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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山中妖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冷凉风雨里,山头连绵起伏,草木葱郁,对面山上浮着灰蒙蒙的雾气。这里的每座山都有不少的坟,树木野草清理过后,开出一条小小的道来,祭拜过的坟都已经挂青,成串的白纸随风而走。

    陆迢来祭拜双亲之时,申时已经过了大半。

    他头戴箬笠,身披蓑衣,背着一个大竹篓,竹篓用茅草盖好,雨水进不去,里边放着香烛等祭拜之物。山路上的野草长得有半人多高,若是不熟悉路,绝不知从哪里走,他拔出腰间长刀,随意一挥,野草都在长刀之下乖乖躺好,走一步清理一步。

    山路崎岖,雨水添阻,他却如履平地。

    待到半山腰,他削断几根树枝捆起来做扫帚,将那一块墓的周围打扫得干干净净。

    而后开始上香、挂青、摆放祭品,一顿有条不紊地忙活,嘴里也念念有词:“儿子来晚,二老莫怪。替葛四他们几个祭拜去了,他们爹娘睡得一个比一个远,您二老要理解,若无他们,儿子也成封霄人的刀下英魂,届时咱老陆家是光宗耀祖了,但香火可就断了……”

    陆迢摆完祭品,找了块石头坐下,从半山腰看下去,村落、田地,尽收眼底,他解下腰间的酒袋,拇指弹开塞子,与地上的祭酒杯子一碰,喝了一大口:“没仗要打,今后能时常来。您俩也别光顾着吃,保佑我找到个媳妇儿,否则还是断香火……””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黑,他竟被困在了此处,好歹这是个山洞,能避雨,但这雨没有丝毫停的趋势,他也不着急,慢慢喝酒。

    直到天色灰暗,他才起身离开。也不是怕这场雨,而是即便回家了,依旧冷冷清清一人而已。

    走下山去,一阵冷风吹,树上的雨水噼里啪啦往下掉,他突然停下脚步,似乎听到一声轻呼。

    这么大傍晚的,林中不应该还有人,而且是这种清明的日子,对着满山的挂青,寻常大老爷们都能吓死,所以陆迢是不寻常的这一个。

    战场上,他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多,手上的人头比认识的人还多,根本不怕谁来索命。

    “是哪家掉队的,我带你下山。”他声音平稳,一双鹰目在林间来回扫视,他不觉得自己是听错了,那声音,应该是个女子的声音。

    他屏息凝神,从风雨里捕捉到细微的响动,认准了前方小路,抬步走过去,步伐沉稳,没有一丝犹豫与惧意。

    “莫怕,不是鬼。”靠近了以后,陆迢再次开口。

    这时,动静更大了点。

    陆迢看着脚下的地,此处是松林,满地细长如针的叶子堆积,又是雨天,很容易打滑摔倒。若没记错的话,前方有个短斜坡,小孩儿都下不去。

    他径直走过去,那里的动静更大了,似乎有些慌乱。

    在那斜坡之下,的确有个人。

    他这辈子,不信这世上有鬼,或者鬼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但那个摔在地上的……兔子精……

    似乎也只能这么称呼了。

    跪坐在地上之人披着蓑衣,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是淡红色的,睫毛显金白之色,包括她露出来的两只手,透着非同寻常的白,清晰可见细皮之下的黑绿经脉,紧紧抓着围脖长巾捂住脸,惊恐地看着他。

    绕是陆迢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经历各种大场面,此刻也后退一步,定在原地。

    怕不是……兔子精在历劫?

    但见那兔子精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只是没走两步,又滑倒了。

    如此滑稽,陆迢不适宜笑了两声:“妖不是应该会妖术,腾云驾雾的么?”

    “我不是妖怪!”兔子精犟声,眼神落在他腰间的长刀上,更是害怕后退,尤其是陆迢身上的气息,十分危险,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危险,他居高临下,低垂着头,眸光锐利,背后的树林丛茂,在风卷阴云的傍晚里,仿若鬼怪摇曳。

    她一直后退,直到撞上一颗大松树,雨水落下,噼噼啪啪,她吓得抱起了脑袋。

    陆迢有些无语,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右脚脚踝,她立马疼得求饶:“我不是妖怪,我是人,别烧我……”

