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系统小八——已连接宿主:沈庄。”

    “正在输入历史数据……”

    “完成数据连接。”

    就在带何宁离开这时，沈庄脑海里突兀地冒出一股电磁音，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些人的身影和一个男人怜爱的声音。

    “要是能救她就好了……”

    还没来得及回想那是什么，那个所谓系统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您好宿主，我是您本次跃迁旅途中陪伴的系统，您可以叫我小八。”电子机械音不带一点感情。

    沈庄按着心口，感受到一种复杂的情感和情绪在心中流窜，适应了一番才骂道：刚穿来还说过这狗屁世界都不给个系统的，现在就有了，貌似这个鬼系统还是见到女主后有的。

    “小八是吧，你也可以直接叫我沈庄，我有自己的名字。”沈庄呼出一口气。

    “宿主，现在发布你接下来的任务……”小八好似没听到沈庄的提议，自顾自说道。

    还有任务？看了眼怀里的姑娘，沈庄问小八：“什么任务？如果我完不成会怎么样？”

    这次小八倒是回答了他的话。

    “回答宿主，任务是在主线剧情没有完成前，而你要拯救身为女主的何宁不能死去并辅助她完成她的大女主任务。任务失败自然有任务失败的惩罚。”小八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AI合成，且有些廉价，接下来他又话头一转：“你很想尝试任务失败的惩罚吗？如果宿主强行要求的话，我们系统也可以满足……”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不想尝试……”沈庄立马伸出尔康手叫停。

    我真是谢谢你了系统，沈庄有些气结。

    “其实一早就想到了我的任务肯定离不开女主。但我现在这个身份……是她家门客？一个普通的门客？而且以后还会离开女主。但凡我穿成莫惊春都不会这么头疼。”

    起码女主何宁死前最后一个挂掉的朋友就是他，时间陪伴久，死法的同前几位相比也不算很惨。

    “根据历史数据回馈，穿成这位默默无闻的门客是宿主你自己的选择。”小八打破了什庄提议换原身的想法。

    我自己的选择？不是系统安排的吗？

    沈庄伸出手看了看手掌上此起彼伏的线条，又想了想穿来的经过，实在没记得自己还有可以选择的一项权利啊。

    “那接下来呢？我走之后那女主她爹爹会怎么样……”沈庄脱口而出后也意识到不对，坐起身问系统：“何木槿会死吗？”

    “回答宿主，这个问题不出一月你自有答案。”小八很任性，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不回。

    接下来沈庄再问，小八就跟死了一样。

    “小八？还在吗？那我好歹也是穿越来的，有没有什么金手指逆天神功之类的Buff加成？”沈庄还在问，系统已经死机了。

    沈庄摆摆手走出何府，心道现在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谁能说的上以后呢。

    沈庄从何府离开后也没打算那么快回去，直到半路遇到了两个人，这才又急忙赶了回来。

    *

    自东向西，沈庄行至闹市。

    古代的夜市也是颇具风味，有小贩在吆喝着糖人冰糖葫芦，也有卖女孩家首饰小孩戴的长生锁，还有食客在坊间大声粗犷的谈论一些当今时政。

    沈庄挑花了眼，看见远处买鱼灯的，模样很是精巧玲珑，正想走出巷子上前仔细观摩时，却不料被人撞到。

    “失礼，在下不是故意的。”

    回头看是一个清俊的男子和一个面带纱巾的紫衣女子，男子在看到沈庄的那一刻突然像见到了熟人，笑道:“少侠怎在此？”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沈庄伸了个懒腰，很是随意的说。

    “少侠真是好兴致，不过信件看了就好，过几日待我们事了了，正好也能一道儿回惠佑山过中秋。”男子笑起来眼睛像头顶的星子般闪亮。

    信件？沈庄看着这两人，脑子很快就猜到他俩的身份:原著里跟飞仙洞有关系的只有武林盟的左右舵主莫惊春和茗姑，恰好一男一女。

    不管莫惊春是故意打掩护也好，还是不想戳破这层身份也罢，这对沈庄来说都不重要，敞开了身份才好说话。

    沈庄挑眉，嘴角扬起一丝笑来：“你不应该尊称我一声二爷？”

