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梦多

    阵阵刀光剑影中,两人的身影相互交错,刀法和剑术在月光里碰撞交缠,一攻一防有来有来回。这般瞬息变化的打斗场面令他人望而却步。

    当刀剑撞上引发出强烈的争鸣声再次响起时,两人同时收回武器各退一步。

    其中一人低头看着掌心,面上不带半点诧异之情讲道:“没想到打一架能增长我一成的内力。”

    看他的身型显然是个年幼的孩童,说话的语气却十分狂傲。

    “很好,既然想合作的话。”

    这份狂气下一秒汇聚在刀上,他的身影突然变得高大,声音低沉。

    “那就再和我打上几架——”

    泛起银光的刀刃快速逼近,她的身体却像被定住了,用力挣扎四肢也丝毫挪动不了一分。

    一种奇异的失控感席卷而来,她张大眼急促慌忙开口阻止对方。

    “等等!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你这个老六笛f——”

    “哥!!!”

    一声惨叫惊醒了陷入噩梦里的江月宜。

    入眼是漆黑的天花板,身下传来柔软的触感。

    她愣住了几秒,眨了下眼后才意识到刚才惊险的画面是一场梦。

    “服了,大魔头就连在梦里也是在打架,我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来了……”

    梦中那双比狼还深邃锐利的眼仿佛还萦绕在面前,江月宜晃了晃头把它驱赶出脑中。

    回过神后她起身出了房间,寻着先前传出叫声的位置找去,穿过圆形洞来到另一个院子,她瞬间便闻到飘来的血腥味,这也昭示了今夜有人死了。

    这时,一道不久前在房门口同她告别的声音正有条不紊地点醒众人。

    “那这个邪术倒是很讲人情啊。”

    迟来的她一边侧耳听他的话音,一边打量四周环境。

    “前辈,您什么意思啊?”

    江月宜站在门口瞥了眼邻屋前的房号,不意外地收回视线。

    “若真是邪术的话,大可在人前夺了你哥哥人头,更能震慑住旁人不敢妄动一品坟,现在却故意让张庆虎看不到这残酷的一幕,倒是懂得怜人。”

    她一脚踏入屋内扫视,恰好跟站在边上的李莲花撞上目光,被他挡住的方多病和背对着她的人都没察觉到门口多了一个人。

    “…姑娘你来了啊。”

    这话让其他人齐齐转身看向门口处的她,他们都在观察她的反应。

    床边有一具穿着黑衣的无头尸体,而且旁边放着双锤。

    现场的情况纳入眼底,她面无表情问着,“是谁死了?”

    回话的是一个靠近门口的身穿绿衫的男人,他话里有话地问:“你难道看不出地上死的人是张庆狮吗?”

    面纱下的声音清楚指出事实,“在场的人我都不认识,何况他的头都被砍去了,我认不出很奇怪吗?”

    “这、可他……”

    那男人瞬间露出一副想反驳又无处可驳的神情,支吾半天最后还是闭上嘴巴。

    李莲花若有所思望着她,附和了一句。

    “姑娘所说不错。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这屋子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入口。”

    屋内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三人,江月宜知道方多病来这里是为了探案,所以当他又要和李莲花说悄悄话的时候,她转身摆袖直接走人。

    没有参与行动的江月宜背对着身后一行人站在院子中央,仰起头静静望着夜空。

    她在得知尸体丢了头后就猜到动手的人或许有多个,其中有一个可能是兄弟中的一人。如果按方才他们所说的来看,死的人应该是弟弟,砍下头颅的人是哥哥。

    一想到这里,她低头阖眼,双手合十举在胸前,默默无言。

    这个像在祷告的动作没有维持很久,她已经听到有人来了。

    “来了。”

    两人的身影在一侧出现,一大一小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在看见落在后面那人头上的“装饰”后,嘴角抽了抽。

    “怎么,他这样很奇怪?”

    笛飞声没错过她一闪而过的不自然,昂起头双手背过身后看向她问。

    她见他心情还算可以的样子,便也陪着说上几句。

    “不奇怪,但就是看起来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笛飞声轻扯嘴角讲着,“难不成要学你一样在脸上戴个面纱吗,也没看出来哪里聪明了。”

    换做别人听估计就以为他是刻意为之的嘲讽,可在她听来只是一句随性的玩笑话。这反而说明他露出了真实的一面,而且还是在她的面前。

    在河边初见的那天她就得到过独一份“殊荣”,就连是在睡梦里都不可避免。如今对她讲话的口气变得友好点,可见两人的关系比刚开始好了许多。

    但至于对方把她摆在哪个位置上就不确定了。是随时可以拆伙的合作人,还是武力尚可的无名后辈,又或者是类似盟中下属的存在。

    她对于人际关系的定义向来不是一时能悟明白的,毕竟她不像方多病似的,朋友的位置说给就给,活得那般简单又单纯。

    一想到为了查案混进来的方多病,江月宜转念就和对面的人说:“那里边有人死了,其他人都在找线索。虽然对明天的行动影响不大——”

    “小杂种!是不是你杀我兄弟!!”

