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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寒笙分明从开始就察觉到了月暄的到来,但还是一直背对着他,等到他说话才肯转过身。

    司寒笙怀里抱着那只狮子猫,这老猫垂垂老矣,了无生气,叫已经是没力气叫了,只能恹恹地窝在他怀里。

    月暄看司寒笙简直鬼气森森。

    “我也想歇几日啊。”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两人相隔不过一步之遥,一线明光斜入其间,却好似生生切割出了阴阳。

    司寒笙说完,室内陷入死寂,落针可闻。

    他一声不响地看着月暄。

    月暄坐的那张小板凳是如何来的,他还记得很清楚。

    他在福康宫时缺衣少食,更别提器具,这张板凳是先帝的某个小儿子用剩下的物件儿,因为掉了点漆,所以要扔掉,司寒笙捡回来给司阳用。

    那孩子喜欢得紧,吃饭喝水认字晒太阳都要坐着它,他也没别的东西好喜欢,因为他们除了一张破床,一张小桌,外加这只板凳,没有其他东西。

    “你还记得它……”司寒笙抬手指过去。

    月暄从前闲无聊的时候会来福康宫找他,有时带几包新鲜温热的糕点,有时兴之所至教司阳认几个字。

    他实在很会装,明明是打发时间,却能装出一副博爱又耐心的模样,好似专程拨冗而来。

    不等司寒笙问出口,月暄噌的站起来!

    他最烦有些人翻老黄历,不由分说打断司寒笙,几步上前,欲要伸手去摸司寒笙怀里的猫。

    “呦,还活着呢。”

    老猫瞪圆了浑浊的黄眼,凄厉地嘶叫起来。

    月暄不以为意,他嗤笑了下,两手抱臂,斜靠在墙边。

    “是,活着。”

    司寒笙手臂收紧,把老猫抱得更用力了些。

    他问,“张柏元交代了吗?”

    “交代了,他寻死觅活地整这出儿,无非是怕了我们,怕了李策,”月暄说,“李策这些年来贪墨军饷,侵吞国库的罪证他可以交,前提是要保下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司寒笙冷笑,“看来当日何湛之死,杀鸡儆猴还是有用的。”

    月暄语气怀疑地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永宁事变平息后,司寒笙锐气不复当初,显而易见地萎顿了很多。他装晕装病,是在给李策周旋让步的机会。

    何况清都城内并不只有他和李策,还有长公主等人虎视眈眈,皇帝与将军之间,也不完全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帝王权衡之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不容行差踏错。

    “静观其变吧。”司寒笙有气无力地说。

    他垂着头,外穿一身宽大的玉色单袍,细长素白的手指慢慢抚弄着怀里乖顺的猫儿。

    司寒笙气血不足,削薄的唇泛出青白色,却有一颗殷红的唇边痣,不点而朱。

    月暄心不在焉,可无不可地哦了声,道,“陛下日后可要保重龙体。”

    “明熙,”司寒笙蓦地捉住月暄衣袖的一角,他仰起脸,神情不可谓不感动,清润瞳仁里浸满了水色,几乎下一刻就要坠下泪来,“高处不胜寒,称帝非我本意!如今我四面楚歌,身边无一人可信,我,只有你了……”

    月暄知其何意,他眉头微蹙,沉声说,“辽东那边谈下的银钱布帛,我会尽快让人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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