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姜辞没了声音,喻理僵硬地举着手机没有回头。
身后的人见她不回话,又问了一遍:“霍砚那个王八蛋,怎么你了?”
你可以的。
你从坐上回国的那班飞机开始你就准备好了。
现在是验收你准备的时刻。
喻理无视电话那头姜辞的输出,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霍总。”
语气冷淡,完全没有说话坏被抓到之后的心虚和慌乱。
霍砚依旧不依不挠:“喻小姐说说,霍砚这个王八蛋怎么你了。”
“霍总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恕我失陪。”喻理后退一步,两人中间隔了些距离,“失陪。”
说完便扭头就走。
别回头。
他们的关系止步于此了。
喻理踩着高跟鞋脚下生风,脸上虽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背后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喻理,站住。”
“小理!”
一远一近两道声音喊得喻理头皮发麻,喻理暗暗咬牙,她今天下午就该扇那一巴掌上喻青的脸上。
远处,一个满头花白的妇人被人搀扶着站在那,殷切地看着她。
前有狼后有虎,喻理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她生出了后悔的心思。
或许她不该回来的。
冷静点喻理。
冷静点。
“你们怎么来了。”喻理冷声问向妇人身后的人。
“姐,喻青给妈打电话说你回来了,妈说想来看看你。”
“喻明,把人带回去。”喻理不愿与人过多纠缠,出国前她与他们都说的明明白白,现在却又来反复纠缠,到底没意思。
“姐。”喻明扶着人,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
像他小时候那样。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把人带回去。”喻理无事喻明那一声,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风大,都早点回去吧,站在街边像什么样子。”
手里的手机还在疯狂震动,姜辞给她打了一个又一个电弧,喻理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后,身上的力气像被人全部抽干了一般,瘫坐在了后座。
“小辞。”
“bb,我现在就过去接你,你找个地方等我,霍砚那个王八蛋找你事你别怕,我马上就到。”
电话那边的姜辞风风火火地收拾东西准备翘班。
“不要翘班,我已经走了。”
“嘎?”
那头收拾东西的动静没了。
“他能放你走?”
“扭头就跑不就是了,他总不能在大街上把我掳走吧,你好好上班,我先挂了。”
“啊,好,那你到家了和我说。”
“嗯。”
喻理挂了电话,靠在窗户上出神。
虽然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刚回来就这么接二连三的来,她到底是有点受不住。
坐地铁回去只要半个小时,若是打车就更快了,不过十来分钟,车就稳稳地停在了别墅门口。
“美女,到了。”
“师傅多少钱。”
“八十七。”
喻理:?
八公里,八十七,这价格都赶上申城了。
果然,不管多久过去了南城的出租车物价依旧感人。
喻理闭着眼睛把钱转过去了。
折腾了一天,喻理实在没有吃晚饭的念头了,招架不住肖姨的念叨喝了两口汤就上楼回房了。
准备好明天上课要用的课件,处理好邮件便睡了。
折腾了一天,太累了。
第二天的课是一早的,喻理一早便悄悄地出了门,没有打扰肖姨和昨天忙到半夜才回来的姜辞。
早饭喻理打算去食堂随便将就一口吃就算了,最早的一班地铁是六点四十五的,赶上最早的一班地铁她能去食堂吃个安心的。
昨天林琦和她说食堂早饭的汤做的不错,她今天想去尝尝。
——
早上八点的课本就让人困倦,更不消说是艺术史这样枯燥的门类了,饶是喻理这样上课有趣的老师,下面的学生也是混混欲睡。
喻理无法,只能找两个有趣的视频放着让底下的学生提提精神,她正好喝口水歇歇神,她昨天失眠了一晚上,连着讲了一个小时多小时的课,这会也需要缓缓。
台下的喻青低着头给喻明发了个消息,想着今天早上喻明在电话里的交代,盯着喻理的后背出神。
若是她开口让喻理回去看看,喻理估计会像昨天一样对她视而不见或是嘲讽她两句,这倒都不是最要紧的,就怕即使被嘲讽了几句,她还是没办法说服人回去。
想了想,她又给喻明发了个消息。
南大的教务系统可以查阅每一个老师的课程安排,她昨天晚上查了喻理今天的课,上完她们的课之后喻理今天就没课了,如果是喻明的话说不定能把喻理给劝回去。
那边的消息也回的很快,喻青扫了两眼收起手机专心上课。
