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厉扬微微皱眉看着和导购员纠缠的云然，他刚接完电话回来。
云然听见他的声音猛地回头。
殳厉扬看清云然脸上的泪水，眉头皱得更深了点，他刚朝云然走出一步，云然忽然一脸泪水地朝他跑了过来，鼻子眼睛都红红的，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一样。
云然脚下穿的是高跟鞋，她一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关键时刻，殳厉扬突然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扶稳。
“怎么回事？”殳厉蹙眉看向导购员。
导购员无措道：“我也不清楚，刚刚您不见了之后，她说要找您，我让她坐在店里等，但她情绪很激动，执意要出来找。”
殳厉扬把云然扶稳的时候两人之间还是有有一点距离的，但云然突然埋到他怀里，用力抱着他怎么都不松手，哭得话都说不太清：“你、你去哪了……”
殳厉扬微怔，他明白云然为什么哭了。
“好了别哭了。”殳厉扬一如既往的讨厌女孩子在他面前掉金豆子，不过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点。
云然哭得很凶，她每次哭的时候，无论多难受都不会嚎啕大哭，而是极力忍着声音的哭。
一种很容易惹人心疼的哭法。
附近逛商场的人几乎都在看他们，眉目肆意锋利的男人垂下眼睫看着怀中娇小的女孩子，即便路人看不清女孩子的长相，也觉得两人相拥的画面很好看。
“我答应过你不送你离开，在你心里，我的话就这么没有可信度？”殳厉扬拎着云然的后脖颈把埋在他胸口的云然从怀里揪了出来。
殳厉扬其实并没有指责云然的意思，但他的长相就是帅气不好惹的那一挂，又因为太年轻，那种锋利就像刚开了刃的刀一样，根本藏不住。
所以当他眼中没有笑意的时候，眼神就会让人觉得有点害怕。
云然把泪水抹在殳厉扬刚给他买的蓬蓬裙上。
她觉得理亏，是她没有相信殳厉扬。
所以她低着头默默抹眼泪，瘪着嘴不说话了。
殳厉扬看了眼她脚下的高跟鞋，皱眉：“穿不明白就穿平底鞋，摔了怎么办？”
“嗯……”云然小声应着。
“刚才那下有没有崴到脚？”殳厉扬瞧着她绷紧的足面问。
云然摇摇头，不敢看他，眼泪还在睫毛上挂着：“没。”
殳厉扬：“……”
他发现云然好还是很怕他，每次他也没批评她什么的时候，她就蔫了。
蔫的表现是尽量不说话，躲不了必须要说话的时候就用一两个字来回答。
“抓着。”
一只手臂忽然伸到云然面前。
云然去看殳厉扬，殳厉扬扬眉：“不想用？”
“啪”地一下，云然就牢牢抓住了他，殳厉扬配合着她的速度，慢慢走回店里。
他亲自给云然挑了几双鞋，但是经过刚才那件事，云然的情绪不是很高，她整个人蔫巴巴的，都不爱笑了。
看惯了云然冲自己甜甜的笑，突然这样，殳厉扬的情绪也被小小的影响到了一下。
“想吃什么？”殳厉扬想了想学长哄女儿时的做法，效仿道，“你想吃什么我就带你去吃什么。”
云然哭过之后的眼角还有点红，她轻声说：“听你的。”
殳厉扬的视线落在路过的一个小女孩身上，小女孩也就小学五六年级的样子，她拉着她妈妈的手说：“妈妈我今天英语单词没背下来，我好难过，你带我去吃蛋糕治愈一下心灵吧。”
殳厉扬眉头一动，拉着云然的胳膊跟在小女孩身后走近甜品店，并按照小女孩点的甜品给云然要了一个同款：“一份法式星空慕斯，一杯奥利奥奶茶。”
甜品店的味道很好闻，云然嗅了嗅，馋了。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对小情侣，女生拿着笔，不停地在一张卷子上写东西，一脸被知识的大浪拍过的痛苦。
男生在女生对面坐着，用叉子叉好一块小蛋糕送到女孩子嘴边，心疼道：“宝宝，吃一口中和一下学习的苦。”
女生还在不停写字：“你吃吧，我没胃口。”
男生突然伸出手，强迫女生看着他。
女生一脸懵逼：“你干什么？”
男生眉飞色舞地逗她：“我秀色可餐，怎么样，宝宝有胃口了吗？”
女生“噗嗤”一声笑了，被男生喂着吃掉蛋糕。
云然也跟着偷偷笑了。
殳厉扬瞧了瞧云然，他听见那对小情侣的谈话了，但他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他既不能理解那对小情侣在笑什么，也不能理解云然在笑什么。
他甚至觉得那个男生说的话太肉麻。
服务员把法式星空慕斯放到云然面前，云然的眼睛亮了一点。
殳厉扬看着云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选对了。
“宝宝，啊~~”云然叉起一块慕斯，突然伸长胳膊把第一口怼到殳厉扬嘴边，眼睛水亮水亮的。
？？？
殳厉扬没反应过来，当场石化。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