    陆迢懒得跟她废话,揉了揉掌心的脚踝,而后略用力,一个细微响声,将骨头接正。

    兔子精消停了,直愣愣看着他。

    陆迢免不得想起一些志怪戏文,说的是山野樵夫救了一只兔子,或者狐狸、麻雀、小蛇、蝴蝶、野猪黄鼠狼等,几百年后,修炼成人,找到救命恩人的转世,以身相许。

    那么现在,这个已经修炼成人的……兔子精,捡了个现成的,许是他爹娘听到他的祭词,那倒也不必来这么刺激的,他需要一个正常人。

    “多……多谢……”她扶着松树站起来,缓缓后退,警惕看着他,等退到一定距离,转身跑了,消失于即将到来的黑夜。

    陆迢看见蓑衣之下,几缕白发……

    又是一阵风吹雨落,将他惊醒,回过神来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潮湿山林,恍惚如梦,而手掌的余温触感告诉他绝非梦境。

    那真的是个人,哪来的什么妖魔鬼怪。

    陆迢作为县衙门里的捕头,发现可疑之处就不会放任了事,此女蹊跷,伏于这山头,不知要做什么。

    身为曾经的百夫长,追踪的能力还是有的,加上那女子根本不会掩藏踪迹,一路有踩断枯枝落叶的痕迹,延成一条十分容易觉察的小路。

    陆迢一手覆在刀柄上,放大感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跟了将近一刻多钟,他找到一个山洞。

    洞口外树枝掩映,地上有兽骨,以及一些蛇蜕、野兽毛发,陆迢瞧着四下无动静,走近辨认,认得出是野猪、野狼的腿骨,蛇蜕有六尺左右,可见是一条很大的蛇了。

    陆迢胜在有一颗好胆,管他洞里是哪路妖魔鬼怪,都要一探究竟。

    他吹亮火折子,拨开洞口的树枝,便看见地上有撒着驱散虫蚁的雄黄粉。

    这山洞弯曲且深,除了自己的脚步声细碎外,有急促压抑的呼吸声从里边传来,渐渐可见里边的微光,石壁上,一个人影拿着把刀,浑身打颤对着洞口方向——

    相对于陆迢的惊讶,对方称之为惊恐,不同于方才那一面,她披散一头白发,双目淡红,似乎要哭出来,双手抓着匕首紧紧盯着他。

    陆迢问道:“你是何人?从何处来?”

    女子拒不答话,面对陆迢的一步前进,她后退无路,憋足了气:“滚!”

    陆迢直接上前越过她身侧,单手扣住双腕一捏,匕首掉落在地,哪知她低头咬了他手背一口,一个吃痛间只能抓住她后颈提起来,女子无法挣脱,扭身抬脚踢上他双腿之间——

    一瞬间陆迢觉得自己死了。

    女子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在地,擦了擦嘴边的血迹。

    “你……”陆迢疼得捂着,眼前眩晕,浑身冷汗呻|吟出声。

    女子见状,手忙脚乱爬起来跑了。

    要不是这女子慌乱惊惧,让这一脚的力道大打折扣,此刻陆迢已经去见爹娘了。

    阴沟里翻船。

    陆迢恶狠狠骂了几句,坐起来靠在石壁上喘息,闭着眼,让疼痛继续消减。

    许久之后,他缓过劲,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子孙后代住的地方,不疼了,但还得到医馆瞧瞧。

    他骂骂咧咧站起来,借着微光观察四周。

    这山洞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盏油灯,有米粮青菜,一桶水,锅碗瓢盆,草席上放着一两套衣物,还有未绣完的手帕,甚至角落里都放置药材,陆迢辨认出是一些常用的药,比如头疼脑热、腹泻呕吐。

    他觉得那女子还会回来,因为这里应该是她的全部家当,还有一些铜板,又或者,她在某个地方,盯着自己离开。

    陆迢走出去,雨声淅沥,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兽骨蛇蜕,凶兽的气息往往会震慑其他的飞禽走兽,使之不敢靠近。

    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孤女,他在军中听过许多奇人异事,比方封霄国的长生女,一滴血包治百病;琐罗国内拥有通神之力的祭司,能够呼风唤雨;位于鬼崖岛上的七国大监狱,传闻看守者是四周海域的鲛人,他们以天籁歌喉,洗涤犯人的魂魄,最后送往极乐……

    怎么听都只能当做饭后趣闻,此刻他不信不行了。

    或许他应该好好说话,但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吧……好吧,他先动的手,可没想到居然下手这么狠。

    “姑且放你一条生路。”

    陆迢不再纠结此事,一路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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