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

    东宫门口,一模俏丽的身影来回踱步了好久。

    她焦急地看向远方的拐角处寻找熟悉的身影,接着又转向门口询问侍卫。

    可东宫最近来了一批新的宫人,门口的两个侍卫死活不让她进去。

    太子哥哥交代她的事她回去当晚就查了,她不仅查到了是谁下的毒,还找到了背后指使的人。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经验被发现了,那人禁足了自己好几日。

    这不,趁着那人去接待如阜的使臣了她才有了机会溜出来,可都来东宫好几次了,连东宫的门都没进去。

    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眼中生出对宋阮妹的同情,即使知道眼前的人是先帝的女儿,如今的昭纯公主,可他们也不敢放人进去。

    自打第一日来东宫,他们就知道自己服侍的人是太子殿下,得罪了公主没啥事,可得罪了太子殿下,那位的名声在外可是响当当的,他们不敢。

    于是任凭公主如何问,他们只当守好自己的门,除了那句“殿下不在”外,一言不发。

    宋阮妹没法子,可每每想到对太子哥哥下毒的那人,她就十分着急。

    幸好今日前来她做了两手准备,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眼前的侍卫:“还烦请两位将信笺转交给太子殿下。”

    两个侍卫你看我我看你有几分犹豫,宋阮妹的侍女见状上前一步,往侍卫手中塞了点银钱。

    谁知两个侍卫吓得立马跪拜在地,齐声道:“还请公主饶命。”

    若是让上面的人知道他们收了别人的银钱办事,那下场可是会比放人进去更加惨。

    此时负责巡逻的饶幻见有人在东宫门口逗留已久便朝着这边来了。

    宋阮妹见到饶幻如见到救星一般缠着他让他带自己去见太子哥哥。

    饶幻抱起双手,与公主保持距离,用头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卫:“他们不是都告诉公主了吗?殿下不在。”

    宋阮妹没法只得将信笺再次拿出来递给饶幻:“那麻烦饶侍卫帮忙将信送给殿下,真的是十万火急!”

    环抱着双手的饶幻用余光打量了一圈四周,不太情愿地接过那么信笺塞进了怀里:“等殿下回来我会转交给他的。”

    “那有劳饶侍卫了。”宋阮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带着侍女回宫了。

    目送公主离开后,饶幻转身看向两个还跪在地上的侍卫,正色道:“起来吧。”

    说完后语气又严肃了几分:“做得不错,但是作为东宫的侍卫,你们不需要跪拜别人,要有底气!”

    教训完侍卫后饶幻就回宫了,殿下这几日确实不在东宫,大抵是从宣平王府办完寿诞之后殿下就消失了,跟李大夫一起消失的。

    案牍上的折子令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几日殿下不在,折子都快堆成山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封信笺,准备放于案牍之上时看到信笺未封口,甚至连一丝犹豫都尚无他就打开了信笺,看着里面的内容,瞳孔从慢慢瞪大又恢复于平静。

    最后他将信笺放了回去,将它归于案牍上。

    此时消失的二人正策马从遂州赶回京城。

    午热难捱,二人行至入京前的最后一个驿馆停了下来,栓好马进了驿馆歇息。

    宋曣在前,李安歌跟在后。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那满头白发上了,可宋曣丝毫不在意。

    二人在一桌子前做了下来,宋曣嗓音豪气:“小二,上一壶店里最好的茶。”

    李安歌的手覆上他的手,号了号脉,收回手,李安歌语气有些遗憾:“变不回来了。”

    一旁的宋曣听完脑海中却浮现江幼枝的模样,他寻找着她是否有惊讶诧异的神情,可搜寻了一圈记忆,皆无。

    她似乎没那么介意自己是白发?

    思及此,他又将怀中的一个手链拿了出来反复观赏,若是懂行的人一定能看出这其中的奥秘。

    这不,李安歌放下茶盏,指了指他手中的手链,一脸疑惑:“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了,多好的一块翡翠石啊,若是雕成玉佩该多好看,非要弄成一串手链,还是空心翡翠,可惜了不是。”

    宋曣不搭理他,收起手链,严肃地看向李安歌:“说说你这次遂州之行的感悟。”

    此次遂州之行主要是为了救灾之事,他们二人乔装到遂州查探旱灾,同时对遂州也有了一定了解。

    提及正事,李安歌也严肃了几分,他用食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随手一画,遂州的样貌就显示出来了。

    遂州山谷河道多,盛产木材和翡翠。

    他指着其中几个地方分析道:“我觉得遂州的旱灾都是人为的。你看啊,这几个地方都盛产翡翠,同时这几个地方森林茂密,黄花梨木,青龙木都生长于此。遂州太守徐正道为了赚钱,一是怂恿百姓们去挖翡翠,二是怂恿百姓们砍伐树木。”

    “现在遂州都快成为一片荒漠了,怎么可能有雨。”

    宋曣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接着又反问道:“可是你看徐正道的样子,像是赚到钱了吗?”

