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男人认真工作时的样子最帅。

    武年年从前在办公室整天对着余砚池的黑框眼镜也不觉得。

    或许是昨晚的交谈特别走心,也或许是那一刻的灯光确实惑人,她突然间就意识到余砚池的魅力。

    而余砚池自己更是提前体验了把老父亲送女儿出嫁的心情,怅惘又感概。

    总而言之,两人现在都不太正常。

    一个人目光及其慈爱忧伤。

    另一个人目光只敢停留在身边花花草草上。

    气氛无比古怪。

    不知道余砚池,反正武年年是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不能多待一秒。

    她僵直着身子:“我出去找文雯姐玩。”

    通知过就走,完全不管余砚池的意见。

    “文雯姐姐,我今天待在你这行么?会不会打扰你?”

    “那倒是不会,”文雯一愣,四处看了看,“但我这地方有点小……”

    武年年机智地跑去茶水间搬小板凳,又噔噔噔地跑回文雯工位旁边布置,打算今天就在这边安家。

    文雯问:“老板和你闹不和?”

    “没有,”武年年摇摇头,有点尴尬,鼓着脸趴在桌面上,小声说,“办公室有点闷。”

    盯着她瞧了会儿,文雯收回视线,没有多问。

    两三个小时过去,余砚池一直没见到武年年,皱着眉找出来,见她还乖乖地待在文雯身边,低气压才散掉不少。

    “武年年,你一直待这做什么呢?”余砚池敲敲她额角,“不打扰人家工作啊?”

    小年兽撇开脸:“我没有。”

    余砚池不明白她又在闹什么脾气,低声:“吃不吃饭?”

    武年年挣扎两秒,艰难吐出两个字:“不饿。”

    余砚池美食攻击:“小馄饨店也不去?”

    思考片刻,武年年拽起兜帽盖住上半张脸,跳下凳子,面无表情地启唇:“吃”

    眉尾轻挑,余砚池放慢步子跟在小豆丁身后,转身道别:“麻烦文姐了。”

    文雯拿出自己的餐盒,摆摆手示意它赶紧走。

    余砚池追上去,踢踢她后背:“你今天怎么回事?”

    武年年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我没惹你吧?”余砚池想不明白。

    武年年扣住兜帽,埋着脑袋老老实实等电梯:“没。”

    “那你总往外跑,”余砚池嘀咕,“一副不怎么想见到我的样子。”

    “没有,”小年兽拽住抽绳紧紧帽子,小步踏入电梯,“你别多想。”

    问也问不出什么,余砚池不再纠结,导航馄饨店的位置。

    馄饨店不止有馄饨,还有粉丝汤。

    老板娘说馄饨和粉丝汤都是用上好的老鸭炖的,鲜美非常。

    武年年口齿生津,慢吞吞地咽了口唾沫,仰头望向余砚池:“想喝粉丝汤。”

    这点要求余老板还是能够满足的。

    两碗老鸭粉丝汤光速下单,他低眸问:“能吃饱吗?要不要其他的。”

    其他没有特别想吃的,武年年摇摇头,于是余砚池只给自己另外点了份葱油饼。

    粉丝汤里有小豆泡、羊血、菠菜、花生以及最重要粉丝。

    豆泡吸足了水,咬一口在嘴里,口腔顿时充满老鸭汤的香味。

    最难得的是粉丝,滑嫩又筋道,并且完全不粘腻,煮的程度刚刚好。

    呼噜呼噜暴风吸入,武年年整个人都要钻进碗里,速度比起余砚池还要快上几分。

    满满当当、温热暖和的食物充盈胃腔,窗外阳光热烘烘地打在身上,小年兽巴适地躺在座椅上,颇有点不想离开。

    她请求:“我们再多待会呗。”

    “还得上班呢,待什么。“”低头扫了眼腕表,余砚池直接拒绝。

    屁股依依不舍挪下来,武年年一步三回头地被余老板牵着离开。

    “下次又不是不能来,”余砚池驱车上路,好笑地看小朋友的表情,“你这什么反应。”

    武年年扒住车窗:“你不懂。”

    “嗯,年年最懂了。”

    插科打诨回到工作室,一路上两人收获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眼神。

    余砚池越来越迷茫,他们也越来越过分,就差怼着他耳朵喊“有瓜”。

    武年年不怎么敏感一个人都感觉到异样,紧紧攥住余砚池的衣角不松手。

    把小朋友塞回办公室,余砚池随机揪住一个周泱泱,捞过他后颈低声问:“怎么回事?”

    周泱泱复杂地瞅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今天没上网?”

    余砚池一愣:“什么?”

