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昑是从梦中惊醒的。
良久方才缓解过来。
她立起身，伸手去拿放在旁边柜子上的手机。
等待手机开机的过程中，温昑内心非常忐忑，此时的她仿若一个在拆盲盒的人，不知道拆到的东西到底是好还是坏。
数秒后开完机，温昑目光虽紧盯着微信，却迟迟不敢打开来查看。
踌躇好会儿，她心一横用大拇指腹点了下，同时闭紧双眼。
不知隔了多久，温昑的左眼睁开一条小小缝，随后慢慢睁大——
她瞥见陈铕通过自己的好友验证请求。
温昑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开右眼，甚至还揉了揉两只眼睛，唯恐出现错觉。
直至确认完毕后，她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得以放下。
下一刻，温昑又躺回床上。
她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尾滚到床头，这样反反复复好几遍，以宣泄心里激动欢喜的情绪。
然而，加完陈铕的微信好多天，两人连一条信息都没有发过，温昑莫名很不好受。
她加他微信的初衷，可不是只让他成为在自己列表里躺着的人。
于是，温昑冥思苦想。
最终她寻得个给陈铕发信息的理由。
温昑专门挑了一道难度系数很高的化学题，“咔擦”拍完照片就发给陈铕，并询问他怎么做。
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与他的聊天窗口，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五分钟过去。
陈铕没有回复。
十分钟过去。
陈铕也没有回复。
十五分钟过去。
陈铕还是没有回复。
温昑烦躁地按掉屏幕，顺手将手机往床上一扔，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爱回不回，我又不在意你回不回，到底什么时候回……”
只四秒的光景。
温昑狼狈地捞回手机。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糊涂——
人家看到消息不需要时间吗？
人家阅题解题也不需要时间吗？
你着急个什么劲啊！
……
如此，温昑没再继续去纠结陈铕回复信息的事情，她转而拿英语周报起来做。
约莫九点半，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终于亮起。
温昑连忙解锁屏幕，查阅消息。
陈铕发了张图片过来。
是他写的解题过程。
格外详细。
温昑把他的解题过程抄出来，一步一步地看，顺着他的思路去理解。
半响，陈铕又发来一条信息——
【能懂吗】
温昑将自己不理解的地方用红笔标记出来，旋即发给陈铕，敲字回复:【这里我看不太懂】
陈铕依旧一如既往地有耐心，他打字慢慢给温昑讲解，还给她指出相关的知识点在课本的哪页。
最后，她勉勉强强总算是搞懂那道化学题。
温昑从上往下划，阅览刚刚和陈铕的聊天记录，心头的暖意像海浪那般一层又一层地翻涌着。
尽管陈铕发的是纯文字，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温柔。
温昑笑得眉眼弯弯，指腹敲下几个字:【麻烦啦，谢谢课代表】
接着点击发送。
几秒后，弹出陈铕的消息——
【客气】
或许是尝到甜头，温昑每天晚上都会找那么一两道题，发信息询问陈铕怎么做。
而他每次也都是极有耐心，给她讲解。
-
星期五的物理课，邱拓讲完新知识点，便按照老规矩，找了相关的题目来测试学生的掌握程度。
他瞧着点名册上边的名字，喊道:“温昑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吧。”
介于这道题是基础题，加上课堂有认真听讲，课余时候也有陈铕的辅导，温昑顺利地说出她刚刚算好的答案。
邱拓满意地笑笑:“不错。请坐。”
屁股坐回椅子，温昑微微垂头，唇角肆意地扬起。
她终于不会因为没有回答出来而感到丢脸了。
也不会……再在他的面前丢脸了。
不知不觉，下课铃声打响。
邱拓布置完作业走出教室后，温昑趴在桌面，阖上眼小憩。
这会儿恰巧是大课间。
平常的大课间，广播都会播放几首流行歌曲，唯独今天出现例外——
流行歌曲没有如约响起，响起的反而是一道男声。
清朗的嗓音透过广播，娓娓传来:“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高一十六班的褚邢硝，很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今天通过这种方式，主要是……我想跟一个人说一句话。”
声音顿住好几秒之后，再次响起:“高二六班的温昑学姐，我喜欢你。”
闻言，温昑猛地直起身，眼睛睁圆盯着黑板左上角的广播。她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听见周围似有若无的起哄声。
片响，温昑稍稍低头，抬手扶额，以遮住眼前的那丁点视线。
阮慎欢在洗手间的洗手台洗完手时，听到这般炸裂的广播，手都没烘干，直接朝教室狂奔。
才刚踏进教室，她就瞅见温昑算不上好的模样以及周围人充满八卦的眼神，心里想问的问题瞬间烟消云散。
阮慎欢移步至自己的位置落座，静默三秒，她开口问:“阿昑，你没事吧？”
不等温昑回答，她又道:“你说你学弟也真是的，表白的方式有那么多种，怎么就偏偏选择搬到明面上来。”
温昑摇摇头。
她现在无暇去顾及这些。
她的脑海全然被某个声音占据着——
他是不是……也听见了？
-
因为褚邢硝这茬，温昑接下来的时间，都没什么心思去认真听课。
她原本以为上次自己岔开话题，他应该能懂自己的意思，结果未曾料到对方直接整了个广播表白，搞得全校皆知。
温昑想了想，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跟褚邢硝当面说清楚，以防类似的情况再度发生。
她真的招架不住。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温昑掏出手机，给褚邢硝发微信——
【放学后，你有空吗】
【我们谈谈吧】
褚邢硝:【好】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铃声响起，温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东西，和阮慎欢打完招呼，匆匆走出教室。
六分钟后，她到达体育馆侧门的小通道。
没多久，褚邢硝也来了。
他唤了句学姐。
温昑微微点了下头。
随即两人相视无言。
周遭的空气凝固住，只剩风拂过树叶的声响。
须臾，褚邢硝神色浮着歉意，他张口道:“对不起，学姐。早上的事情，我欠缺考虑了，但——”
他抿了抿唇，“但我是认真的。”
“学姐，我喜欢你。”
静默少顷，温昑语调极为郑重，她回道:“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对不起。”
“没关系。”褚邢硝试探性地问:“那，学姐，你能不能给我个……追你的机会？”
温昑应道:“还是对不起。”
似乎是想起些什么，温昑又道:“说实话，能被人喜欢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前提是——”
“你的喜欢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听言，褚邢硝沉默住。
他垂下眼睫，许久才开口:“学姐，给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
“没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临走前，温昑面朝褚邢硝，认真道:“希望以后你可以遇到一个你既喜欢的，也喜欢你的女生。”
骑自行车回家的途中，温昑忆起刚刚跟褚邢硝说的那句话，继而又忆起这段时间自己老是找陈铕问问题。
她内心深处的疑问宛若嫩芽破土而出——
我是不是……也给他造成困扰了？
那他会不会觉得厌烦，只是碍于情面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