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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不上的红线

    自打坠崖昏迷之后,元酒便感觉自己好似步入了另一个时空般,她在混沌中缓缓前行,但很奇怪,她能知晓自己的身体此刻正处于昏迷之中,可意识却分外清醒。

    无论她走了多久,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暗,她只能下意识的抬步朝前走着,直到瞧见前方那丝极其微弱的光亮。

    她追随着那道白光而去,直到那道光将身旁的黑暗驱散。

    刺目的白光令她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等再次睁眼时,便瞧见眼前那棵巨大的桃树,嫣红的花瓣顺着微风飘至她的手边。

    元酒下意识的想要抓住,可那片花瓣却灵活的从指缝中滑走,她抬眸望着不远处的那棵桃树,明明不该是桃花盛放的季节,但树上的桃花却开得分外绚烂。

    花瓣在微风中轻颤着,在云雾之中,树下站着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女,她发间的珠钗顺着动作一下一下轻晃着,步摇相扣发出的清脆声响也拉回了元酒飘散的思绪。

    望着眼前景象,她突然就想起之前瞧见过的某个话本子。

    故事中的主角在死后到达了另一方天地,祈求着仙人赐予其起死回生的能力。

    元酒望着眼前的场景,内心突然陷入一阵绝望之中,此情此景,可不就是话本子里所写的那般。

    完了完了,不会是因为刺客的那一箭才害她因此而送了性命吧?

    可中箭的也不是自己啊。

    元酒瞧着眼前这副陌生的地方,内心分外惶恐,她想就此停下脚步,可那道模糊的身影却是越来越近。

    直到云雾疏散开后,她方才瞧清眼前那道身影。

    身着白衫的少女站在桃树下,背对着自己正低头捣鼓着什么,还时不时发出渗人的笑声,碎碎念的话语顺着风传入自己的耳中。

    元酒细细听了下,关于她和傅长离的名字断断续续的从她口中响起。

    自己是越听越沉重,恐怕她也像那话本子里的主角一般,死后到达另一处天地了。

    那若是自己此刻向眼前的仙人祈求起死回生的能力,是否也能和话本子里所写的那般如愿呢?

    元酒望着不远处的少女,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在犹豫上片刻后,她还是朝前几步走到那人身后。

    但少女似乎对手上的物件分外入迷,就连自己已经走到她身后了也没反应过来。

    元酒可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方才决定去向仙人祈愿的,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

    这倒是叫她有些无措起来。

    就在她思考面对这个情况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顺着少女抬手的间隙,元酒也也瞧见了她此刻正在捣鼓的东西。

    两个雕刻精致的木偶正并排站在石桌上,少女的指尖捻着一条红线,灵活的将红线缠绕上两个木偶的身上。

    光是缠绕还不够,竟还对着红线的末端手指灵活的打了一个死结。

    可无论对方如何缠绕或是打上死结,这条红线就好似有生命一般,待她松手的时候,便从另一个木偶身上渐渐散开,最后在两个木偶之间也只剩下一条散开的红线飘落在桌上。

    “我偏生不信了还,今日你俩必须锁死!”

    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接着对方便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古朴的铜锁,元酒凑近瞧了眼,竟还是只猫猫形状的。

    铜锁在打了死结的红线上落下,随着一声清脆的落锁声,被红线百般缠绕的两个木偶方才紧挨在一起。

    元酒望着被强行锁上的两个木偶,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最糟糕的是,她瞧清了这两个木偶的样貌,其中一个竟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巧的是,就连偶人身上所雕刻的名字也和她一模一样。

    她突然就有了丝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在瞧见另一个偶人名字时越加强烈了起来。

    好巧哦,和她并肩的那个木偶人居然也叫傅长离诶。

    居然和那倒霉太子同名……

    等等,傅长离……

    ……

    !!!

    “你怎么能乱牵红线?!”元酒的声音在安静的桃树下响起,也惊落了树上花叶。

    也随着这声响,方才还兴致勃勃缠绕红线的少女也吓了一激灵,回头时便瞧见怒目圆瞪的元酒,下意识的将手上两对偶人藏着身后,猫儿似的眸子眨了眨,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番手忙脚乱的,那猫猫铜锁也不慎滑落在地,那少女还来不及捡起,那锁便已经到了元酒的手中。

    “糟糕!”