    “哎呀,你自己看吧。”

    周泱泱毛手毛脚地打开一个爆料贴,手机往他手里一塞就跑,跑一半回头嘱咐:“看完手机记得还我。”

    余砚池扬手比了个OK,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拉爆料。

    他滑动屏幕的速度愈发的慢,直起身面色逐渐空白,眼眸写满复杂。

    艹。

    还能这样?

    牛啊。

    一通分析扒下来,余砚池自己都要相信,开始怀疑他记忆到底有没有出现过问题。

    好气又好笑,他唇角一勾反手就是一个举报,不再管。

    满纸荒唐言,余砚池解释都懒得解释。

    但工作室的员工毕竟朝夕相处,还是得提一句打消他们的好奇心。

    池中鱼大群。

    [bossfish:武年年姓武,你们清醒清醒吧,理性吃瓜]

    [bossfish:再看见直接举报,不用管]

    [bossfish:掀桌.jpg]

    这则垃圾爆料贴最开始仅在小范围内传播,工作室众人看个热闹谁也没放在心上。

    一滴墨落入杯中清水,玻璃棒不停旋转搅拌,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杯中水未曾恢复,而墨大肆铺展开来,挤占每一处清澈的缝隙。

    浓黑深重,再也无法置之不理。

    文雯眉头皱的死紧,一板一眼地汇报情况:“现在年年评论区下几乎全是辱骂你的,官博也已经沦陷,一群疯子。”

    余砚池靠在老板椅上转了圈,听完轻轻挑眉:“一晚上就发酵这么快,不应该啊。”

    文雯深吸一口气:“已经托人在查了。”

    余砚池随手翻文件:“礼盒预售情况呢?”

    “ 实时数据在大幅度下降,事态再控制不住……”

    文雯抿唇停下,没再继续,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听到这余砚池才显露出明显的不悦,他点点头,指尖轻敲座椅扶手,无声。

    “这样,”余砚池吩咐,“先让营销那边出套应急方案。”

    “至于舆论,”他停了停,继续说,“我来想办法。”

    “明白。”

    文雯一离开,躲在角落大气不敢出的武年年才眼巴巴地贴上来。

    她抿抿唇,直勾勾地盯住余砚池,每一个字都很认真:“对不起。”

    余砚池烦躁地揉揉耳朵,把她抱在身上,捏捏她鼻尖:“你今天说几遍了,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不烦我都听烦了。”

    武年年因为愧疚低声下气的:“可是……”

    “别可是了,乖乖,”余砚池拍拍她后颈,“我这忙呢,真抱歉就别让我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要来哄你,行不行?”

    “哦。”武年年扭扭身子跳下去,不再打扰他,慢吞吞地移回沙发窝着。

    软件后台已经炸了,小红点上的数字还在疯狂上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武年年平时不怎么看后台,今晨醒来能量波动太强她才意识到有事发生。

    翻看通知,评论一眼望上去尽是调侃余砚池私生活的,而后话越来越难听,直至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一场单方面的网暴。

    人人自诩正义使者,借着不知哪道听途说来的只言片语思维发散,毫无底线地攻击余砚池私生活混乱。

    未婚生子、抛妻弃父都还算里面好听一些的。

    小孩子皮肤本就薄,因为生气,武年年眼尾处泛起整片的红。

    如果自己没有发那段视频就好了,他们就不会注意到角落出现还未曾出售的阿野和芃芃。

    他们就不会去自己往期视频寻找蛛丝马迹,对应到池中鱼工作室。

    他们更不会注意到余砚池的身份,延展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猜测。

    “不都告诉你不要轻举妄动。”余砚池一把夺过她手机,弹她额头。

    武年年没底气地说:“我就看看。”

    “乌烟瘴气,”余砚池低头在屏幕上戳弄两下,一键卸载,“有什么好看的。”

    她抬脸:“我把视频删掉就好了,为什么不删。”

    余砚池瞧见她眼尾愣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怎么还哭上了?”

    “不是,”武年年那纯属是气的,拨开他手,诚实地回答,“我生气。”

    余砚池笑:“你都知道是假的了,还生什么气?”

    他挑挑小朋友下巴调侃:“还是你真那么不想当我闺女。”

    武年年挣来他手,偏开脑袋郁闷:“不想当。”

    “我还不想要呢。”

    “视频不用删,”余砚池没收武年年手机,朝她轻快地眨了下眼睛,“你账号留着还有用呢。”

    武年年觉得他在安慰自己:“什么。”

    “秘密,”余砚池不答,摸摸她脑袋准备去会议室,“看你动画片吧,手机暂时留我这。”

    “你去哪?”武年年现在有点不安,潜意识不愿意离开余砚池。

    他说:“开会。”

    门锁落下“咚”一声响,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电脑运作的嗡鸣声本不太明显,此刻却格外的刺耳吵闹。

    没有人了。

    像没有余砚池以后,武年年的很多个日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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