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中茧(19)

    “你所说的长生不老药,是什么意思?”林碎垂眸俯视坐在椅子上的阿花,有意无意地散发着强势的威压。

    阿花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笑着解释道:“在神罚之前,由于人类对神话的向往,将其称之为‘唐僧肉’‘太岁’‘仙丹’等等...各种名字。”

    施压无果的林碎只好放弃挣扎,撇了撇嘴嫌弃道:“那不就只是神话?”

    “是的,它原本只存在于神话中,但,我却真实地接触过。”害怕林碎不相信,阿花还用十分真诚地眼神望着她。

    “除了你,还有谁接触过它?”

    异管局每年派出大量处决者用于墙外探索,最终目的也可能就是为了找到阿花口中所说的长生不老药或者找到其他的不死之人。

    那么,除了阿花,他们目前所掌控的不死者有多少?他们也是被筛选的其中一员吗?这世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虽然林碎早就知道这异管局高层在暗中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现在所处的公司也一定掌握着什么机密,但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探索关于这世界的真相就是为了在还完债务之后能够一身轻。

    可现在她却隐隐感觉到,或许她早已身处旋涡的中心,根本无法再置身事外。

    说不定那个“重要”的约定,也与之相关。

    阿花失落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这百年来,我也一直在寻找我的同类。”

    “既然你说你曾是不死之人,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已经不是...”林碎根据她之前所说的话猜测道。

    “我已经不是不死之人了,凡事皆有代价,真理赋予我掌握庭院的权柄,代价就是我会化作这庭院的一部分。”阿花操纵着地上生出的藤蔓将林碎身后倒地的椅子扶起,“虽然我仍旧不死,但我不再以人类的形态而存活于世。”

    林碎没有着急坐下,而是继续问道:“为什么是真理赋予你异能?”

    “墙内似乎将这称之为——神选。”阿花转动眼睛思考了一会,似乎是在对比两者的不同之处,“其实意思都差不多,只是...神会死,但真理永存。”

    林碎挑眉,“神也会死?”

    阿花似乎有些兴奋,她激动地对林碎说道:“当然,神与万物共存,人是祂们以自身为蓝本所创造的孩子,我们会死,祂们当然也会死。”

    “你见过神?”

    “很遗憾,并没有。”阿花变得有些萎靡,像是一朵快要凋谢的花,“神是无法被注视的,见过神的人都会变成虚无。”

    “那你怎么知道?”林碎觉得有些好笑。

    阿花面上浮出虔诚又恭敬的神色,喃喃自语道:“因为,我即将化为虚无。”

    “其实是你快被扭曲了。”林碎毫不留情的拆穿道。

    这阿花说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饶是她这样骗天骗地骗人骗鬼的人都觉得有点心累。虽说她也算是个不正常的疯子吧,但精神病们的这些故事真是常看常新。

    阿花也不反驳,只是附和着点点头,“我已经到极限了,再过不久,我就会完完全全化作庭院而消散。”

    林碎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句严肃地说道:“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聊聊,你突然暴露的目的。”

    “多多并不是我生下的,他也是用于实验后,最终存活下来的孩子。”阿花却又像是忽然清醒了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林碎的手认真道:“如果可以,我想请你救救他,救救那个孩子。”

    林碎试着将阿花握住的手抽回,但那双手却像是紧紧缠绕猎物的触手,根本无法挣脱,最终她也只好作罢,任由阿花将她的手抓着,“凭什么?”

    “阿初。”阿花微笑着吐出一个令林碎光是听见都会心脏猝痛的名字。

    “你在威胁我?”林碎不悦地盯着阿花,在她看来,现在的阿花仿佛一只狡诈的蛇,在猎物落下自己早就设置好的陷阱后得意地吐出鲜红的信子。

    阿花终于放开林碎的手,郑重地回道:“不,或许,你会在我这里找到一部分答案。”

    林碎总算是理清楚了这其中的一切,“你这样大费周章地引起异管局注意,万一来的不是我,你又该如何?”

