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佳寻煎熬无比地熬过了四十五分钟，下课铃一响，她如蒙大赦，腾地站起身。

    又突然顿住，整体环视了一圈这个讲厅的座位分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还得让魏昭给她让路。

    这到底是谁设计的座位？！只有一边通道遇到自然灾害真的很难逃生哎！

    一时间，孟佳寻不是很想开口，但又不想就坐在原地徒增尴尬。

    “你要出去？去哪？”

    孟佳寻：“我去哪不用和你报备吧？”

    魏昭没回答，只是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抓起桌上的笔，漫不经心地转了起来，摆出一副你要不说就别想出去的地痞无赖的架势。

    孟佳寻有些生气：“喂，你……”

    “去哪？”

    魏昭又重新问了一遍，仔细分辨的话，还能注意到他语调比先前低了不少。

    孟佳寻见说不通，干脆破罐子破摔：“厕所！行了吧！你要跟着去吗？”

    魏昭没被她的话刺到，反而动作利索地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我不感兴趣。不过——”

    说到转折处，他刻意顿了下，顺手扶正了一把堵着过道的椅子，转身朝她挑了挑眉：“如果你诚挚邀请，我也不是不可以把这张脸彻底丢掉，前去瞻仰一番。”

    魏昭讲得坦荡，倒把孟佳寻整不好意思了，只能结结巴巴地支吾：“你……简直是变态！”

    前面带路的男生低低笑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也就几步路，孟佳寻很快就从整排的座位中解放了出去。

    她看着魏昭又重新坐在了最开始边缘的位置，低着头在手机上回复信息。

    孟佳寻往教室门口走去，刚要跨出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回头看向第一排的座位设计。又看了一眼其他排进进出出的同学。

    等会儿。

    明明魏昭侧个身，挤一挤就能让自己出来，为什么要带着她像傻子一样走一大截？！

    等到孟佳寻回到教室的时候，魏昭还在边缘没有挪动过。

    孟佳寻闭了闭眼，深呼吸，在内心告诉自己不要计较，做足心理准备后，抬脚走过去。

    “那个……让我过去。”

    魏昭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果断地把手机扔回兜里，站起身让开路。

    孟佳寻往里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回头，魏昭差点没刹住，险些撞上她的背。

    修长的指骨扣住柔软的椅背，突然使劲让整个手背青筋暴起，魏昭稳住自己的重心，向她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孟佳寻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先进去坐好再说，这里太窄，容易磕到。”安抚的语气带着独特的哑传入孟佳寻的耳中，让人感到一阵浅浅的痒。

    孟佳寻坐稳后，斟酌再三，从一个比较委婉的方面开口：“你怎么一直守在那里啊？”

    魏昭没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表情疑惑。

    她指了指靠边第一个座位。

    魏昭转头看了一眼，又紧盯着孟佳寻闪烁的眼神和细微的表情变化，眼底滑过了然，心里的笑容越拉越大，开口却语气很欠：“不然呢？我还得为了给你让座，专门从这里再重新过去一趟？”

    “哦……抱歉。”孟佳寻也为自己一直给他添麻烦表示歉意。

    但当她听课听到一半时，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

    明明他只要站在原位，稍微侧一下身，自己就可以过去了啊。

    -

    终于下课了。

    孟佳寻从开始听课以来，从没觉得哪节课这么难熬过。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魏昭，对方正低头摆弄着手机，似乎没意识到已经下课。

    孟佳寻叹了口气，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月昭昭的微信，还停留在上次给她送饭的对话。

    没关系。

    冰化是第一步，接下来自己只要主动一些，肯定能成功！

    孟佳寻细长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点击。

    【西云：我一会儿下课想去图书馆，你想去吗？】

    回得很快。

    【日月昭昭（席明）：现在没空，不去。】

    果然如此。

    孟佳寻也习惯了。她将心头的一点失落抛到脑后，梳理好自己的情绪，把手机揣到兜里，开始收拾自己的桌面。

    忽然感受到口袋里传来轻微的震动。

    她重新摸出手机查看，是席明发来的。

    【日月昭昭（席明）：你先去，然后告诉我位置，有空的话我去找你。】

    孟佳寻眉头一扬，眼神亮晶晶地迅速回复【好】。

    得到回应让她心情无比愉悦，她整个收书的过程浑身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甚至还轻声哼出了小调。

    “什么事能高兴成这样？”魏昭扣上笔记本电脑，看着孟佳寻陌生的一面，十分意外。

    反正也已经说清楚了，孟佳寻觉得没有瞒着魏昭的必要，能让他趁早死心也好：“席明给我发消息了，说一会儿去找我。”

