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姝神色一紧,手不由自主的握紧面前的水杯,语气干涩道:“在哪?”
谢瑾视线从她手上来到脸上:“水村的半山腰处。”
赵姝一怔,随即皱着眉道:“怎么在那?”
谢瑾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赵姝望着他,语气有些沉:“我去过那,那个村子给人的感觉很不好,死气沉沉的。”
赵姝:“而且那里的人总是用黑纱罩着面容,只露着一双眼睛看着你,怪瘆人的。”
谢瑾挑眉:“听你这语气,好像对那里还挺熟?”
赵姝一怔,避重就轻的道:“也不是很熟,就刚来弭县的时候去过一次。”
赵姝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我想亲自去看看。”
谢瑾目光定定的放在她脸上,面色沉静,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赵姝坦然的倒了一杯慢慢啜着,就在茶杯碰到嘴边的时候,就听谢瑾没什么情绪的道:“好。”
赵姝偏头看他,谢瑾低头喝着茶,眉目微敛,让人看不清其中神色。
谢瑾一杯茶水下肚,才重新转头看着她,言出她当下的处境:“你怎么去?现在弭县的百姓都在如狼似虎的盯着这座宅子,你一旦跨出这个门,怕是弭县的所有人都会知道。”
赵姝有些不甘,但也知道谢瑾说的是事实,犹自低头垂眸不语,过了半晌,挣扎道:“当真没有其他法子让我出去吗?”
谢瑾视线在面前有些委屈、有些难过、有些倔强的人儿脸上停留,他敛眉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不容置喙的道:“没有!”
若是弭县现下没有闹瘟疫,他自然有法子让她出去,但弭县现下在闹着瘟疫,那他自然没法子让她出去。
谢瑾望着赵姝,神情温和而有力量:“任何蛛丝马迹我都不会放过的,所以你不要担心。”
赵姝有些烦躁的心情,神奇的平静了下来,她望着谢瑾点点头,在心中回复道,好,我不担心。
谢瑾眼睛幽幽的望着她,仿若听到了她心中所说。
谢瑾来这趟只是为了告诉赵姝这个消息,现在消息已告知,也就没再多留,赵姝跟在谢瑾身后送他出门。
谢瑾脚迈出门槛时,顿了顿,继而开口道:“有任何消息,我都会来告诉你。”语落,踏出门。
谢瑾回到住处,唤来谢二。
谢二恭敬的站在屋中,只见他的主子坐在半隐半现的书桌后面,脸上的神情叫人看不清。
谢瑾声音低沉:“去问问,姝儿刚到水村的时候发生过什么,”语气一顿,又道:“事无巨细,都要问清楚!”
谢二躬身抱拳:“是!”
关门声响起,谢瑾身体缓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双眸一瞬不瞬的望着房梁,随后轻轻闭上。
那叙述的口吻就仿佛在水村待过一般,而一个姑娘又为什么要待在怪异的小村子里呢?
谢二做事妥帖、利落,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人就便问回来了。
谢二跟随在谢瑾身后多年,自是知道姝儿姑娘在世子心中的不同,因此对即将开口的话,觉得有点烫嘴。
谢瑾依旧半隐在光线下,谢二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谢二低着头恭敬道:“姝儿姑娘随父母及弟妹一同前往弭县,来到弭县之后,又去了水村,在水村见到了一个所谓的“真人”,在那个真人的帮助下,一位失语的婴孩会开口说话,随后,那婴孩的母亲对“真人”心怀感激......”在头顶越来越利锐的视线下,谢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谢二本想慢慢讲述这个过程,避免给世子带去大的冲击力,但很显然,世子的耐心快要耗尽了,若此时他再啰嗦下去,怕是下场会跟水村的那个“真人”那样惨。
虽然水村的那个“真人”现在还好吃好睡的活着,但过几天可就不一定了!
谢二头垂的极低:“那个所谓的“真人”说姝儿姑娘的命格与赵小公子的命格相冲,又说姝儿姑娘前世冤孽过重,与她走得近的人都会沾上不好的事情,因此,那个“真人”建议取一碗姝儿姑娘的心头血,为赵小公子祛灾!”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死一般的沉默。
半晌后,谢瑾低哑开口:“姝儿是灾星的这件事,是不是也是那个“真人”散播出去的。”
谢二一向知道世子是极敏锐的:“是。”
谢二不敢抬头,身前的人沉哑的嗓音传来:“去查,水村的来路,水村的人!”
谢二立即应道:“是!”
谢瑾摩挲着桌上的茶杯:“明日,你带几个人跟我去水村半山腰一趟。”
谢二一顿,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世子话中的意思:“是!”
谢二领命出门,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谢瑾手一直摩挲着杯沿,动作一直重复又重复,蓦然间,狠厉在他脸上闪过,“砰”的撞裂声响起,谢瑾手边的杯子被他用力掷在了地上。
谢瑾刚刚掷茶杯的那只手,虎口被划出了一道小口,很浅,堪堪擦破皮渗出了丝血迹。
天边云彩滚动,晕黄的光线越来越深,直至天色完全沉寂下来。
星月变幻,斗转星移,漫天的星宿渐渐隐去,刺眼的光亮再次升起。
书桌后的人似入定一般一动不动的坐着,不知是早早起了床,还是就没睡过,衣服上倒是没一丝褶皱,但身上的衣服却还是昨日的那套。
光线直直透过窗子穿了进来,谢瑾在漂浮的微光下抬起头,起身、迈步,出了房间。
水村半山腰处,谢瑾站在土壤边上,望着空无一物的土坑。
看守土坑的人浑身是汗,惶恐的跪着。
谢瑾淡淡开口:“尸体呢?”
那人抖如筛糠:“刚、刚刚还在的,属下就、就解个小手的功夫,尸体就、就不在了。”
谢二望了眼自家世子的脸色,随后一脚踹上地上的人的肩膀:“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
那人仰倒在地,又惨白着脸从地上爬起,头死死的抵在地上。
谢二又道:“另一个人呢?”
“属、属下回来后就、就不见了。”
谢瑾将目光移向土坑,谢二不确定的开口:“世子,会不会是不见的那个人将尸体带走了?”
谢瑾目光凝在土坑上,过了会儿,道:“不是,是尸体自己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