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厉扬的反应慢了一拍，即将过关的游戏遗憾失败。
手机屏幕变灰，那是失败者的界面。
殳厉扬目光落在屏幕上，姿势有点僵硬。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殳厉扬已经数不清这是云然第几次说出这种让他心弦变得不对劲的话了。
白天那会儿就说什么信任不信任的，怪真诚动人的。
现在又说什么“我想联系的人只有你一个。”
还每次都用特别真诚，特别纯净的眼神说出这种话。
听得人除了心酸，还有点……
殳厉扬轻咳一声，动作自然地放下他玩了一晚上的手机，去看云然：“我给你买手机，你不就可以用它联系我了吗？”
云然表情有点困惑：“你工作那么忙，我不能随便打扰你的，而且你工作结束后早点回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我给你打电话找你呢？”
殳厉扬语塞：“……”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批评了，但是他又没有证据，因为云然的表情并不像指责。
一口气不上不下卡在胸口，需要发泄。
殳厉扬眯了眯眼，忽然对着电视说道：“大花大花，你该睡觉了。”
电视突然自动关闭。
云然正看到男主远赴国外的白月光要出场和女主进行一场女人间的较量，电视就关了，她：？
云然着急看下面的剧情，又不敢和殳厉扬对着干，只能急迫提问：“为什么要关电视呢？”
殳厉扬把视线从电视上转到云然脸上，说话节奏都没变：“云然云然，你该睡觉了。”
往常殳厉扬这样说的时候，云然会马上回到楼上去睡觉，但今天她想再争取一下：“……可是现在刚十一点。”
殳厉扬没有丝毫动摇：“十一点，你的肝已经开始排毒了，睡去吧。”
云然慢慢眨着眼睛看殳厉扬，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聊了。
“不知道说什么就去睡觉。”殳厉扬重新拿起手机，开了新一局游戏，自在又逍遥。
“那晚安……”云然依依不舍地看着电视对殳厉扬道晚安。
人走了后，殳厉扬单侧唇角无声挑起一个弧度。
他对着电视喊，多少有点胜利者的姿态：“大花大花，继续播放电视剧。”
电视亮起，男主的白月光和女主面对面站着，两个女人之间气氛非常紧张，仿佛下一秒就会为男主大打出手。
殳厉扬游戏中的战况也十分激烈，他一枪秒了对方的侦察兵，但他没着急舔包。
他忽然觉得背后有点不对，猛地回头看向楼梯转角。
一颗小脑袋卡在那里，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看。
猝不及防和殳厉扬对视的一刹那，云然紧张的表情像极了侦察兵，殳厉扬眯了眯眼，游戏中的98k动了。
云然吓了一跳，飞快收回脑袋，从楼梯上彻底消失不见。
想看的电视剧没看到，云然惦记了一夜，她第二天很早就醒了，想趁着殳厉扬睡懒觉的时间把昨晚看到一半的电视剧看完。
但破天荒的，她下楼的时候发现殳厉扬正头发乱糟糟地站在厨房煎鸡蛋。
云然第一次看见殳厉扬做菜，她觉得这个场景有点新奇，便安静地把下巴放在椅背上盯着殳厉扬瞅。
殳厉扬回头看她，那双狭长的眼睛半睁着，有几根头发垂到眉前，这样的他比平常少了几分压迫感：“拿筷子吃早饭，今天我还得带你出去。”
云然喝了一口牛奶，上唇沾了半圈奶：“昨天不是刚出去过吗？你今天不用工作？”
殳厉扬把煎好的鸡蛋装盘：“本来今天想休息一天，但不行，我得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云然捧着牛奶杯好奇道。
殳厉扬卖了个关子：“到了你自己看。”
“哦……”
他们没到八点就出发了，殳厉扬开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到，云然发现这一路越来越僻静，开到最后，路上的车都数得过来。
殳厉扬看了眼透过车窗左右打量的云然，挑眉：“怕了？”
云然攥着安全带轻轻摇摇头。
殳厉扬半真半假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把你关在那里？”
云然忽然眨着大眼睛认真问道：“关起来之后你要对我做什么啊？”
被云然这么一问，殳厉扬的思想猝不及防走了某条小黑路。
但也只有一秒，他立刻把奇怪的想法从脑海里驱赶开：“这重要吗？”
