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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初相见

    孙思邈云游至此,为百姓治病已逗留数日,大雪封山后不得已被困在寺中。他大约五十岁左右,瘦高的个头,面部瘦削,眼神格外明亮,留着一缕长须,十分慈善。

    孙思邈仔细为长孙子衿把脉,询问她的症状。高士廉一一回应,孙思邈很快就有了判断,问:“她母亲也有此症吧?”

    孙思邈的话让高士廉心中一颤:“你是说她的病跟她母亲一样?”

    孙思邈点点头:“她的病症自出生便有,只是在此时发作了罢了。”

    高士廉犹豫片刻后,才惴惴不安的问道:“很严重吗?”

    孙思邈眉头紧锁,叹一口气:“此病很棘手,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高士廉感觉脑中一片空白,他稳了稳情绪,朝着孙思邈深深一行礼,声音都在颤抖:“请你一定要救她!求你了。”

    高士廉从来不信鬼佛之说,可是为了长孙子衿他长跪在大殿里,看着数丈高释迦牟尼佛,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祈求。

    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整个卧龙禅寺都笼罩在一片白雪之中。

    禅房之内,长孙子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拳头紧握,似乎在为自己鼓劲,苍白的嘴唇翕动着,低声呼唤:“阿娘……阿娘……”

    孙思邈朝着小沙弥一招手,小沙弥捧着一杯水走来。孙思邈从药箱内取出一颗药丸,放入长孙子衿的口中,接过小沙弥手中的水喂长孙子衿服下。

    孙思邈又拿出一根银针,朝着穴位扎下去,长孙子衿喉咙蠕动,苍白的嘴唇翕动。针刺的痛楚感袭遍全身,长孙子衿不由感到一阵酸麻,口里喃喃:“痛……”

    孙思邈看着长孙子衿有了明确的反应后,送了一口气。

    长孙子衿感觉自己恍恍惚惚中走进一片迷雾中,一棵金黄色的银杏树硕大无比,长孙夫人矗立在树下,平静,慈爱的看着她。

    长孙子衿伸出手,试图拉住长孙夫人,长孙夫人却越走越远。长孙子衿追着长孙夫人的背影,陷入一片迷雾之中,眼前一片苍白。

    长孙子衿茫然不知归途,突然脚下呈现鹅卵石下路,两边逐渐显现绿草红花。长孙子衿沿着鹅卵石路越走越远。

    漫天的银杏叶飘然而至……

    长孙子衿缓缓睁开眼睛,孙思邈的脸庞从模糊到清晰逐渐映入眼帘。

    孙思邈声音洪亮:“你醒了?醒了就好了。”

    高士廉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眼看着长孙子衿苏醒,百感交集的握着她的手,为她拂去额前碎发:“别怕,你没事了。你很坚强,没有让舅舅失望。”

    长孙子衿看着高士廉通红的眼睛,猜测他一夜未眠,想到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长孙子衿瞬时红了眼睛:“子衿让舅舅担心了。”

    “傻孩子,只要你没事,舅舅做什么都愿意。”

    孙思邈一边收拾药箱子,一边从药箱中取出一瓶药丸递给高士廉:“这些药每日按时服下,我会再开几副药,你定时给她熬制,不可懈怠。”

    高士廉接过药瓶,心中还有一个担忧:“你说她跟她阿娘的症状一样,那她会不会……”

    孙思邈明白高士廉想问什么,看一眼床上的长孙子衿:“你只要按照我的方子服用,我可保她一生无事。”

    高士廉一听,顿时感激行礼:“如此大恩,请受我一拜。”

    孙思邈搀扶起高士廉:“我与这孩子有缘,若非这场大雪,我恐怕早已离开白马寺。天挽留啊。”

    高士廉连忙从身上拿去钱袋子,双手奉上:“神医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这些钱请收下。”

    “我既为大夫,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我只收诊金。”孙思邈拿了十个五铢钱,看一眼高士廉:“足矣!”

    高士廉按照孙思邈的药方准时为长孙子衿服药,一晃十余天过去了。长孙子衿已经能够起身走动。

    高士廉见她的状态越来越好,心情也畅快多了,早早就让福子回去送信,高夫人、长孙无忌得知长孙子衿病情好转后也安心了。高夫人又着福子送来衣物和补品,让长孙子衿安心调养身体。

    阳光照进房间,风吹动床幔,长孙子衿从梦中惊醒,房间里空无一人。长孙子衿起身去关窗户,窗前摆放着一个小冰人,晶莹剔透,栩栩如生,仿佛正咧着嘴朝她微笑。长孙子衿伸手将小冰人拿在手中端详着。

    小沙弥依着往日的时间,照例端着膳食走进房间,一碗粥,几样小菜一一摆放在桌上。

    “这个小冰人是你雕得吗?”长孙子衿问。

    小沙弥看一眼小冰人,摇摇头:“我不会冰雕。”

    长孙子衿意外的看着小沙弥:“不是你?那会是谁呢?为什么会放在这里呢?”

