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糕

    时下的怡春院院里花团锦簇,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些许甜味。

    宋曣蹲下来看了看这块空地,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小铲子,他自幼就跟着母亲种菜,所以农作方面倒是会一些,想着种花也该是类似的道理,于是刨了个坑。

    江幼枝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身在宋曣这个地位的人不懂这些事也不会去做这些事。她本身也是不懂的,一个是因为自己喜爱制香,平日里对植物就研究多了一些,有时候买不到也找不到就开始学着自己种植。

    爹爹和娘还特意配了两位侍从帮她,结果侍从把植物种死了,她就把他们还给爹娘了。

    后来她自己种,发现不同植物需要的土壤、阳光、水份都是不一样的,便将自己的见闻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尤其是当她情绪抑郁的时候,就更喜欢将自己埋藏于花草之间,这样让她心静。

    或者正是这样,她方才见了这株芍药才会意感伤心。

    她看了看还在刨坑的宋曣,兴许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他显得有些吃力。

    春日的阳光虽然不列,但也足够晒人,宋曣的额角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伸起一只手,用衣袖给宋曣额头上的汗珠擦了擦。

    宋曣转头看了看她,不知为何心底居然有种喜悦溢了出来,他没忍住,那张薄薄的唇瞬间有了好看的弧度。

    江幼枝看到他的笑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将芍药放进了坑中试了试:“刚好够呢。”

    宋曣也低下头来准备埋的瞬间瞅见江幼枝那白皙的耳垂已经染上了一抹粉红,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通透,她的皮肤好像烈日一晒就能破。

    他想着快点种完,避免遇上午时的烈日。

    他看了看周围的花,将土埋了进去,填平,准备浇水时却被江幼枝叫住:“新种的花要将土垒高一些。”

    在江幼枝的指点下,宋曣将芍药种下,浇水。只是两人身上的那一身宫装已经多了些许泥污。

    一旁已经备好了水的月见适时地出现让二人洗漱。

    二人进屋后,候在一旁的侍女侍从仔细看了看这株快要干枯的芍药,怎么看都觉得种在这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因为是殿下和娘娘一块种的,他们也就没敢多嘴,只是心里想着日后要多关注这株芍药一些。

    “枝枝可会染发?”洗净手上的泥土,宋曣想起一会还要去见另外两个女人,便想着乔装一番。

    其实上午他本身就不想去见沈令柔,他在她面前从未露过真容,想好的说辞却因一株意外发现的芍药改变了。

    既然迟早都要说,不如趁着今日就告诉她,省得夜长梦多。

    染发?殿下是想要将自己的发色染成与他一般?

    思绪无解,她慢悠悠用巾帕擦着手,而后摇了摇头:“妾身不会...”

    “那枝枝可愿帮孤染发?”宋曣将头上的发钗取了下来,如瀑般的白发在宫装上披散开来,随之飘来的还有发梢淡淡的龙涎香。

    他的模样像极了在人间迷了路的仙人。

    擦手的巾帕在手中停了下来,殿下的吩咐江幼枝自然是不会说不,可她不解,殿下为何要染发。

    “你且过来,孤与你细细说。”

    宋曣说完便朝着屋外的露台走去,江幼枝也放下巾帕跟了出去,露台上已经放置好了染发所需的物件。

    宋曣坐在凳子上,背对着她:“将碗中的膏涂到孤的头发上即可。”

    黑乎乎的膏状散发出一股谷物的香味,江幼枝闻了闻,只能闻出来黑大豆的味道。不过她先是拿起一旁的梳子,给殿下梳发。

    殿下虽是白发,发丝却是强韧健康有光泽的。

    “其实这世间少有人知道孤的真实容貌。”

    听到殿下的话,江幼枝手上的动作也有所滞慢,她回想起第一次见他第二次见他的时候都是戴着一块银色的面具,又想到外界的传闻和她见到宋曣容貌时的惊艳。

    一种从未有过的好奇心在心底冒了出来,她等了等,还不见宋曣说话,便将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为何?”

