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是顾雁回,海城顾家的顾,在这儿,”顾雁回抬手微弯食指指了指自己:“敢动我的人还没出生。”

    仇野眸色沉了沉,她再也装不下去,这人太臭屁,臭屁到了令人无语。

    顾雁回歪着头,欣赏她无语的表情,心情异常好。

    今天回来得晚,大半原因是他和辛辞两人轮流威胁学校,用从家里长辈那里学来的话术,要求学校必须保证仇野人身安全。

    当时校领导怎么说得来着。

    哦对。

    那位脑袋上不剩几根头发的老领导说。

    “我怎么记得省实验建校七十年来,没发生过命案。”

    辛辞还想说话,顾雁回把他拦住,这话说得很清楚。他们那点皮毛话术,对不上年长者。

    这事后,顾雁回和辛辞被罚。

    “走吧。”顾雁回回神,拉着仇野往外走。

    夜深露重,两人走在别墅区幽深小路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昏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倒映在路面上,像是亲昵的拥抱着。

    “秋天可真冷。”仇野说。

    顾雁回没说话,他在思考,思考着自己为什么想要这条路更长些,让他们走得更久些。

    他抬手,修长手指捏了捏鼻梁,又抹了把脸,他讨厌这种感受。

    就像个被控制的木偶人。

    快到小区门口,顾雁回轻声开口。

    他询问:“想吃什么?”

    “你知道海城歌舞厅吗?”仇野站在原地,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顾雁回当然不知道,那种低端且擦/边的地方。

    他眸色暗了又暗,摇着头:\"你母亲之前工作的地方?\"

    对于仇野妈妈是歌女这件事,顾雁回比其他人更要清楚。

    仇野点头。

    顾雁回边‘嗯’了声,边查看地图,发现那地方挺远,本想让家里司机送他们过去,话还没出口,他便想起来,任斌现在是仇野的继父,他不想让三个人尴尬。

    收起手机后,顾雁回说:“我们打车过去。”

    仇野点头。

    在车上她给蝴蝶阿姨发了消息。

    车子快到目的地时,仇野看到歌舞厅上次坏了两个灯的牌匾,这次已经全都坏了。

    破破烂烂的舞厅门口,站着穿着白色长款羊绒大衣,背着仿版大牌包包的蝴蝶。

    仇野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每次自己不化妆,蝶姨都会说。

    “小野啊,你只有这张皮囊,怎么能不好好用呢。”

    下车后,仇野走在前面,顾雁回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蝴蝶看到仇野后,兴奋地打招呼:“宝贝,快到阿姨这儿来。”

    仇野叹了口气,淡淡开口:“蝶姨总是这样,很夸张。”

    “很好啊,她看起来很爱你。”顾雁回难得勾了唇。

    “是啊。”仇野眯了眯眼。

    在歌舞厅长大的这十几年,蝴蝶给她买了很多书,她会说脸蛋重要,也会说:\"如果能学好习,我们小野会飞去更高的地方。”

    飞得很高,很远。

    蝴蝶将仇野拉过来,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这么久不回来看我。”

    “蝶姨,我刚刚安顿下来。”仇野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蝴蝶放开仇野,夜色下,终于看到了顾雁回。

    她问:“这位是?”

    “顾雁回。”仇野只说他的名字,没说他的家世。

    “蝶姨好。”顾雁回礼貌地打了招呼。

    蝴蝶惊讶看向眼前这位气质较好的男孩儿,惊讶道:“你们职高,还有看起来像是好人家养大的孩子?”

    “蝶姨,我转校到了省实验。”仇野轻声开口,接着挽住蝴蝶手臂。

    “我们小野出息了呀,”蝴蝶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惊喜,她继续说:“走,蝶姨带你们去吃点好的,等会给我好好讲讲你这阵子怎么样。”

    他们在路边拦了辆车,这一带的司机,都是舞厅常客,和蝴蝶开了几句荤笑话,顾雁回眉头紧皱,搭在腿上的手松开,又握成拳,反复几次。

    透过后视镜,蝴蝶看到了男孩儿脸上的厌恶,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啊,让你见笑了。”

    “蝶姨,这没什么,”仇野早已习惯,也不想让任何人对蝶姨产生不好的看法:“我从小听到大,见到大。”

    顾雁回点点头,勉强调平心态:“蝶姨,我只是今天被罚站,腿有些不舒服。”

