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闯

    江幼枝本以为宓老夫人会生气,生气太子殿下用她儿子的命来威胁她。可江幼枝万万没想到,宓老夫人的态度是这样的。

    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当真?你说的可是真的?殿下真的想通了?”

    宓妙菱接连问了三个是不是真的,语气从怀疑到确认。

    江幼枝看得出,老太太似乎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可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她原先准备好的台词卡在了嗓子眼。

    于是她只能看着老太太的那双目光灼灼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殿下既然诓骗她那就说明他早已知道结局如此。

    从宓老太太那灼灼的目光里,江幼枝大抵能猜到殿下要做什么,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追随这个男人,那就一定要跟上他的步伐。

    宓妙菱从江幼枝这里得到肯定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江幼枝看来,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憧憬。她看着江幼枝那张神情坚定的小脸说到:“你告诉殿下,老身定当拼尽全力。”

    江府的马车还在宣平侯府门口等待,江幼枝随着那老嬷嬷一道出来,老嬷嬷将那块带着“宓”字的玉坠还到江幼枝手上。

    江幼枝不解。

    老嬷嬷解释道:“姑娘,我叫曾忆香,跟随宓老夫人一辈子了,从她还是姑娘时起我就是她身边的丫鬟,虽为女辈,可老夫人心中始终有一个四海鼎沸的天下。”

    “今儿姑娘来,老夫人这十年的等待没有白费。”

    “这个玉坠你收好,以后若有需要帮助之处,可拿着它来府中。”

    听完曾嬷嬷的话之后,江幼枝神色凝重地接过那个承载着思念和希望的玉坠,脑海里闪过那个白发苍苍形如枯槁的老夫人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有了结果的时候满眼亮起光的样子。

    “谢谢曾嬷嬷,幼枝定会铭记在心。”

    重活一世后,随着选择的不同也将她带上了一条未知且艰难的道路。不过,江幼枝喜欢这样的人生,至少她可以看到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可以感受到阳光和花香。

    她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沈令柔的踪迹,以为她先离开了。等她上了马车才发现沈令柔窝在角落里睡着了,身上已经换回了原先的侍女装。

    想到宓老夫人刚刚说的话,江幼枝心中不由得感叹道:果然有几分手段。

    马车行驶了几步之后沈令柔醒了过来,带着迷迷糊糊的嗓音问到:“枝枝,那宓老太太没为难你吧?”

    江幼枝不用看也知道那副虚情假意的样子此刻定然表现得十分关切。

    演戏?她江幼枝也会。

    她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耸肩哭泣。

    沈令柔双手扶着她的肩,目光柔声音软糯:“枝枝,怎么了?与我说说,我定会帮你。”

    “柔柔,你知道的,其实我并不想嫁给太子殿下,我生了怪病,才会说那句怪话。”

    “宓老夫人让我不要痴心妄想,说我的门第配不上太子殿下。”

    沈令柔在听到第二句话的时候神情明显多了几分得意,她原以为太子殿下会来,想借此机会再见殿下一眼,所以才生了要除掉殿下的心思。

    可当她去往宴席路上的时候遇到了宓老夫人身边的曾嬷嬷,曾嬷嬷与她娘亲是一个家族出来的,在她来京城前娘就已经给曾嬷嬷写了信,所以她才得了机会见到了宓老夫人。

    原来宓老夫人原先拒了她的拜帖不是因为不愿意见她,

    众人皆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希望殿下能成家,那就是宓老夫人。

    曾经那些被宓老夫人单独接见过的女子,之后不是消失不见就是去了皇宫。

    宓老夫人是不希望她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得知真相的沈令柔心中觉得甚是温暖,既然得到了宓老夫人的肯定,那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所以时下她才不会去认真辨别江幼枝话中的真假,她只是如往常那般安慰她:“其实我觉得宓老夫人说得对,枝枝啊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殿下心思深沉脾性难懂,确实不适合枝枝呢。”

    “嗯,可你觉不觉得,这像是某种暗示?暗示我一定要嫁给太子殿下。我该怎么办啊?要是花朝节再胡说了这句话殿下直接帮我绑去东宫怎么办?”

    她江幼枝就是要让沈令柔觉得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即使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也是和从前一样需要靠着沈令柔才能走出去。

    等到她翻脸的时候,沈令柔才会觉得锥心之痛,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枝枝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你一定一定不会嫁给殿下的。”

    江幼枝看着沈令柔诚恳且认真的眼神,点点头,她相信她。

    毕竟这是沈令柔第一次说了真话。

    *

    东宫。

    一袭红衣的顾霄火急火燎走向正在练箭的宋曣。

    “我才回家几日,殿下就改变主意了?”