宝宝？？？
宝宝是什么？
是在叫他吗？
他是宝宝吗？
殳厉扬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云然的眼睛低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云然笑眯眯：“宝宝~~”
“铛！”
殳厉扬手一抖，手机砸在桌子上。
那个五六年级的小女孩就坐在殳厉扬后面的位置。
小女生听见云然对殳厉扬的称呼，好奇地问她妈妈：“妈妈妈妈，那个姐姐为什么叫叔叔宝宝呀？”
殳厉扬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年仅25就被人叫“叔叔”痛苦，还是被小孩问了“宝宝”这个问题更痛苦。
殳厉扬咬了咬牙，尽量淡定地看着云然，咬牙重复了刚刚小女孩的问题：“你为什么叫我宝宝？”
云然笑得可可爱爱：“我在哄你啊。”
殳厉扬：？
殳厉扬看了看旁边那对小情侣。
他全明白了。
云然是在现学现卖。
那个男生哄女朋友的时候叫了“宝宝”，因为刚刚在鞋店的事，云然一直认为是把自己惹生气了，所以才会学着男生的样子叫自己“宝宝”，还喂蛋糕想要哄哄自己。
表面上看，云然这么做没什么不对。
但关键是——人家是情侣。
殳厉扬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一定很斑斓。
大庭广众之下，他慢慢把云然喂他吃蛋糕的手压了下去，额角青筋猛跳，像怕被别人听见一样压低声音威胁道：“别那么叫我，你自己吃，不用给我。”
云然愣了愣，笑眯眯的表情慢慢没了，她看着那块小蛋糕，失落的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没生你气。”看着云然耷拉下去的小脑袋，殳厉扬语气缓了点，“你不用哄我。”
云然抬起一点头，目光自责地看着他：“可是我刚才误会了你，我以为你是言而无信的人，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我都没做到……”
云然越说声音越小，满脸羞愧。
殳厉扬倏地愣了一下。
他以为云然情绪低落是因为他刚才出去接电话没有告诉她，所以她现在还在不安和生气。
他根本没想过云然是在自责自己没有给他足够的信任。
殳厉扬已经记得不清有多少年没有人因为这个和他道歉了。
他大学没毕业就接手公司，如果他和那些在商场打拼半辈子的老油条讲信任，恐怕别人都会觉得可笑。
在利益面前，信任算什么？
在利益面前，谁又敢完全信任？
但是就在刚刚，一个认识他不过半个多月的女孩子居然只是因为“没有给他绝对的信任”而对他感到抱歉。
她笨拙地想办法哄他，把喜欢的蛋糕第一口给他，因为她很自责。
殳厉扬看着云然纯净透彻的眼睛，忽然发现她身上有些很罕见的东西。
“那你以后还会不信任我吗？”殳厉扬看了她片刻，突然问道。
云然连忙摇头，真挚地看着殳厉扬：“不会，我以后一定超级信任你！超级超级信任！”
殳厉扬笑了，他笑的时候唇角弧度非常好看：“行吧，那我勉强原谅你了。”
“真的？”云然上身前倾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就原谅自己。
殳厉扬：“真的，你几秒钟前还说要超级信任我，现在又不信了？”
“信！”云然眼底的失落和难过全部化开，一朵蔫哒哒的花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那吃吧，吃完我们回家。”殳厉扬把甜点往云然那边推了推。
在意的事情解决了，云然对美食的兴趣顿时恢复。
殳厉扬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但他看着云然吃，竟也有种满足感。
他觉得以后可以多带云然来这，就当做愉悦自我。
最后回家的时候，云然肚子吃得溜溜圆。
殳厉扬瘫在沙发中间开着电视玩手机，她就坐在殳厉扬旁边几十厘米的地方蹭电视看，美滋滋地吃着草莓夹心的芒果软糖。
“你怎么总看电视？”殳厉扬玩手机玩到一半，忽然问道。
他发现基本上他每一次开着电视不看的时候，云然都会过来给电视捧场。
云然侧过头，乌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因为我没手机。”
殳厉扬：“……”
这个答案如此的朴实无华，又出乎他的意料。
“明天我叫人给你买一部手机。”
云然摇摇头，笑眯眯竖起来一根手指头，凑过来歪头看着他，可能是刚吃了糖的缘故，她的声音也甜甜的，像从芒果软糖里冒出来的草莓夹心：“用不到呀，我想联系的人只有你一个。”
“砰！”
殳厉扬手中的98k忽然就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