    一句怒气冲冲的质问突然从后面蹦出来,她还未说完的话也只能化作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月色的裙摆划过一抹微小的弧度,女子悠悠转过身,恰好挡在了男孩的身前。

    她神色淡淡出声询问,“慢着,你说他杀了人可有证据?”

    张庆虎眼神狠厉,一个劲盯着她身后的人。

    “房门外被破坏的通气口只能容得下他一人的身型,这还不能做为证据吗!”

    “以我对他的了解,断然不会委屈自己去钻洞杀人。”

    但凡在场有其他知情人,也不会认同昔日武林第二杀人要先钻洞这种可笑的发言。

    “那样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把门破开再进去。”

    怒火中烧的张庆虎这下把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你们两是一伙的,你自然要包庇他,这些话不就是在为他狡辩吗!”

    “呵。”

    面纱下的冷笑转瞬即逝,在场的人却都捕捉到了这一声,也都以为女子生气了。

    女子眉眼间淡然,语调平静开口问道:“那他动手的原因呢?”

    这是葛潘第二次回答她的问题,“你护着的人阴险毒辣,张庆狮曾与他发生过争执,他记恨报仇大有可能。”

    “不完全对。”

    李莲花的眼中倒映出女子的模样,她讲话时的神情坚毅,让人不由得想要信服她。

    葛潘露出疑惑之色,望着女子诧异问出,“什么叫不完全对?”

    “张庆狮入席前骂了一次,吃席途中骂了两遍,总共是三句,哪一句不比那个手上裹着纱布的人骂得更难听。”

    她的声音像一缕月的光照进了他们的心中,照亮了被人忽略的角落。

    “他确实记仇,更是有仇当场就报。”

    娓娓道来的话语让众人一时哑口无言。

    女子看向近处站着的张庆虎,语气莫明说着,“那你说,这般记仇的人该不该刺上你三遍呢?”

    被吓到的张庆虎有瞬间慌了,“我、我我又没有——”

    “啊,不好意思,你们两长得一样,是我认错了。”

    眼里毫无歉意的女子像是发现说错话了,浅浅地给出一句解释。

    卫庄主本以为他赶到时看到的是吵的不可开交的场面,结果等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个个神色各异地待在原地。

    “这,诸位倒也是沉得住气。不过这也好,我来是想告诉诸位,凶手另有其人。”

    方多病默默收回对女子敬佩的目光,转投向带着一堆下人赶来的卫庄主。

    “我收到的密信里说有百川院的刑探混在咱们中间。”

    这话一出,在场有的人表情一变。

    “猛虎双煞功法奇特,若二人合力,则难逢敌手,定是他杀的张庆狮,一来可以削弱咱们的实力,二来让咱们互相猜疑,所以张庆狮定是这刑探所杀。”

    段海冷静客观地分析起来,“咱们这一行,有的几年见一次,有的只听过名头,怎么查出是百川院的刑探呢?”

    “哼,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心存侥幸的方多病听到这里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整个人在努力掩盖住自己的紧张。

    好在,卫庄主打量的眼神最后落在别处。

    “…百川院下,激浊扬清。葛潘,你果然是百川院的人!来人,把他托出去,杀了。”

    江月宜看着从回她话的人身上一下子搜出的兵器,沉默着没有出声。

    果不其然,秉持办案公正原则的方多病马上阻止道:“等等,卫庄主,此事有蹊跷。”

    “若这凶手真是葛潘的话,那他行凶的时候,怎么可能不被门口的张庆虎看到呢,他的身材可钻不进那么小的洞啊!”

    不过,在探案这件事情上,他还差些火候。

    在听完她一番合理的发言后,张庆虎依旧死咬笛飞声不放。

    “就是,这小东西的嫌疑最大!”