云然点点头，还笑得软软甜甜的说：“重要！如果你每天去陪我，还给我好吃的好喝的，就是把我锁起来我也愿意的。”
殳厉扬：“……”
小黑路往更奇怪的方向延伸了。
殳厉扬有点头疼，他认真道：“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报个教人说话的培训班？”
“那你会陪我一起去吗？”云然凑近了看他。
殳厉扬：“……只有你需要好吗？”
“那你……”
殳厉扬打断云然：“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到了，下车。”
旁边是一栋白色的建筑，一看见建筑上方的几个大字，云然眼中立刻生出抗拒。
智蓝疗养院。
有几个人在医院门口等他们，其中有两个是穿白大褂的人。
那几个人迎上来的时候，云然下意识抓住殳厉扬的胳膊，唇紧紧抿着，不安地看着来人。
殳厉扬安抚道：“别怕，跟我走。”
殳厉扬和那几个人进了一间会议室，一个女护工在外面的休息室陪着云然。
女护工尝试着和云然说话，但云然坐在一边，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殳厉扬才从会议室出来。
云然立刻站起来跑去殳厉扬身边，仰起头去观察他的神色。
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医生从刚刚的会议室走了出来，殳厉扬对他介绍云然：“张医生，她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女孩，您多费心。”
“客气了。”张医生笑呵呵地和云然打招呼，“你好。”
云然看了看殳厉扬，发现殳厉扬也在看她，她动了动嘴唇小声道：“你好。”
“你和张医生聊聊，他有一些问题想问你。”殳厉扬低头对云然道，说话的速度比平时慢了点，有点在哄小孩子的意思了，“他是好人，所以他问的问题你要尽量配合回答，知道了吗？”
云然拉着殳厉扬胳膊的手逐渐缩紧，她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配合对她来说可能性不大。
“张医生，我先和她聊几句。”见状，殳厉扬带着云然走到一间颜色特别温馨明亮的房间。
房间里有两个斑马形状的椅子，殳厉扬扶着云然坐了上去，他自己则坐在另一个斑马椅子上，两条大长腿艰难地曲着，有种大人玩小孩玩具的感觉。
他拍了下云然椅子上的斑马头，椅子就带着云然一起轻轻晃悠。
脚边是各种毛茸茸的玩具，窗外能看见缠着藤蔓的秋千和开得很好的花儿。
处在这种环境下，云然慢慢放松了下来。
殳厉扬又把一个毛绒小熊塞到云然怀里，让云然抱着玩：“你害怕张医生吗？”
云然轻轻揉着小熊耳朵，慢吞吞点点头：“怕。”
“我认识张医生，他是个脾气很好，很乐于助人的人，你可以和他稍微接触一下。”殳厉扬按照张医生教他的办法循循善诱，“接触之后你就会发现他一点都不吓人。”
云然又不说话了。
殳厉扬没办法，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云然，你信不信我？”
云然这回抬起了头，眼中带着小坚定：“信的。”
“那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听的。”
殳厉扬逐渐学会了怎么哄云然：“真乖，那今天先和张医生接触一下好不好？”
云然眉头轻轻皱着，一副很纠结的表情，想拒绝又不能拒绝：“你会在我身边吗？”
张医生说最初几次如果云然不愿意配合的话，他可以陪伴在云然身边帮助治疗，于是殳厉扬点点头：“我在。”
“那我答应你。”云然把小熊递给殳厉扬玩，小熊的耳朵又小又软，特别好摸。
殳厉扬舒了口气，他给张医生发了消息，张医生马上就过来。
他刚要把手机放下，电话就突然响了。
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片时，殳厉扬的眉头倏地皱起，他立刻接听了电话，直接道：“怎么了？”
那边语速很快的说了些什么，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殳厉扬的脸色就沉了下去：“等着，我马上过去。”
把手机放下，他一转身正好对上云然不安询问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