    小沙弥摇摇头:“不知道。”

    小沙弥说完就离开了房间,长孙子衿看着手中的小冰人,将它放置在窗前,晶莹透亮。

    接下来的几天,长孙子衿每天都会在窗前收到一个小冰人,可是她始终没有见过那个神秘人。

    这一天,长孙子衿刻意早起,迫不及待的打开窗户,窗前已经摆放着小冰人,而窗外却空无一人。

    长孙子衿走出房间,院落里一只白鹿正盯着她看。

    卧龙禅寺坐落在山间,时常有小动物造访,僧人们不断喂养,使得这些动物并不惧怕人类。

    长孙子衿第一次看到通体白色的鹿,不禁好奇的上前查看,白鹿仿佛受到惊吓,一溜烟朝着后山方向跑去。

    长孙子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着白鹿来到后山。周围是密林,光秃秃的树木上都是白雪,地上的雪已经没过靴面,静谧中透着一股冷清。

    白鹿一闪而过,消失在远处。

    长孙子衿朝着周围看一眼,空无一人,远处传来一阵阵乌鸦凄厉的叫声。长孙子衿感到莫名的恐惧,赶忙转身朝着来的方向离开。

    长孙子衿越走越静谧,她发现自己迷路了。此时灌木丛中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嘶吼声,长孙子衿略显心慌得朝着一个方向跑去,突然脚下一滑,直接跌坐在地。

    长孙子衿抬眼望去,一只红着眼睛,垂着涎,满身斑秃的疯狗从灌木丛中走出,龇牙咧嘴死死盯着长孙子衿。长孙子衿倒吸一口凉气,坐在地上一点点往后移动,恐惧而又无助。

    疯狗流着涎水,冲着长孙子衿低吼两声,径直朝着长孙子衿发起进攻,长孙子衿爬起身要跑,脚一软再次滑倒在地。疯狗眼看就要扑倒在长孙子衿身上,一支箭径直射穿疯狗。

    长孙子衿惊慌失措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疯狗,朝着射箭方向望去。少年正背对着阳光朝她大步流星走来。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他被阳光包裹,浑身都带着一股阳刚的气息。

    少年走向长孙子衿,关切的询问:“你没事吧?”

    长孙子衿这才看清少年的长相,一张方脸,皮肤细嫩、白皙,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温柔中带着几分刚毅,红润的嘴唇带着友善的笑意。

    他就是李世民,此时的长孙子衿并不知道自己未来会跟着他的人生沉浮,成就辉煌的一生。

    长孙子衿心有余悸的摇摇头:“我没事。”

    李世民打量长孙子衿一眼,笑了:“是你啊?听说孙神医为了救你花了三天三夜。你大病初愈,不在房中休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长孙子衿疑惑得看着李世民,确认并不认识他:“你是?”

    “我跟你一样,也住在卧龙禅寺。”李世民朝着周围看一眼,收起弓箭:“这个地方很偏僻,极易迷路。我送你回去。”

    长孙子衿因为惊吓,加之滑倒,腿上根本没有力气。李世民看出长孙子衿的为难,上前搀扶起她,转过身。

    “来,我背你。”

    长孙子衿犹豫一下,她已经没有选择了,总不能待在这个地方等人来救她。长孙子衿趴在李世民的背上,李世民背起长孙子衿朝着寺院方向走去。

    长孙子衿看着李世民的侧颜,迎着光,她能看到他脸上的绒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细长眼睛,匀称的呼吸此起彼伏。

    “你怎么会在卧龙禅寺?也是找孙神医看病吗?”

    “不是,我来这里替阿娘还愿,顺便帮阿娘抄经。”

    “你怎么知道孙神医救我花了三天三夜?”

    “你的事情全寺院的人都知道,我还去看过你呢。”

    “那个冰雕小人是你刻得吗?”长孙子衿试探着问。

    李世民点点头:“我帮不了什么忙,就刻了几个小冰人守护你。”

    长孙子衿心中的疑团终于释然了:“原来是你啊,那些小冰人刻得真好,可惜天一热它就融化了。”

    “融化了我就再刻一个送你。”李世民背着长孙子衿来到寺院后门。

    “那位高大人是你父亲吗?你昏迷时,我见他在佛前跪了好久,一直在为你祈福。”

    “他是我舅舅,我父母都已经离世了。”

    李世民听着长孙子衿略带伤感的语气,顿觉有些草率,只能调转话头:“你舅舅一定很疼你。”

    “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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