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春天到了,气候逐渐开始回暖,令绩却生病了,病的很厉害,整日咳嗽,吃了很多药,家里的钱都要吃完了,他却越来越不好,我听到他昏昏沉沉地在喊母妃。

    我问他:“你看见谁了?”

    令绩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我说的话,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伸出两只胳膊想握着什么,对着虚空嘶哑着喉咙喊:“母妃啊,你别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等等我,你等等我啊!”

    我一个不信神佛的人,居然买了一沓纸钱,蹲在门口,边烧边对瑶贵妃说话:“瑶娘娘,你在天之灵,我知道你在下面很想令绩,但是他太小了,你别带他走,你得把他推回来,你要让他长大呀。”

    我望着这堆燃烧着的值钱,又觉得是不是应该再虔诚一点,于是跪在地上对着这堆火磕了一个头。

    大叔要债回来了,一个朋友欠了他十吊钱,他没有钱,拿了一个古旧的铜制小佛像抵债,大叔留在家照顾高烧的令绩,让我去当铺拿佛像换点钱给令绩买药。

    我握着沉甸甸的佛像,走进了当铺,当铺的胖乎乎的中年掌柜面露微笑,精明的眼神在我身上上下打量,弄的我很不舒服。

    他拿着佛像只是掂了掂,随即开口道:“一吊钱。”

    我皱着眉头:“太少了,你多开一点。”

    他咂咂嘴,无所谓地摆手说:“就一吊,多了没有了,小姑娘。”

    我伸手要回佛像:“不当了,我再看看吧。”

    他从容地递给我,还带着教育的口吻:“去哪家都是一吊,再看也一样。”

    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拿着佛像扭头就往门口走去,掌柜的在我背后高声挽留我:“两吊,最多两吊,你的铜玩意儿本来就不值钱。”

    我没理他继续往外走,忽然一阵浓郁的芙蓉香气从我身边拂过,一对亲密的男女从我身边路过走向柜台,女人极其漂亮,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美艳,旁边的男人约莫四十岁,衣着考究。

    我视线忍不住被女人吸引,意外看到了她头上那只镶着红绿宝石的金发梳,我记得,这是瑶贵妃生前经常戴的首饰。从他们的言谈举止我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女人是勾栏里的花魁,男人是她长期的恩客。这位恩客很是大方,看样子经常带她来采买当铺里的金银玩意儿。

    掌柜的一看到他们进来就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吩咐伙计上茶果点心,一件件地亲自给他们展示铺子里刚收的好东西。我的脚步忍不住跟着女人走回店里,痴痴地盯着她发髻上的金梳,这一刻,瑶贵妃仿佛活了过来,眼前女人的脸被我脑海里涂抹成了瑶贵妃的模样,一颦一撇,举手投足,都是瑶贵妃的样子。

    忽然,我的幻想被掌柜戳破了,他竖着两根手指给我看:“小姑娘,两吊。”

    “啊?”我回过神,重新看清女人的模样。她很美丽,但是和瑶贵妃一点也不像。

    她察觉我的目光,温柔地问我:“怎么了,是没饭吃吗?”说着,她从荷包里摸出十几个铜板想递给我。

    “不,我不要钱。”我慌乱地解释,“我只是想看看您的梳子,那好像是我一个亲人生前曾经戴过的,我们很想她。”

    “哦?”她饶有兴致地将发髻上的梳子摘下,拿在手里把玩,“你想要这个吗?所以……”

    我刚想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只是怀念地看一眼而已,她旁边的男人却十分鄙夷地看着我:“这年头的人为了骗钱,真是什么故事都能开口编啊。”

    我瞬间被激怒了,瞪着男人:“这年头的人,自己心里脏,所以他看人也是脏的。我什么时候管你们要过钱财!”

    男人没想到我回得又快又毒,脸色难看,憋不出什么话来说我。

    “行了,都退一步。梳子上刻了四个字,你说上面是上面字?”

    我说:“不是四个字,只有一个字,是瑶池的瑶。”这还是令继告诉我的。

    女人有点吃惊,“是的。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你们应该也是富贵人家吧。”

    “我父亲经商失败,家里败了,我唯一的弟弟现在生了急病,梳子是我弟弟的生母的。我不要您的梳子,您能不能……就是去给我弟弟看一眼这把梳子,一会儿就行。”

    女人听了挺有兴趣的,“也行。”

    女人和男人一人坐了一顶小轿,我在后面跟着,一路走啊走,回到了家。

    我冲进屋子激动地对令绩喊:“你猜我带什么给你了。”

    令绩看到女人和她头上的梳子,也恍惚了:“母亲,那没死吗?你来看我了?”

    女人只是出于好奇的目的过来的,看到令绩的这番模样以后,神情有些动容,抱住了令绩。

    令绩伸手想摸女人头上的梳子,“我很想你,八姐对我很好,她一直在照顾我。”奶奶的,笨蛋令继迷糊了还知道拍我的马屁呢,我有点泪目。

    他在女人的怀里睡着了,她轻轻放下令继,帮他掖了被子,取下梳子对我说:“我可以把梳子给你们,但是天底下没有免费的东西,我要你和我换。”

    “要什么?”大叔问。

    “我要你的头发剪下来给我做发髻,我很喜欢你的头发,比我买的别的女孩的都好看。”女人道。

    “不行,我丫头的头发不剪,梳子我们不要!”大叔生气地说。

    我捂住大叔的嘴,“要,我阿爸说了不算,不就是头发吗?”我散下头发,走去桌边拿起剪刀将头发从耳后慢慢绞了下来。我的头发好看我知道,这是在宫里三年,养尊处优山珍海味滋养出的头发。

    女人信守约定带着我的头发走了,我拿着金梳放到睡着的令继手里。

    大叔气急败坏地数落我,我就对他嘿嘿笑,其实我挺爱美的,我也挺自私的,可是和令继呆着呆着,好像对他越来越好了。我只是想用他母妃的梳子留下他,如果他死了,我会很难过的,我把他从宫变中拉出来,这么长时间,我们一起吃饭睡觉,我一不高兴就锤他,让他当我的小跟班,如果他死了,我会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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