    短暂插曲过后,车里没人再说话,一直到饭店门口,蝴蝶付车费时,那司机只是笑,但没收。

    顾雁回站在一旁,从裤袋里拿出三张一百元,扔进车里,接着转身就走。

    蝴蝶抱歉地朝司机点点头,拉住仇野手腕,朝饭店走去。

    这是家海鲜店,从民国时期开到现在,海鲜新鲜,味道好,唯一的缺点是太贵。

    仇野的记忆里,她只来过两次,第一次是歌舞厅老板的女儿考上国内数一数二学府,第二次是有位舞女阿姨被隔壁市里的有钱人娶走。

    和蝶姨来这次,是第三次。

    “蝶姨,不用带我们吃这么贵的。”仇野站在门口不想进去。

    这种店吃一顿,怎么都要七八千往上。

    “没事小野,蝶姨这些年攒了不少钱。”蝴蝶摸了摸她的头。

    走在她们前面的顾雁回停下脚步,回头。

    “走吧,别让你的小朋友等急了。”蝴蝶笑着说。

    仇野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蝴蝶订了消费一万起的包房,进屋后仇野脱了外套,脸色变得很难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雁回走到她身侧,声音压得很低。

    他说:“蝶姨喜欢你,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听着这话,仇野心里很难受,上一世,蝴蝶被肖然关在地下室折磨,最后活活饿死。

    她抬头看着蝶姨那张美艳的脸,冲动地对顾雁回说。

    “能不能帮我个忙,就算我欠你一次。”

    “什么?”顾雁回挑眉,嘴角挂着笑意,他说:“你把我当许愿神灯?还是拿我当冤大头呢?”

    “我早晚还你。”仇野眼神坚定,仿佛她一定能还给顾雁回全部的好。

    “说吧。”顾雁回眼皮耷拉下来,看起来像是不怎么感兴趣。

    仇野深吸一口气,开了口:“能不能让蝶姨去你公司,让别人知道蝶姨在你公司。”

    顾雁回好笑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

    不等仇野回答,蝴蝶已经点完菜回来,她看到两个小孩儿站在一处笑了笑:“凑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不坐下?”

    “蝶姨,你都点了什么?”仇野问。

    “生蚝、飞蟹那些,都是你喜欢的。”蝴蝶满眼心疼地看着仇野,牵着她的手:“和蝶姨说说,这阵子过得怎么样。”

    两人坐在一处,仇野强行让自己笑着讲,她讲自己第一次到任斌家里,任斌以为女孩子都喜欢粉色,给她布置了粉嫩嫩的房间,粉色的拖鞋,就连她的卫生间,都是粉色。

    蝴蝶听得哈哈大笑:“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我给你买了只粉色小猫,你当晚就把小猫扔到舞厅门口,还踩了两脚。”

    仇野跟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坐在她们对面的顾雁回,眯了眯眼,唇角抿成直线。

    “蝶姨,我这次在粉色的房间里,住了两个月,”仇野边笑边说:“每天忙着做题,都忘了喜欢什么颜色。”

    “你喜欢什么颜色?”顾雁回突然开口,打断她们。

    仇野愣住,蝴蝶笑着说:“小野啊,她喜欢天蓝色,她觉得那是最干净的颜色。”

    顾雁回闷闷地‘嗯’了声,再次垂下眼眸,看着桌面。

    仇野把自己这几个月发生的愉快的事情都给蝴蝶讲了一遍,那些不开心的,全都略过。

    不知道为什么,蝴蝶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蝶姨,那你呢?”仇野询问着:“我看舞厅里面的灯已经不开了。”

    蝴蝶收敛神色,笑了笑:“我啊,还住在那儿,舞厅还剩你沈姨、苗姨,我们三个。其他人都找到工作,或者嫁了人。”

    她说着,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这样的,吃苦的活儿做不了,要脑子的活儿更做不了,找不到工作,也没嫁人的命。”

    仇野想了想,试探地说:“蝶姨,你去学校附近看看呢,有好多文具店招工。”

    蝴蝶点点头:“先吃饭。”

    菜陆陆续续上来。

    顾雁回每道菜尝了一口,很快放下筷子。

    倒是仇野,哪怕吃撑了,还是把那些菜都吃了。

    回去的路上,顾雁回坐在车里靠着车窗,他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绿化带,还有各种式样的路灯。

    他开口,声音有些哑:“吃不下为什么还吃?”

    “蝶姨花钱了。”仇野说。

    她知道蝶姨的性子,那些菜如果不吃完舍不得扔,会偷偷带回去,可是海鲜很容易坏,第二天就不能吃了。

    “她都做过什么?”顾雁回打着哈欠问。

    仇野没说话,直到下车后,两人走在回去的林荫小路上。

    只有顾雁回和路灯时,她才说。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会唱歌,会跳舞。”

    并肩走着,回来时的路灯仿佛比出去时明亮了几分。

    仇野突然很想看雪,她仰头,看到路灯周围绕着飞虫。

    “我自己开得公司,缺个前台,你问。”顾雁回冷声说。

    仇野惊讶地看向他。

    正要道谢,顾雁回做了个‘嘘’得手势。

    他说:“我没想好要什么,等我想好了,无论要什么,你都必须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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