    “你是说徐正道只是一个傀儡,后面另有其人?”

    李安歌恍然大悟,但同时也开始担心起来:“朝着这个方向查定能查到蛛丝马迹,但是遂州的旱灾怎么办?”

    “别急,把后面的人揪出来了,遂州才有救。”宋曣捏着茶杯,眼眸猩红,似是有千万怒气要散发出来,可又忍住了。

    这是他该受得罪,他记得当年父皇登基后待他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遂州,父皇说遂州是个好地方,离京城也近,可若是不好好治理就会适得其反。

    于是年少的他开始写策略,一个又一个,结果都被父皇打了回来。

    如今探访了一番遂州,才明白了父皇当年的意思。

    二人喝罢茶,继续策马回京。

    明日就是花朝节了,要选妃了,他得在今夜再去见她一次。

    被念叨到的江幼枝此时刚刚沐浴完,着了一件薄薄衣裙在整理着明日的穿搭。

    花朝节选妃其实是个很繁杂的过程,从女子的家世、容貌、身材、才艺四个方面来选。

    尤其是这中间还夹杂了其中一部分人会归到圣上和十皇子的名下,只有她们选剩的,才轮得到太子殿下。

    明日虽仅仅是赏花,其实是暗中考察她们是否身材端庄,气质高雅,遇事会如何处理。

    江幼枝纠结了许久,才决定了明日还是不要太过于出风头为妙,只选了一身杏黄织金纱裙。

    她将衣物,首饰和香薰放好,一会再让月见将衣裳拿去熏香。

    本来这些都是月见的活,只是江幼枝有几分紧张,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才想着自己做些事情。

    弄完这些也有几分倦怠之意了,她便躺上了床,可才刚刚将被子焐热,屋子里就多了一个黑衣人。

    她动了动鼻子,闻不到龙涎香,不是宋曣,她忽然有几分失落,接着才是害怕。

    可她尚未来得及喊出“救命”二字,便被人一掌打晕。

    等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十分黑暗的地方,空气中迷茫着一股腐.尸的味道,不远处似乎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她随手摸了摸,四周都是黏腻的石壁。

    她被人囚禁了。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有多艰难,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牢房,牢房很大,但可以从这里出去的唯一地方被锁上了巨大的链条。

    她朝着漆黑一片的外面大声呼喊着,可毫无作用,只有她呼喊的回音和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与她做伴。

    上一世被人囚禁的恐惧感朝着她袭来,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为什么又落得如此下场?

    可她不像上一世一样哭泣,她快速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平静到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水滴和她的呼吸声。

    她朝着水滴的方向走去,走了好远才发现水是从头顶的石壁上滴落下来的,滴落到脚下一个小小的池子里。她不找水滴的方向,而是寻找滴下来的水去往何地,她相信既然水能从这里面流出去,那她一定也能出去。

    果然,池子溢出的水都顺着一个方向流去了。

    她顺着水流的方向寻去,走了许久才走到了尽头,水流的尽头是石壁。没有任何洞或者缝隙的石壁,那涓涓细流流到石壁这里就消失了。

    她十分沮丧地站在石壁面前,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了,她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有些笨,难道真的要被困在这里吗?

    也许就是那一瞬间的嫌弃,江幼枝低头将脑袋一下一下撞在石壁上。

    “咚咚咚”几声声,传到了宋曣的耳里。

    此时的宋曣刚刚从江府回来,江幼枝并不在屋子里,连被子也不在,按照直觉,他有些怀疑江幼枝是出事了。

    于是他快速回到东宫,在莲花池的露台上闭眼小憩,经过前几次的规律,他发现若是江幼枝有难,必定会出现在他梦中。

    可他越着急,越睡不着,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莲花池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他怒气凌然,盯着莲花池中的假山。

    “来人!给孤将假山拆了!”

    “现在!立刻!马上!”

    于是东宫新来的一众侍卫领的第一个活就是拆假山。

    侍卫们齐心协力,一下子就将假山拆出了一个口,而正坐在假山对面的宋曣,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站在的那人。

    浑身泥泞不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裳瑟瑟发抖。

    宋曣从露台上起身,脚尖一点就往湖中间的假山上去。

    他站在洞口,解开了自己的衣裳,递给里面呆滞的那人:“穿上,出来。”

    江幼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着实不雅,也没拒绝,接过衣裳套上才走了出来。

    宋曣低头看了看眼前的人,穿着自己的衣裳显得笨手笨脚的,于是示意道:“抱紧。”

    江幼枝以为他要她感谢他,可她才刚刚环上他的腰身,就发现自己脚已经离地了,吓得立马抱紧了宋曣。

    夜色浓重,但江幼枝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里是东宫。

    待得宋曣落地,她松开他,满脸疑惑问道:“这里是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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