见台下的学生都精神了点,喻理便接着上课,该讲的前面她大都都讲明白了,剩下的她捡着些重要的讲了,看着时间提早把人给放了,她知道他们坐不住,她也没有什么精神接着往下讲了,索性她今天上完上午的课之后就没有其他的课了,吃过午饭去教务处把教案教上去她就能回家了。
学生陆陆续续的往外走着,喻理站在讲台上收拾东西盘算着下午是回家还是出去走走。
见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喻理转身将投影仪关上,决定下午出去走走,然后到点去接姜辞下班。
毕竟回国之前医生再三和她嘱托过不要困在房间里,要多出去走走,
大师兄当年也和她说过这些话。
还是出去走走吧,南城这些年的变化这么大,还有好些地方她还没去过。
教室门又一次被人关上。
喻理闭了闭眼,她得好好想想这一巴掌一会要怎么扇在喻青的脸上。
“姐。”
哦,不是喻青。
喻理将包背好,看向门口的喻明和站在他背后的喻青。
五年,足够一个当时还牵着她衣角问她能不能不走的少年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青年。
在国外这些年喻明每年都会给她写信,即使她住址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每年都能准时寄到她住所的门口,每年一封,绝不多写。
每次写信都会附带些其他的,第一年的时候是一条围巾,后面便是一些吃的或是一些照片和某处独有的纪念品,她记得去年寄到工作室的,是他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喻明考上了南大的研究生。
“姐。”喻明上前一步,“姐,跟我回去一趟吧。”
“喻明,走之前该说的我都和你们说了,现在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爸已经从牢里出来了,病的很重,妈现在在照顾他,医生说,医生说他活不了多久了。”
“他知道你回来之后,就一直想见你,说临走前,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病了就去医院,我回去他病就能好?”今天的新高跟鞋穿着有些磨脚,喻理双手抱胸靠着讲台语气淡淡。
“去过医院了,医生说是癌症,再加上发现的晚,已经没得治了。”喻明摇头。
刚病发的时候,他就带人去了医院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南城的医生说没得治的时候他还不甘心,把人带去了京城的大医院,结果也大差不差。
他妈这才死了心,把人接回来哭了几天,便一心一意的照顾着,昨天喻青打电话过来说喻理回来了,他爸便一直念着要再见人一面,他妈又是个心软的,昨天便央着他带她出去求人回家。
“那他还有多久活?”
“医生说,不超过两个月。”
喻理抬头打量眼前的青年,除了长高了些,成熟了些,与五年前变化不大。
“那就走吧。”
这一趟早晚都是要去的,早去也好早早了事。
“好,好,姐,车我停在下面了。”或许是没想到喻理能答应的这么干脆利落,喻明有些激动,他没想到她能这么轻快的就答应了,还以为要劝上好几次才能劝人回去一趟,要是她再狠心一点,或许连葬礼她都不会去参加。
“等等,你身后那个,也跟着一起走?”
喻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喻青,当时她们两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知道他这个姐姐的性格,当年喻青对着她能做出那种事说出那种话,便注定了这两人一辈子无法和解。
“不,小青她下午还有课,只有我们两回去。”
“哥。”喻青有些委屈地扯着他的衣角,“我下午……”
“姐姐不待见你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喻明淡淡地撇了喻青一眼,从她手里扯出了自己的衣角,“你先走吧。”
“知道了。”
喻青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红着眼推门走了。
“姐,走吧。”
——
喻家从喻青考上南城这边的大学之后便搬家到了南城,是喻明找的房子,买的一套上下打通的二手小平层,因着在老城区的原因倒是比市区的便宜。喻明也算争气,大学期间跟着学长学姐创业,也挣了些钱,凑着喻理走之前留下来的那些钱,买了这套房子。
两人坐在车里无言,喻明坐在前头开车,他有许多话想和喻理讲,但是每每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人时便话便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这些年过的如何?”
喻理先他一步开口,她一直都知道,她这个弟弟是个性格软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