    她本可以让这个异化区一直沉寂下去,但她却在钱副队失控躲进这里后突然失控爆发,很难不联想到她是故意在引诱着谁。

    阿花转动手腕像是在翻着花绳,她的手掌中凭空出现一团扭动的红线。红线交缠环绕,像是一对交尾的蛇、纠缠不清的蝴蝶或是十指相扣的手掌…突然,那团线的中心燃起一团火焰,瞬间将红线烧得灰飞烟灭,“这世上发生的一切都有它自己的规律,我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无数条红线交织产生的必然结果。”

    “就像今日此刻,我与你,必然会在此处相见。”

    林碎抽出身后的长刀抵在阿花本就快要折断的仿佛一截枯木的脖子上,冷哼一声道:“那你算算,按照规律,我会不会杀了你。”

    “虽然很想将我的命偿还给你,但是目前来说,杀掉我,你可能还做不到。”这话挑衅的意味很重,可偏生阿花是那副弱柳扶风、要死不活的模样,那挑衅也就显得格外可笑。

    林碎翻了个白眼,反正不生气,可她也是个出了名的犟种,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越是想去触触霉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银光一闪,几乎是没有停顿,刀刃蹭过骨缝发出犹如枯竹被风吹响的声音,阿花的头颅滚落到地面上,枯黄的发丝与青草交缠。诡异的是,那致命的伤口和在福尔马林中浸泡过许久的尸体上切割出来的样子如出一辙,甚至没有流出一滴血液。

    “瞧,我就说了吧。”破土而出的的两根藤蔓将脑袋捡起又重新安回阿花的脖子上,那无奈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贪耍的孩子,“现在的你,还杀不死接触过长生不老药的不死者。”

    “啧,没意思。”

    林碎反手挽了个刀花,顺手将长刀收回挂在腰后的刀鞘里。略为失望地坐回椅子上后,她翘起二郎腿身体前倾朝着阿花的方向,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上,两眼眯起的样子仿佛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既然你想让我救他,那我们就来谈谈——代价。”

    “你能给我什么?”

    世界的法则是等价交换,除开那周扒皮样的公司给她安排的任务之外,她根本不会白白帮人做事。

    阿花同样理解林碎的做法,等价交换的规则亦能让她们省去许多麻烦事,“我的命或者...一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我是想问那长生不老药在哪呢?”林碎嬉皮笑脸地问道。

    “你不会。”阿花坚决的样子仿佛她早将林碎的全部都了如指掌,“你对长生不死没有兴趣。”

    被猜透心思的林碎点着头赞同道:“确实,要是真的能长生不死了,那生活一定会失去很多乐趣。”

    死亡可是人生最重要的体验,她已经忘记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未来...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很想完完整整地度过一生,作为林碎、作为自己,能够是个完整独立的人,而不只是某个公司或者某个人的刀。

    阿花厌弃般地看着自己干枯如柴的手,说是妖怪都不为过的身体让她经历了半生的苦难,“长生不死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更像是来自于远古的诅咒,诅咒我们这些贪婪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好吧好吧,那得让我认真想想,我的——问、题。”林碎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歪歪扭扭的瘫倒在椅子上。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思考。”阿花似是宠溺地说着,“虽然作为我的独立意识会消散,但相应的,庭院会成为另一个我,祂会代替我回答你的问题。”

    “你就这么肯定,你的命或者一个问题就值得我大费周折地去救一个跟我没什么干系的人?”林碎贱兮兮地问道。

    其实乍一看...认真看也是她吃亏,不过,身为热心市民林某碎,偶尔也是很乐意做好人好事的。

    阿花自嘲地摇摇头,短发如同风中飘落的枯叶萧瑟凄凉,“我不值得,但关于那个答案,你绝对不会亏。”

    林碎随意的摆摆手,“交易成立,我会救他的。”

    “我亏欠了那个孩子太多,所有的罪孽与因果都应由我来承受。”

    “抱歉,作为外人我无法评价你的好坏,你不如亲自去问问他?”林碎暗戳戳试探道。

    阿花知道林碎的好意,但还是拒绝道:“我想,还是算了吧。这份孽缘于他于我都是不公平的,我想还他自由,也想放过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再相见。”

    林碎站起身拍拍衣摆,“好吧,那我该怎么出去呢?”

    “梦醒了,就能出去了。”

    阿花那模棱两可的回答林碎却像是能完全理解一般,她再一次问道:“阿花,你的爱人是谁?”

    阿花盯着林碎的眼睛,永远化不开的悲伤在她眼中结出一层层水雾,被迫撕开血淋淋的伤疤,却不得不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她已经死了。”

    “林碎,你也不属于这里,所以...”阿花担忧的样子像在祈祷,“快跑吧林碎,快跑,千万不要被他们抓到了。”

    “不用担心,我可是很强的。”林碎自信的拍了拍胸脯,怕阿花不相信,还捏拳展示了一下自己藏在衣服下的肌肉。

    阿花抿嘴一笑,凹陷的脸颊被强行挤出两团苹果肌,并不丰满,甚至在那形似骷髅的脸上还有些难看,但这却是她最后的也是最体面的笑容,“下一次相见,我便不再是我,林碎,祝你好运。”

    “阿花,其实你说错了。”林碎那张从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的脸上满是认真,“你的名字很好听,真的。”

    “永别了,阿花,祝你…永离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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