    让金鸳盟的人入一品坟拿到观音垂泪是卫庄的投名状,面对几个庸俗土夫子刻意的指控,一庄之主的他自然知道哪边孰轻孰重,又该如何化解当下的局面。

    “诸位,我可以替我家小长辈担保,那这位百川院的刑探谁敢为他做保?就算他确实没有杀人,难道还想留他吗?”

    此话一出,张庆虎和段海他们几人心照不宣,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互相闭口不言已是默许了答案,卫庄主也是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就送葛潘上路吧。”

    “不可滥杀!”

    当她见到方多病眼里闪过的那一丝慌张时,便料到他一定会沉不住气站出来出言制止。

    在这种情形下,跳出来的人很容易被当作是百川院的同伙。

    “你这肉头这么紧张百川院的人,莫不是跟他是一道的?!”

    “我”

    身份遭到怀疑的方多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来摆脱嫌疑。

    这时,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诸位且慢啊。”

    “奉劝你们少些动气。”

    江月宜错开李莲花投来的错愕目光,轻轻垂下眼帘,一语拆穿庄主的阴谋。

    “免得毒性发作加快。”

    “什么!!”

    “何时下的毒?!”

    不用抬眼就能知道此刻哪些人是在瞬间变了脸色。

    看着他们一个个接连运功求证是否中了毒,她有意对着神情凝重的庄主讲道:“这毒虽是无色无味,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酒水的重量比以往还要重上一点点。”

    “当然了,这酒我可一点都没碰,中没中毒也不关我的事。”

    这下轮到卫庄主汗流浃背了,因为这毒需要过上六个时辰才能深入骨髓,而距离宴席到现在不到三个时辰。

    卫庄主立马拿出轻松的姿态,语气转变得十分和蔼可亲,“卫某有求于诸位,自然是佳酿款待,怎会在酒水里下毒。”

    运完功的几人并没有发现体内哪里异常,可他们心里不信任的天平开始倾斜。

    张庆虎一想到处处和他作对的小孩和女人,脑海里莫名生出一个念头。

    “卫庄主你莫不是在包庇你家这两个长辈,一个杀人一个下毒,现在还要做戏给我们看是不是?!”

    “庆虎兄怎会这么想,卫某与诸位无冤无仇,何况下墓之事还要仰仗各位,哪里来的道理要与我家两位长辈联合起来演场戏给大家伙呢?你说是不是啊?”

    江月宜扔完搅局的几句话就听见身后之人传来的密音。

    「为何要帮那个小子?」

    「他?我可是在帮你啊,你看清楚了,这个口口声声说你杀人的人,和在宴席上骂你小王八的可是同一个人。堂堂金鸳盟的盟主居然被一个小人这般计算,你难不成要学那王八忍气吞声?那我可要对你另眼相待了。」

    她清楚地感受到背后有一道不善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

    「别那样看着我嘛,又不是我骂你王八。」

    看着张庆虎脑补成一出戏倒也叫她佩服,另一头的庄主还在努力找补安定人心。

    江月宜本不想理会这些屁事,可等天一亮要跟这么一群心怀鬼胎的人下墓注定会给她添堵。

    故而,她想让这群人“知难而退”,就是不知道有几个人懂得有命赚钱没命花这个大道理。

    「所以,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本以为笛飞声会对她擅自插手表示不满,让她准备解释的步骤直接省去了。

    「自然是快刀斩乱麻。」

    “别扯这些虚的!你和这个女人一定有人在说谎,我哥哥也一定是被这个小杂种杀害的,你们卫庄本来就手段不干净,今夜不把你们杀了报仇,我便不叫张庆虎!!”

    眼前的人狠话一放,抬起手朝着近处的她一出掌。

    “小心!”

    一声惊呼和袭来的掌风在她的视角里像是慢放的一幕。

    江月宜直接一个身后下腰躲避,腰身顺势绷紧向上发力,带动两腿离地朝上空踢去,一脚撞上了张庆虎的下巴,一脚踢中了他不设防的胸口。

    面纱飘起贴上脖颈再到垂落于胸前,不过一个空中翻的功夫,上一刻气焰嚣张的人下一刻狼狈的躺倒在地。

    大概是没料到是张庆虎落入下风,旁观的几人有些愣住了。

    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她转头看向刚才出声的方多病,“那位公子,麻烦帮我按住他。”

    听见这句话的张庆虎连忙作势要起身,却在抬头时看到一把利剑“唰”的一下出现在他面前。

    而剑身正笔直地挺立在距他两腿中间一寸的位置。

    “再敢乱动,保你今生痛失所爱。”

    江月宜无比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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