    “哦。”

    孟佳寻奇怪地看向他。

    魏昭平静地和她对视，并适当流出几分疑惑。

    孟佳寻收回了视线。

    一开始她还觉得魏昭的反应不太对，转念一想，估计他已经想通了，那也挺好。刚好自己可以放下心理负担。

    教室里的人很快散完，后排的人离开后自觉地把灯关掉，只剩讲台上的两盏灯还亮着。

    拎起背包，步履轻快的孟佳寻走出教室，还心情愉悦地回过头和魏昭说了声再见。

    只见高大的身影立在第一排中间处，一动不动，灯光从前方头顶的天花板处照射过来，他整个人就像站在明暗的分野处，如同上个世纪的胶片像中走出来的人物，平添几分神秘。

    孟佳寻耸耸肩，没太在意，转身朝图书馆走去。

    这两天天气不太好，很多人都猫在宿舍不愿意出门，孟佳寻走进图书馆，只觉得很空旷。

    她爬上楼，随意挑选了一个周边空座很多的座位坐下，喜滋滋地翻出手机发消息。

    【西云：我在四楼中间089号，旁边一圈座位都是空的！】

    发完也没等对方回复，她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开始专心研究起面前的文献。

    大约十几分钟后，孟佳寻听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心跳得有些快，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待着，终于在十几秒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住她身旁的椅背，并轻轻拖开，孟佳寻满怀欣喜地抬头望去。

    “怎么是你？！”

    魏昭拉开椅子的手顿了一下，眉心青筋突突地跳，他拽下笼在头上的兜帽，闭上眼深呼吸，耐着性子反问道：“怎么这座位上写着某人专属吗？我不能坐？”

    孟佳寻总感觉这句话似曾相识。

    但她无意和魏昭争辩，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就重新低下头，眼角眉梢的喜悦瞬间替换成肉眼可见的失落。

    孟佳寻拿起手机，果然，席明压根就没回复，估计还在忙。

    唉。

    魏昭没得到回应，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动作流畅地翻开自己的电脑。

    孟佳寻偷偷瞟了一眼，只见满屏的绿色字母在黑色背景上迅速跳动，刷新频次很高。

    她在心底暗暗赞叹，看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魏昭垂着眼，余光注意到她小心翼翼的视线，还有时不时低声发出的惊呼，嘴角的笑容越勾越大。

    关键是她看上去呆乎乎的，好像还以为自己的表现非常隐蔽。

    魏昭此时就像个开屏的花孔雀，手指抓着电脑底盘，稍稍往孟佳寻那边倾斜了0.5°，准备更加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现自己高超的编程跑代码技术。

    转头的时候却发现孟佳寻不知何时已经把脸转了回去，认真地盯着自己的屏幕。

    处心积虑的魏昭：……

    好吧。

    不愧是她。

    孟佳寻正对着电脑看得头昏脑涨，她总感觉有些关键点自己能提取，但就是串不起来。

    先前吴老师让自己整理的母题好歹自己还事先有基础研究，而且再怎么说也没有脱离本专业的内容。

    但这门选修课的方向对她来说真的是实在陌生。

    早知道就不跟着席明选择公共选修课了。真的隔行如隔山，简直没事找事。

    哎？

    席明。

    对哦。

    孟佳寻脑中灵光一闪，重新拿起手机，在文件传输助手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文字，发送，通读以后又重新复制到聊天框删删改改，最终觉得遣词造句都满意了，才粘贴到日月昭昭的聊天框里发送。

    旁边的桌子上手机传来“嗡——”的一声轻响。

    孟佳寻下意识看过去，修长的手已经捏起了屏幕。随意点击几下，又扔回桌面。

    孟佳寻眯了眯眼，总感觉这个场景好像见过。

    她轻声嘀咕：“怎么每次都这么巧？”

    孟佳寻低头，视线重新移回手机屏幕，发现对方已经回复。

    【日月昭昭（席明）：稍等，我看一下。】

    孟佳寻迅速打出一个“好”字，准备点击发送的时候，她眼珠一转，微微侧头朝魏昭的方向，指尖摁下了发送键。

    身侧的人手机没有任何动静，连屏幕都没亮。

    孟佳寻松了口气。

    自己在想什么呢。

    只是巧合罢了。

    很快孟佳寻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很显然，日月昭昭对这个方向也很陌生。他只能从大致方向上进行指点，帮她剥离出关键词间的逻辑联系，也算给孟佳寻提供了些思路。

    一旦专注于某件事，时间就流逝得很快。

    等孟佳寻反应过来到饭点的时候，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很久。

    她琢磨了一下，决定问问席明。

    【西云：要一起吃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