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姜善静意外于侄女的敏锐，却又有些恍然，“你说你见过几次，那么一定是同一个人做的？除了窃取东西，还会对东西进行不同程度上的破坏，连老书柜那么重的东西，他都会费力地搬了一次又一次……”
姜悄悄默默地点头。
她曾遇到过有类似行为的人，是她呆过的那所重点高中里的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子，后来……
“小姑，我想他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
现在的梭子岛教育环境中，有的老师连学习都未必抓得起来，更别说“心理教育”。
去年的时候，官方倒是通知各学校必须设立心理老师。
但以各学校紧缺的人力资源，哪里去找一个专业又专职的心理老师？
所以每个学校都只能找老师兼任。
于是，姜善静就兼任了姜林小学的心理老师。
不过因为各方面的因素，姜善静目前只在自己教的班里用到点心理学知识，还未有学生单独找她排解心理问题。
不怪学生，只是因为这里没有人有这个意识。
如果家里孩子出现了不正常的行为，家长们只会觉得孩子不听话、调皮、淘气，从不会有人认为会是小孩的心理出了问题。
就算真的有人认为是心理问题，他们不仅不会带孩子治疗，还会想尽一切办法隐瞒下来，只因为怕“丢人”！
在这里，穿好吃好都还是一个未达成的美好目标，几乎所有人都谈“病”色变。
姜善静懂了姜悄悄为什么会有“那个同学生病了”的想法，但更担忧的是侄女突然变得低落，便紧紧地抱住了她，“悄悄，别怕。”
那个女孩子在某一天跳下了五楼，重重地砸在了水泥地上。
虽然姜悄悄没有亲眼见到，但那时已经是普通中等生的她，再一次为生命如此脆弱而感到惧怕，整整一星期的梦里都是红色的鲜血。
“小姑，我不怕。”姜悄悄依偎在小姑怀里，“他不会出事的，对吗？”
姜悄悄敬畏生命，却并不会长久陷在某件事中。
何况那已经是另一个时空的事情了，说不定她现在的举动就会像某只蝴蝶的翅膀一样，或许那个女孩的命运已经改变了呢？
姜悄悄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己所能。
“嗯，不会的。”姜善静松了拥抱的力度，揽着她，“不管那个学生有没有把手表送回到钟老师手上，她今晚办公的时候一定都会跟校长反应的，到时我就和他们一起商讨一下这件事情。”
农村很多人还是舍不得晚上用电，勤俭的教师们如果离学校近，都会去学校晚班备课。
自从姜悄悄回家后，姜善静就没再去上过晚班，今晚就有必要过去一趟。
“大梅的小卖部会开到九点，你先和她们姐妹做个伴，我很快回来，要是你困了可以先回屋睡觉。”
吃过晚饭，姜善静特意叮嘱了侄女，见她拿着书本去了小卖部，这才放心去了学校。
姜林小学的几个外地老师都住在宿舍，除非有其他事情，不然晚上都会来教师办公室。
其他离学校近的本地老师们却不一定每天都会过来，今晚在办公室的也只有五六个老师。
钟晴正在办公桌上批改今天收的作文簿，姜善静见她眉头紧锁，桌上也不见粉色手表，显然如侄女所料，那个手表很大概率已经被销毁了。
“小钟。”
姜善静走了过去，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钟晴抬头，被日光灯刺得有些眯眼，看清了来人后忙站了起来，“静姐！什么事？”
面对这个才比自己大几岁，能力却甩了自己几条街的前辈，钟晴总不由自主地拘束起来。
姜善静有些无奈，但知道小钟惯是如此，也不多说，直奔主题，“你们四甲班的事情，我听说了。”
钟晴以为她想批评自己的工作，便有些羞愧，“悄悄的东西也丢了吧？也是我没有重视……”
姜善静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道，“嗐，小钟你别误会，我是想和你说，做这些事情的人是谁。”
钟晴一愣，“啊？这……”
姜善静想着钟晴毕竟是受过正规的师范本科教育，比自己的大专教育要更专业，那么心理疾病这事情，对方肯定是能懂的，便打算继续讲下去，没想到正好窦秉永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一个是正受重用的骨干教师，一个是被寄厚望的骨干苗子，两人正面对面的表情不太对劲，本打算拐去仓库间的窦秉永心里一紧，转身三两步赶了进来，“小静，小钟，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钟晴本就要和领导汇报这件事，便老老实实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我想着给他一个机会，没有在教室里搜大家的书包。就从教室回来后一直在办公室等，没等到人，还特意趁着办公室没人的时候才回去吃了饭，但回到这里时，也没见手表。”
