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纪辰步入偏殿，径直往殿内软榻坐下。
他紧捏着玉佩的手指张开，纪辰将玉佩移到自己眼前。他垂眸，目光落于玉佩。
这次，不会再将你弄丢了。
这枚玉佩乃是随秋在他生辰那日赠予他的。
他是被随秋在凡界捡到的，并带回天界。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日子，所以随秋便将捡他那天的日子定为他的生辰。
那日，是廿月初十。
记得那时，他还是条银蛇，奄奄一息。
随秋虽灭了他身上的火，可她并不会医术，她只能将纪辰带回天界，求腾蛇族圣女施恩救救他。
腾蛇族精通医术，腾蛇族圣女熙声医术更是一绝。
随秋那时求了许久，熙声才答应救下纪辰。
将他小命救回后，随秋心里十分不爽，自己乃天界堂堂战神，竟为了条银蛇好言好语的求着熙声。
随秋当即决定，就收他为徒，管它合不合适的。
“小银蛇，你害的我心里好苦，以后，我便是你的师父，我救了你，你必须对我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师父已经离开他两万年了，整整两万年的时光，纪辰空守着师父的玹璃宫，总幻想着有一天她能够回来。
可是，他亲眼看着师父在自己面前倒下，他无法像别人一样自欺欺人。
不自觉间，眼角滑落滴泪。
纪辰没有伸手拭去泪滴，泪滴滴落在玉佩上，正好在那条细裂上。纪辰指腹来回摩挲着那条裂痕。
这条裂痕，是当年他贪玩，闯入天妖塔，将天妖塔机关触发。
是这枚玉佩替他挡下掷来的箭矢。
“师父，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他喃喃道。
明日，是十一月初四。
水仙将淡蝶拖到远离湖畔的一处草地上，将淡蝶放好后，水仙已累的气喘吁吁。
她顺势坐到草地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淡蝶还未有醒来的迹象，水仙便在草地上做好，双腿盘好，等着她醒来。
水仙相信那人所说的话，至于为何相信，她自己也不清；不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自己，他不是坏人。
虽然他看着冷冰冰的，但是，他双眸中的那股杀意，却不是对她，亦不是淡蝶。
见到他的第一眼，水仙便不由自主地对他生出怜悯来，就好像他们认识了许久一样。
那种感觉，太怪了。
还有他见到自己的第一眼，竟对她叫了句“师父”！那语气分明是在试探。
试探什么呢？
试探自己是不是他的师父？
怎么可能！
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一个念头萌生在水仙心里，莫非，自己辛苦修行得来的模样，竟同他的师父相像？
水仙晃了晃脑袋，将这份念头赶了出去。
那个人，也许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现在的水仙只盼望着淡蝶能够快点醒来，这样，她就不用再耗神守着她了。
水仙从白日坐到黑夜，直到繁星布满天空，淡蝶也依然没有要醒来。水仙整个人昏昏欲睡，险些好几次一头栽下。
她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嘴里念叨着：“淡蝶，你怎么还不醒？再不醒，我都要睡着了。”
下一秒，躺在草地上的淡蝶皱了皱眉，水仙见她终于要醒了，心里一阵高兴，忙俯身凑到她面前唤道：“淡蝶，淡蝶？”
淡蝶睁开双目，一时有些恍惚。
只见水仙那张白皙的脸庞近在咫尺。
“小水仙，我这是在哪啊？”
水仙将她拉起后回：“你被人打晕了，还是我救得你，不然你的双手就要被捆起来了。”
“他不是人。”
“啊？”水仙愣住。
难道跟我们一样是妖？
淡蝶解释：“我失去意识前，听见有人唤他神君。”
“神君？”
淡蝶点头。
水仙迟疑地点头，既然他是神君，他们以后更加不会再见了。
不过……自己修习出的容貌与神君的师父相似，还是蛮幸运的。
但只要一想到那句“师父”，水仙便一阵头疼，他可真是个古怪的神君。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在天界，很快便过了一日，但在凡界，已过去整整一年。
这一年内，水仙与淡蝶老老实实的用木头搭建起了一座木屋，用茅草做屋顶。院内、屋顶、后院、周围都种满了花草，花换着开，四季如春。
坐落于湖畔半里之外的一处草地上。
天界，玹璃宫内。
纪辰早在一天前便下界寻至水仙花，随秋生前最喜爱的花便是水仙。
她说水仙具有纯洁、吉祥之意，常常挂于嘴边；殿内、院内更是种满了水仙花。
随秋陨落后，殿里和院内的水仙都枯萎了。
此后纪辰也未再种。
花随主去，种也无人观赏。
沧漠海。
纪辰提着花篮走在前往大门的索桥上。
花篮内放着水仙花，株株都是他精心挑选出的；还有一坛桃花酿，随秋很爱饮酒，纪辰特意带的。
沧漠海乃世代埋葬、祭奠陨落有功神、仙之地。
中心处，便会有数条石径路，每条石径路的尽头，便是先神、先仙的灵位与棺椁之地。
纪走到大门处，白皙玉门上的匾额上赫然写着“沧漠海”三个大字。
字体起落有峰，苍劲十足。用金色颜料提写。
“神君。”
看守的两名天兵见纪辰走来，主动朝他问好。
纪辰点头回礼，径直从大门进入沧漠海。
“神君这是又来祭奠随秋先战神吗？”
身后传来天兵细小的议论声。
“今日乃随秋先战神的生辰。”
“难怪神君会来这沧漠海，还真是师徒情深。”
纪辰在听到“师徒情深”四个字时，脚步忽地顿住。
这四个字，犹如一把剑刃，用力地刺入他的心头。
他眸色阴沉了几许，但并未发作，重新拾起步子继续走着。
今日乃师父生辰，他不想惹得别人不愉快。
“怎么突然变冷了？”看守的天兵问道。
纪辰穿过一条长又弯的石径路，来到了尽头。
随秋的灵位赫然出现，后不远处的棺椁寒冰棺用四条冰链锢在半空，朝远望去，四周立着四根巨大的冰柱。
纪辰放下来到灵位前，将花篮放下，提起衣袍跪了下来。
“师父，阿辰来陪你过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