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散去，谢疏之从床榻上缓缓起身，衣摆垂落，他环顾四周，熟悉的陈设，他仍在云殿。

    柔软，足以沁出蜜汁的嗓音悠然而来。

    “疏之。”

    谢疏之转身，衣袖划过一道冷漠弧度，他呵斥，“你是谁！”

    屏风投落一抹纤细窈窕的光影，她披上衣物遮住瘦削的肩头，青丝拢回身后，遮掩住了细腰。

    她从地上起身，长长的几缕青丝落到身前，裙摆堆叠，此刻舒展开，铺了一地。

    “你在怕我吗？”

    胡言乱语，谢疏之绕到屏风后，手握住她瘦弱的肩头，五指微微有力，她慢慢的转过身来。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生厌的呼唤。

    “师兄”

    画面犹如棉絮纷乱，转眼破碎。

    谢疏之睁开眼，看见一张放大的脸，见他醒了，秋正咧开嘴笑。

    他动了动手，掌心一片湿润。

    秋正指了指他额头，说，“怎么流这么多汗。”

    谢疏之抬手，摸了下额头，指尖所及之处皆是水淋淋的。

    他指尖捏揉湿意，看向窗外，灵花开的正盛，白花苞与天地的雪融为一色。

    他淡淡的回道，“没事。”

    水珠从脖子往下淌，越过清瘦的锁骨，往冷白的深处蔓延。

    从未做过如此奇怪的梦。

    秋正从师兄眼里看出了几分茫然，师兄竟然也会不知所措？

    谢疏之耳中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他循声望去，秋正坐在地上无声的嚎啕大哭。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人…谢疏之忍耐想把他扔出去的冲动，食指抵住胀痛的额头揉捏，有气无力的无奈问道，“你哭什么？”

    秋正抹了抹泪，一抽一抽道，“说实话，是不是师傅快…”

    谢疏之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这话你敢当师傅面说吗？”

    秋正握拳咳嗽了两声，迅速转移话题，“那师兄你说实话啊，你到底咋了。”

    谢疏之：“无事。”

    秋正一翻白眼，这话鬼都不信。

    谢疏之语气温和戳中他的痛处：“你的修为可有长进？”

    秋正颓然摇头。

    谢疏之手放在桌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曲折。

    “人立足于世，需有长处。”

    谢疏之眼神淡淡，语气关切：“师兄很是担心你。”

    秋正也陷入了难过的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眼一亮，说，“我有长处啊！”

    谢疏之一挑眉梢，眼神有些许的疑惑，像是在问，你？有长处？

    秋正腾的一下子站起身，眉眼认真，挺起胸膛，道，“我对男女之事可精通了。”

    谢疏之：“男女之事？”

    尾音淡淡，像是在说，精通男女之事算长处吗？

    秋正点头，努力为自己证明道：“对啊，到时候我就找一个强大的道侣，好好爱她，她保护我。”

    “那你又怎知你做的到？”

    “我很厉害的，你不信，男女之事，情情爱爱的那些，你随便考。”

    谢疏之还未开口，秋正拦住他，加了个条件，“不许夹杂私货。”

    说完，他交叉双臂，笔直的站好，神色骄傲的点了点头，“来，考吧。”

    谢疏之：“假设，不相识的两个人，男子搂过女子的腰后，总是会想起该女子，还会做奇怪的梦，这是为何。”

    秋正自信的神色停滞，他用手来回的扶额，他想了一会，问，“那梦是什么梦？”

    “有女子出现在他的梦里。”

    “具体呢？”

    “女子喊他的名字，问他，你在怕我吗？”

    “没了？”

    “没了。”

    秋正咬住下唇，又咬上唇，眼往左翻，又往右翻，看天看地。

    就在谢疏之觉得没什么希望的时候。

    秋正斩钉截铁道：“男子喜欢这个女子！”

    谢疏之：“…”

    “可两个人素未相识。”

    “一见钟情呗。”

    “这一见钟情有什么标准吗？”

    秋正手抵嘴，做沉思状，“心跳加速，脸红心跳。”

    全都中了的谢疏之：“…”

    “这是好事吗？”

    秋正点头，理所应当道：“好事啊。”

    可谢疏之并不喜爱这种感觉。

    “如何戒掉对女子的一见钟情。”

    “人嘛，见多就会相看两厌的，多见见就好了，多相处相处就会看到彼此身上的缺点。”

    这…行不通，谢疏之问，“还有别的法子吗？”

    “有啊，喜爱上别的女子。”

    “还有吗？”

    “杀了她！”

    谢疏之：“…为何？”

    “那些世间男子，妻子死后，会在不久之后再娶，所以，我得出一个结论，喜爱之情，会随死亡淡去。”

    秋正洋洋得意道，“怎么样？”

    谢疏之的回应是，扔给他一本书，冷声道：“抄三遍。”

    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