    莫惊春没想到一惯隐藏身份的二爷居然直言不讳了，赶紧给他行礼：“二爷。”

    “左右护法拜见二爷。”两人一起行礼。

    “起，”沈庄轻咳一声，思索着怎么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正要与你们商量此事，你们以为何家如何？”

    “这些年从何家线上走，何木槿那个老头表面看着敦厚老实，实则圆滑鬼精，克扣了咱们不少东西，江湖各门各派也多有怨言，尤其是法昭寺，早看不惯何家在道上一家独大。何况何家曾多次想插手武林盟内务，何家危矣，不足以救。”莫惊春仔细分析。

    茗姑点头，附和道：“何木槿自从何夫人离世后，为人做事是不太地道了些。”

    “依你们所言，何家阖府上下该死吗？”沈庄揣摩着他俩的话，抛出话头。

    莫惊春听沈庄说出这话有些诧异，看了眼身旁的茗姑，回答说：“这……天理伦常自有天道，我们并不能阻止什么。不过近日传言确实很多，法昭寺也确实想除之而后快。”

    沈庄咀嚼着这句“天理伦常自有天道”，忽然笑了，然后跟莫惊春抱拳告别。

    “中秋二爷可能就不回去了，天理伦常自有天道，可还有一句话，叫做天道酬勤。”

    沈庄是个最怕麻烦最怕责任的人，可是不知为何，他改变主意了，他想回去救人了，他依稀记得书中的结局，他记得那尾卡在树上的纸鸢，甚至记得那出不了墙头的枝丫。

    救不了全府上下，可哪怕是一人，两人。

    *

    沈庄带着何宁念咒隐身躲过仇人的眼线，一直跑到与莫惊春接头的地方才停下。

    这是一家春楼，门口很多妙龄女郎在揽客，穿着血脉喷张的薄纱衣裙，声音跟黄鹂一样婉转悦耳，整个地方从外面看张灯结彩，连着巷子里都一片红。

    这应该就是金陵有名的红尾巷。

    从里到外渲染的天边朝霞似火，坊间传：正阳里最绚烂的红花都比不上楼里的姑娘招人喜欢。

    沈庄不假思索地脱下外袍，把何宁单薄瘦小的身子包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到一点脸，这才从后门进去找到莫惊春他们。

    沈庄把她放在床上，用帘布遮好，起身后看到何宁的眉毛都皱在一起，小嘴嗫嚅着想说些什么。

    “来的是哪一派？”沈庄安顿好何宁才终于坐下得以歇息。

    “青城派暂时没那个胆子，玄冥殿人还未在金陵，法昭寺倒是有这个本事，不过——”茗姑给何宁诊脉，转过身看向了莫惊春，“目前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干的。你们还要回去查东西吗？”

    莫惊春点点头，同沈庄道：“我与你一同前去吧。”

    两人趁着月色和大火又回到何府，这时火势巨大，很多尸体倒在火海中，空气里都是烧焦的味道。

    “我去西厢房，你去内院找找。”莫惊春捂上鼻子，一头钻进了火海。

    沈庄记得何宁房里有一件物品是她母亲的嫁妆，也许她还想留着。这件东西在原著里一直是被何宁贴身保管，后来被一个小乞丐偷去当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找回来了。

    想到何宁哭的惨白惨白的脸，还有她红肿的眼睛，沈庄叹了一口气，决定给她取来。

    就当是哄哄小姑娘的也好。

    在何宁的闺房找了许久，沈庄才翻到一个首饰盒子，鎏金细纹玄鸟纹，很是精巧。沈庄又顺手取了几件何宁的衣裙装起来带上。

    找到莫惊春时，他还在书房里翻找些什么，沈庄刚一走过去，就被反应敏捷的莫惊春一个转身，快速地按倒在书桌上，眼神寒光一闪，道：“谁？”

    “你沈二爷，快松手。”沈庄拍了拍他的小臂示意他放轻松，起身的同时却又在心里感慨：莫惊春虽然看着很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温润公子，却没想到他的臂膀这么有劲，刚才自己一时不察，差点上不来气。