    少女的惊呼声响起,在元酒还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桃树在眼前逐渐远去,她只记得自己指尖那丝微凉的触感,以及那个猫猫形状的铜锁。

    不知为何,竟还有些眼熟,就好像……在哪曾见过一般。

    ……

    ……

    “元……”

    “元酒……”

    遥远的呼唤声将她混沌的思绪拉回,元酒习惯性的翻了个身,但下一秒便摔了个大马趴,猫猫身体就像流水一般从窗台滑下,也让元酒彻底清醒过来。

    没想到自己方才居然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梦。

    想着她便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想伸手揉揉自己的额角,可抬手时便发觉原本灵活的十指此刻却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

    是了,她变成团团这只猫已经过去了三日。

    谁能知晓这三日她是怎么度过的!

    这现实竟能比方才的梦境还要可怕。

    元酒气得不轻,但如今自己身处在这只白猫体内,便只能无能狂怒。

    真憋屈。

    也就在她无能狂怒之时,医官匆匆赶来的脚步声也拉回了思绪,宫人在殿内进进出出,各色嘈杂的话语声声令她分外烦躁。

    听觉灵敏也不是一件好事,元酒受不了这杂乱的声响,向上跳了几步便隐匿于黑暗之中。

    微眯起的双眸注视着下方的动静,在瞧上一会之后,方才知晓,原来是傅长离醒了。

    原来那时耳边响起的低喃并不是错觉。

    这一瞬间,她好似明白了自己方才为何会做那般可怕的噩梦。

    那的确是傅长离的声音,不愧是倒霉太子,一如既往稳定发挥,就连做梦都不放过自己。

    想着元酒便气不打一处来,灵活的在檐上行走着,挑了个好视角便趴在悬粱上低头望着被医官簇拥的人。

    昏迷数日才转醒,傅长离此刻的脸色有些苍白,墨发松松垮垮的绾着,额前垂下的碎发遮挡他的视线,好看的桃花眼微眯着。

    即便此刻的他其实已经分外不耐,但在面对医官的询问时也依旧保持着温和得体的微笑。

    不知为何,瞧着他这般模样,元酒竟觉得此刻的他像是一尊正处于碎裂边缘的瓷器,在华美的外表之下,实则遍布碎裂。

    之前自己也曾想过关于傅长离的生活,她知道对方过得惨,但没想到这么惨。

    在外人面前,永远都要伪装出那副情绪稳定的太子模样。

    现在想想,他好像也挺不容易的。

    元酒撑着下巴,望着对方此刻强颜欢笑的模样,脑中竟有了这丝感慨。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为什么要觉得对方惨啊,若不是因为傅长离,那自己也不会和他一起坠崖。

    如果不坠崖,那自己可不会成为团团,居然对祸端源头同情,她怕不是疯了。

    在应付完医官后,傅长离便遣散了宫内众人,偌大的寝殿之内,只剩下了他和身为猫形态的元酒二人独处。

    宫人方才点起的安神香在空气中静静燃烧着,缥缈而上的烟尘四散,不知过了多久,傅长离方才抬眸对上元酒的视线,朝她的方向轻笑一声,“团团,过来。”

    ……

    趴在房梁上的元酒不为所动。

    瞧着团团一动不动的模样,傅长离也没强求,他垂眸低低的笑了起来,有几分无奈,“如今连你都不愿接近我了吗?”

    ……

    唉。

    看着刚醒的病人元酒倒也没办法做到那般铁石心肠,轻喵了一声,就像是叹息般。

    后腿一阵发力,便精准的从粱上落下,就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般,轻飘飘的落至他的身旁。

    雪白的毛发上不知何时沾了些许灰屑,在脑袋正中央,灰蒙蒙的一片。

    傅长离指尖微动,分外温柔的抚去她发上的灰屑。

    温热的掌心在脑袋上轻摸着,元酒下意识的往后退上一步,伸出柔软的爪子制止了对方的动作。

    别来沾边。

    圆滚滚的视线一脸凝重的望着对方,尾巴也是高高翘起,一副明显的戒备状态。

    傅长离望着团团的这个表情,有几分意外,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嘴角扯出一抹笑,声音很轻,“你这般模样啊,倒有些像她。”

    “喵——”

    元酒张了张口,也制止了他陷入无用回忆。

    也就是这时,寝殿的门被人敲响,“殿下。”

    “进。”

    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响起,同平常柔和形象大不相同,此刻的傅长离到显得分外冷漠。

    但元酒早便见怪不怪了,或许说,此刻的他才是最真实的傅长离。

    也随着他这句回应,雕花的木门被人缓缓推开,身着宫装的侍从踏入屋内。

    元酒抬眸懒懒的瞧了眼来人,傅长离身侧常跟着的侍从自己大多都见过,但这个人,她却是毫无印象。

    哦豁,这还是个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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