    顾霄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宋曣的想法。这十年来,他好心相劝数次,可宋曣就是不为所动。

    宋曣不急不忙搭上箭,瞄准饶幻头上的苹果,“嗖”地射了过去,苹果一分为二,而飞出去的箭正中饶幻后面的靶心。

    “你不要用这幅神情看着孤,孤也很奇怪为何这么快就决定了。”

    “或许孤这么多年缺的只是一根导火索。”

    宋曣放下手中的弓,将手腕上那条手链拆了下来递给顾霄,用手指了指:“喏,这就是那根导火索。”

    “你可别告诉我,传闻有断袖之癖的昭宁殿下看上了一个说要嫁给你的小姑娘。”顾霄不禁嗤笑一声,他十年来费尽口舌,给他说尽了权衡利弊,居然抵不上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姑娘。

    “孤可不这么觉得,孤觉得和她甚是有缘。”

    顾霄白了宋曣一眼,原来合着这么多年,大元的太子居然是个恋爱脑!

    “顾大军师,留给咱们的时日不多了,动手吧,你都谋划十年了。”宋曣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顾霄。

    “我动手?你干啥?”

    宋曣白回顾霄一眼,拿回刚刚递出去的手链,反问道:“你不觉得东宫太空了吗?”

    说罢,转身往汤池去。

    顾霄看着白衣白发的背影,忽然间就想到多年前的他们在战场上相互作伴的场景,他喜欢着红衣,宋曣喜欢纯净的白色。

    大家都说他们比阎王爷还恐怖,若是在战场上同时碰到他们二人,那就是阎王爷让他们来索命的。

    但西州的百姓可不这么说,西州的百姓则认为他们是白里透红,因为他们二人合力将混乱不堪的西州变成了一个繁华和平的地方。

    那时候他们的梦想是让大元海晏河清,甚至为此都写了好多折子,先拿下西州,再去易干旱的遂州,大元九州,每一个州都写了很多折子。

    可好巧不巧,年轻气盛的宋曣被先帝去世的消息和不知从何而来的蛊毒改变了。

    顾霄他整整花了十年时间陪伴和劝说他,这十年里,无论外界对他评价如何,宋曣都不在意。

    他就像一个将自己囚禁在笼中的鸟儿,对外面的天空丝毫不向往。

    可如今就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宋曣他改变了。

    顾霄不知是嘲笑自己无能还是嘲笑宋曣的恋爱脑,他在空旷的武场哈哈哈大笑了几声。

    “顾军师,您为何这般笑...怪渗人的...喝杯茶润润吧。”收拾完的饶幻走了过来,递上了一杯茶。

    顾霄甩了甩袖子,冷哼了一声:“我要江幼枝的所有资料。”

    得,顾军师和殿下还真是情如手足,要的东西居然都一模一样。

    *

    从汤池出来的宋曣换了身舒适的衣裳,系腰带的时候觉得有些空空的,有一种想要被一个小巧玲珑的东西填满的感觉。

    他看了看天色,明晃晃的夕阳还挂在天边,他觉得这几日的日子仿佛变长了些。

    他不耐烦地往屋子里走去,看着空荡荡的案桌想到前几日写的那些关于花朝节的秘事也不知她看了没有?

    怕她不知道是自己写的还特意熏上了龙涎香。

    她对香味那么敏感应该早就猜到了吧?可今日怎么半句不提呢?

    对了对了,今日她手中拿着的书是什么?看着不像是自己写的啊?

    左思右想,宋曣回到案桌上,燃上熏香,提笔落字,他要送她一份礼物。

    待得手腕酸痛,宋曣才丢下手中的笔,瞅着燃尽的熏香和已经干涸的墨汁,心中暗道:东宫确实太大了。

    这时,天边渐渐暗淡了下来,宋曣不顾追着上来禀报军务的龙椒,循着夜色追了出去。

    *

    江府又春苑。

    江幼枝回来后和娘亲说了一下今日的情况便接身子不适回了苑中。

    回到苑中就熏了香,围坐在小桌前研究前几日月见抱回来的书籍。

    直到夜色朦胧才去净了身,待得她重新回到房中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都没发现。

    于是抬起头看向房顶。

    果然,白衣白发,很吓人。

    瞧着自己被发现了,宋曣也就下来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江幼枝,她面庞素净,与白日尤有不同,若白日的她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那此刻的她便如刚刚开放的杏花,尤其是若隐若现曲线,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江幼枝见宋曣盯着自己看半日不说话,立马紧了紧自己身上薄如蝉翼的衣裳,瞪大眸子问道:“殿下为何...为何夜闯女子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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