    莫惊春松了手，匆匆对沈庄说：“没什么东西，我们回去吧。”

    沈庄也点头，都烧成这样了，确实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第二日何宁睁眼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茗姑，茗姑在给她诊脉。

    “没什么问题了，你的手下的有点重，所以这会儿还没醒。”恍惚间又看到茗姑在和一个公子以及一个熟悉的身影说话。

    是昨天救自己出去的那个男子。

    看到何宁醒了过来，茗姑退到一旁，沈庄坐了过去，问她：“如何？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声音很特别是何宁对他的第一印象。

    何宁想到了她的父亲，猛地抓住沈庄的衣服问道：“我爹呢？你把我爹救出来没有？”

    “你爹他……”沈庄话说一半不说了。

    见到沈庄不回答，眼神躲避，何宁又看向了莫惊春他俩，两人皆是一副节哀顺变的神情。

    何宁无力地滑跪坐在床边，沈庄蹲在她对面，跟她的视线平行，安抚道：“小姐若是想回去看看，在下也能做到。”

    忽略掉茗姑和莫惊春一脸的震惊和否定，沈庄认真的看着何宁，一字一顿问：“在下能护好你。”

    何宁本来无神的眼又有了点光，不可置信的看向茗姑和莫惊春，又回头问沈庄：“真的可以吗？我如果回去会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听到这话的沈庄三人对视一眼，看茗姑点了头，沈庄转头看向何宁，认真道：“不会，在下能保证不会有任何意外。”

    *

    就这样，沈庄带着何宁又悄悄回到了何府，身后也跟着看热闹的莫惊春和茗姑。

    大火烧了一夜，烧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留下。

    何宁去书房想看下何木槿的尸骨却发现书房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只有大火烧过的余烬，很明显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把现场处理好了。

    从书房出来走到院中，何宁看到昨晚的嬷嬷的身体也倒在血泊里，不是让阿婆躲起来了吗？她还回来干什么。

    何宁用草席盖住嬷嬷，站在院中看着面前一排排一具具死状各样的尸体。

    “是谁，是谁？”何宁抱着头，无力地看着面前的破败景象，不敢想象自己家中百十口人竟在一场大火中覆灭，一人也未曾留下。

    沈庄沉默着走到她面前，把怀里的小盒子塞到她手里，蹲下来，跟她嘱咐道：“小姐，这是你娘的嫁妆，收好，日后切不可让不相干的人偷窃了去。”

    然后又很认真的看着何宁的眼睛，小姑娘刚入世，眼睛仍然清明灵动。

    “我是你爹府上的门客，在何府呆了几年，以前是个江湖里的无名小卒，除了一身正气没有别的优点，虽然何府倒下了，但毕竟有恩于我，我能做的只有尽我全部的力量，帮你查出真凶，报仇雪恨。”

    “我平时食无定所，漂无归期，如何？你可愿意跟着我？”说着向何宁伸出手。

    是很郑重的询问，沈庄的手伸在半空中，还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沈庄看了眼烧毁的何府，破碎的家已然不在，又看了眼茗姑和莫惊春，她们的脸上没有惊讶，想必是知道面前的人会这么做一样。

    父亲死前也确实将自己托付给了面前这个人，他是受父亲的命令保护自己的。

    再转头看向沈庄，这个昨天才见面的，陌生的男人，是他把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救了出来。她的仇家可能是江湖里有名的门派，而他一个区区门客，只因为旧日一点恩惠就愿意插手进来帮她。

    现在他表情郑重，眼睛一直看着自己。

    他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大漠黄沙，苍茫碧水，不论生死，我都愿意跟随沈先生，求先生——帮我报仇。”何宁一掀衣裙朝他跪下。

    然后就是郑重的三声响头。

    决绝，没有一丝柔情。

    沈庄迎着风看着她纤瘦的肩膀，他明白何宁日后再回到金陵，便再也不是那个懂事知礼的何家小姐了，过去的她已然死在了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里，不复存在。

    大风吹起，院里的灰尘飞扬起来，刮花了双眼，沈庄赶紧扶起何宁，然后火速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