    桑叶看见桑韵哭心里也不是滋味,放下水杯抽几张纸塞到桑韵手里,她现在喉咙嘶痛讲不出话只能用这样的行动安慰桑韵。

    桑韵满眼的心疼,妆被哭花了整个人风尘仆仆状态很不好。

    “饿不饿啊,姐给你买了粥,你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

    桑韵起身走到置物台拿出一个盒子,把勺子放好端到桑叶面前,又意识到没有桌子,于是干脆自己舀勺吹凉送到桑叶嘴边。

    桑叶心里有疑问,桑韵怎么会突然回苏城,自己又是怎么来的医院,种种事情满腹问号。

    胃里空荡荡伴随着厌呕的欲感,喝了好几口白粥后才有所缓和。

    “姐··”

    桑叶摇摇头表示不想喝了,桑韵叹了口气没强迫她,把碗放好找了张椅子坐到桑叶旁边。

    桑韵看桑叶好像看不够,只是没看几秒就容易情绪不对劲。

    桑叶只有在桑韵面前才会展示最真实的一面,也只有在桑韵身边才能做一下小孩。

    姐妹俩从小相偎相依,是彼此最贴心的存在。

    桑韵心疼桑叶,桑叶何尝不担心桑韵。

    想了想,桑叶还是开口问道:“姐,你怎么有时间回来?上班很累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桑韵心忽然僵住抽痛几下,没想到桑叶现在还在自责自己让她操心,不愿桑叶看到自己难过的模样桑韵赶紧收住情绪使自己看起来足够平静。

    可声线抖动出卖了她。

    “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了,我不放心你,刚好有朋友来苏城,顺便搭了一乘”

    桑韵从洚市急急忙忙赶来,与同事换好班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直往苏城奔,片刻不敢耽误急赶着回家。

    刚好一开门就看到晕倒在洗手间的桑叶,瞬间慌得找不到神,120拨了好几次才拨通,到医院后各项检查需要她跑来跑去,听到桑叶病情后更是吓的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有所反应。

    医生说桑叶是急火攻心受打击太大身体一下子接受不了才血压上身引发胃出血,万幸发现及时不算太严重。

    桑韵拿着医生开的医嘱坐在外面长椅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桑叶在病房睡了多久她就哀伤了多久。

    她知道桑母脾气暴烈不好相处,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桑母会逼得桑叶吐血。

    这比桑韵自己受苦还难受。

    如同诛心。

    不过医生也说只要以后好好调养也不会落下病根,这无疑是给桑韵最大的宽慰。

    如果桑叶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桑韵看着桑叶,探身拂了拂桑叶的头发。

    “是姐没能力,没本事带你逃离苦海,叶子,是姐对不起你”

    “姐也不想让你跟妈在一起生活,可是叶子,姐现在没办法带你走,你再等等我好吗?”

    等我在另一个城市稳定后,一定接你走。

    绝不让你在吃半点苦。

    桑叶哪里会不知道桑韵的难处,自己都没个安稳地却仍想着怎么安排好她。

    如果说桑母是黑暗之神,那姐妹俩便是彼此生命中唯一救赎的光。

    除了自渡没人会帮她们。

    “医生说你是胃出血,你又为了省钱不按时吃饭是不是?”

    桑韵一想到病历单上那密密麻麻的字都是在论述桑叶身体病况她就有点绷不住情绪。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桑叶身体会这么差劲。

    桑韵接到电话时正在办公室清理货物,当时她就感觉心莫名一簇一紧,她还以为是自己通宵赶稿子心悸,没想到竟然是桑叶出了事。

    这些年桑母对桑韵的态度不冷不热,许是知道桑韵已经长大且逃脱了她的桎梏所以并不像从前那般。

    只是可怜桑叶,只要她还在苏城一日就免不得要待在桑母身边遭受苦难。

    桑叶想安慰姐姐却不知如何开口,事情已经发生也无法挽回,她不想看到姐姐因此烦心,本来满腹委屈的她见到桑韵回来后也已消失大半。

    开始懊悔自己最初的想法。

    怎么能看轻生命呢,怎么能忘记还有姐姐爱她呢。

    对于桑母拿她钱去养男人这件事,她除了气愤伤心以外别无他法,她也很想大吵大闹让大家看看桑母的丑陋面孔,可她不能这么做。

    她可以不要脸不要尊严,桑韵不行,她不能逞一时之快连累桑韵,不能让桑韵辛苦上班还要惦记着她。

    桑韵希望桑叶开开心心,桑叶也是。

    在她心里只有桑韵最重要,所以很多委屈很多不公她都忍在心里不让桑韵跟着担心。

    一瓶药水打完后桑叶渐渐犯困,她好想多瞧瞧桑韵,多想跟久未见的姐姐说说心里话,可是药效发作的太快只说了三两句话便沉沉睡过去。

    桑韵站起身把床调平整,给桑叶掖好被子后转头听见手机在响,为让桑叶睡得安静她拿起手机到外面走廊接听。

    等桑叶再次睁开眼已是晚上十点。

    病房里安静空洞,环顾四周没有桑韵的身影。

    低头瞥到自己身上放了封信,而后撑起身子将信打开。

    是桑韵写的。

    “叶子,对不起,姐公司有急事需要先回去,住院费姐交过了你安心调养,医生说你要多休息不能劳累,兼职的事你先停下好好学习,姐希望你健康的过完高中,不要忘记答应姐的话,千万不可以糟蹋身体,姐有空就接你来洚市,不要怪姐好吗?也不要跟妈起冲突,她的脾气你知道,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逃离她,等你考上大学姐就带你离开这,暂时委屈你了,这里有2000块钱你拿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事给姐打电话。”

    落款桑韵。

    桑叶看完信后发现下面卷着一叠人民币。

    心里五味杂陈失落感填满心腔。

    桑韵走了。

    又变成她独自一人了。

    那叠钱好似千斤重,压得桑叶呼吸沉重难以言语。

    明明是桑母的错,到头来却让桑韵填了坑。

    桑叶闭上眼,一行清泪滚落。

    桑韵永远在替桑叶着想,她才23岁却总觉得桑叶受苦是因为她没本事,对于桑母所作所为她生气她难过,可又能怎么办,终究是血缘上的母亲注定割舍不断,她只希望桑叶能健康顺遂,这就够了。

    此外,别无他求。

    ——

    (后面就是桑叶在医院待不习惯觉得闷出去透了透气,然后遇见了阳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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