    宋曣闻言眉色都柔和了起来,江幼枝居然对他有了兴趣。

    那算是他的软肋吧,但是不知为何就是想告诉她。

    宋曣有十个暗卫,那次毒发时失手杀了暗卫雷碑,那时的他年少气盛,还没学会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

    杀敌时的愤怒和热血显现在脸上,可他的伤心和自责也显示在面上。

    本身就自责的他走在营帐里总是能听到许多的闲话,久而久之那一股少年的血性和张扬就看不到了。

    可人生若是不顺,就会接二连三不顺,在于如阜争夺的一场战争中虽然最后胜了,可他最得意的一批骑兵却全军覆没。

    后来在顾霄的安抚下,宋曣才发现是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了大家的士气,为能振奋士兵的士气,他们用了很多方法。

    可最用的方法居然是士兵看到宋曣一脸正气,满身热血的样子,可那时候的宋曣却深陷在人生谷底,不仅没见到父皇最后一面,在被人下毒后还失手杀了自己的暗卫,虽打了胜仗却折损了一支骑兵。

    “那时候就是一个十分无力的状态,即使想要很努力假装也很难维持很久。”

    “所以殿下就想了戴上面具这个方法?”江幼枝放下瓷碗,看着殿下一头白发已经有了黑色的模样,他虽长期征战,肤色却极其白皙,当是长期戴面具的原因。

    宋曣的故事也接近尾声,他点点头:“其实也是孤逃避的一种方式。”

    此时正值午时,在阳光热烈的照耀下,院子中盛开的花都熠熠生光。

    谁没有逃避的时候呢?江幼枝不也在闺房中躲避了数年吗?可是这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宋曣,因为她不想提起她的那段时光。

    宋曣感受到身后空气的凝滞,于是起身将凳子搬到烈日下坐着烤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说道:“李大夫说,得晒一晒午时的太阳。”

    江幼枝点点头,确实得晒干了才可以。

    午风停滞,些许饿意席卷而来,江幼枝只要一饿就忍不住想吃,看了看依旧毫无动静的门,她有些焦急地溜进屋子里,从另一个门绕到了小厨房中。

    每个锅和瓷碗都被她翻找了一遍,小厨房里空荡荡的,就连碗柜都干干净净,一只老鼠都没有。

    她又回到卧室,发现宋曣已经束好发了,正坐在桌子旁看着她。她尴尬笑笑,声音充满了极度委屈:“殿下,我饿了。”

    刚说完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食盒,她两眼放光,把沈令柔要杀储妃的事情忘记地干干净净。

    “孤听闻枝枝十分喜欢春盈阁的糕点,这是下一季度的新品,荷花糕。”

    宋曣缓缓打开食盒盖,尚未将糕点取出来,这个小馋鬼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入眼是清凉一夏,四朵不同荷花造型的糕点放置在一个天青色的瓷碟中,荷花淡淡的粉色被绿色的荷叶包裹起来,就连花瓣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这么好看的东西,江幼枝忽然舍不得吃了。

    “春盈阁想邀请枝枝作为每一季新品的品鉴师,不知枝枝可否愿意?”

    宋曣将碟和荷花形勺子放置她面前,又拿出这道糕点的配料表递给她。

    春盈阁的糕点在京城乃至大元都十分出名,不仅在食材选用上十分严谨,味道也是独具一格,品鉴师与这个牌子的生命息息相关,稍有一个环节出了错,这个已经在大元响当当的牌子也会跟着一落千丈。

    江幼枝想了想,摇摇头,将糕点推了回去:“妾身对美食什么都不懂。”

    只是凭借着一张好吃的嘴巴罢了,拒绝后心中不知为何又有几分失落,可她面上不显,又回归到那副温雅含蓄的小白兔模样。

    宋曣点点头:“既然都送来了,枝枝就先吃了吧。吃完这个,孤与你一同到柘枝殿吃午膳。”

    话才落音,宋曣就起身往里屋走,里屋是洗漱和净身的地方。

    “孤去变个妆,这方子你先替孤保存。”

    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想了想,江幼枝忍不住拿起其中一块尝了一下,入口绵密,奶香四溢,还带着淡淡的荷花香。

    她打开方子,看了看食材清单,居然有荷花,如今才四月中旬,哪里来的荷花?

    吃完一块她又拿起只有粉色的那一块,不一样的口感和不一样程度的香味。

    四块荷花糕不知不觉就吃完了,江幼枝也把每款荷花糕的食材清单都看了一遍,脑海里不知不觉就多出许多想法来。

    此时宋曣也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是黑色而不是之前的银色面具,而且只遮了半张脸,看起来更加轻盈一些。

    江幼枝细细看了看,露出来的半张脸与之前的脸略有不同,好像粗糙了一些。

    只能用有点好看来形容了。

    见她一脸疑惑,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往门外走,边走边解释道:“见过孤真容的姑娘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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