窦秉永示意两人一起到他的座位附近去聊聊，边走边皱着眉道，“你做的是对的，可不能乱搜书包，这样会伤害学生们的自尊心。”
钟晴明白这个道理，点头附和，“我就是这样想的。”
三个人在校长办公桌旁围了半圈，窦秉永一手放在桌上，看向姜善静，“小静，你又是什么说道？”
“是林子杰。”姜善静的声音放低了些，将姜悄悄见过他的几次偷窃都讲了出来，又补充道，“他兴趣班报的是手工课，我刚才去后面找了谦岚，她说上周手工课学生们离开后，小班里的一些玩具也被破坏了。”
上兴趣班的当天，小班都会放幼儿提前回家，而在兴趣班学生来之前，朱谦岚都会把小班里的玩具都收拾并清点一遍，当时还是完整的，在兴趣班结束后，玩具却出现了问题，当时也只有那个去过玩具区的学生嫌疑最大。
钟晴本来对姜善静直接点出的名字有些不信，林子杰的成绩不好也不坏，人虽然很内向，和同学们也没怎么说话，但平时见到老师都会礼貌问好，因此她才会对这么一个容易透明化的学生有印象。
但姜善静还求证了朱谦岚，钟晴相信了。
别看朱老师有些温吞，但她一不会多管闲事二不会胡说八道，能说出“那个学生嫌疑很大”的话来，可见这件事八九不离十。
窦秉永却并没有立刻定论这件事，“这样，等林子杰明天来学校后，小钟你就去他家一趟，看看他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钟晴已经打算这么做，立刻点头，“好，等下林老师过来后，我找他调一下课，明天一看他进校门立刻就去。”
这虽是四甲班的事情，但姜善静作为心理老师，也是需要跟进这件事，“校长，那等小钟老师带回消息后，我找林子杰谈一谈？”
窦秉永差点就忘了学校还有个“心理老师”，闻言才反应过来，“哦对，确实得找他好好谈谈。不管是不是家里的问题导让他做出这些事，都是很大的问题，小静你多费心。”
钟晴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惭愧道，“静姐，我只想着他偷东西不对，却忘了他可能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是我太失职了，我会继续向你学习。”
姜善静被她的最后一句说得很不好意思，但神色未变，“小钟别这么说，咱们都是做老师的，擅长的方面也不一样，我是心理老师，当然得着重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小钟你也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嘛，这次的一个巡游节目不就是你想出来的？你们班上那么多好的学生，你的功劳可占了大半……”
相较于其他学校的有些教师不合的传言，窦秉永对自己学校的这些老师们能够和平相处，那是非常自得的。
想到此，他看向姜善静的眼神愈发欣慰。
他果然没看错人，小静就是最棒的！
姜善静三言两语就打消了钟晴的那点尴尬，两人很快又相谈甚欢，窦秉永没有打扰她们，默默地退出了群聊，离开了办公室，去他的小仓库里忙活去了。
姜善静之后又和钟晴谈了下明天的家访和谈话细节后，就赶紧往家里赶，就怕侄女一个人怕黑不敢睡觉。
等她跨过石桥，就听到小卖部的方向传来的一阵欢声笑语。
“悄悄姐姐，真的有外星人吗？”
“这个嘛，等二梅你长大了自己去太空看看。”
听着侄女这句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带着玩笑而是非常认真的语气，姜善静微微笑了起来。
悄悄总想着和别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样就不用产生过多的羁绊。
可是她知道，悄悄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呢。
就算是对于孩童们的稚言，也从未敷衍对待过。
“太空？太空是什么？那些星星就住在太空里吗？”
姜善静推开半掩的木门，就看到了二梅双眼中闪着向往的光芒。
此刻的她们，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只能跟着大姐居住在简陋的杂物间里的七岁小女孩，在未来的某一天亲自去验证了外星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星星是不是真的住在太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