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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温正好

    朝廷的官吏选用制度大体有三,科举是主流,采选次之,内部举荐垫后,举荐较为松泛,只要求举荐人在朝中有威望且被举荐人从无犯奸作科的案底即可。

    君尧为凤阁主事人,兼太子太傅,座下学生众多,放眼整个大齐朝堂,没人的威望能比过他。

    往往名望越高越要谨言慎行,千百双眼睛盯着,一有错处就会遭到弹劾。

    君尧出身并不光彩,与那些皇室的宗亲门阀素来不和,偏手握权柄,更是那群人的眼中钉了,他若有半点差池,圣人的御案将会多几份弹劾他的奏章。

    “我为何要信你?”君尧不紧不慢地摆弄茶具,骨节分明的手好看得惹眼。

    萧姝风轻云淡道,“你必须信,不然会死很多人。”

    君尧倒茶的动作滞住,抬眸迎上萧姝戏谑的目光,语气沉洌,“你在威胁我?”

    萧姝毫不避讳地点头承认,“我说过我是良善的妓子,这得建立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既然应了棋局,就得守规矩,左相大人,你敢走这步棋么?”

    君尧指尖收紧,眼前的女子讨论起他人性命就如同话家常般平淡,绝非良善之辈,他近日暗中派了不少人打探她的来历,传回来的消息仅仅是郦城红红楼的一名妓子而已,其他的暂且查不出,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此人背后定有靠山才会如此泰然自若,他得放长线钓大鱼。

    “我是敢,但你就不怕我从许昌易嘴里问出些什么?”君尧将她一军。

    萧姝勾唇微笑,“你即便问出幕后主使是谁,以目前的局势,你动不了他。惩奸除恶还得循序渐进,左相莫急。”

    君尧深深地望着她,扶袖倒了一碗茶,抵指将茶碗推到她面前,“虽不知你目的为何,但你莫要伤魏都百姓,他们熬过战乱,再经不起风浪。”

    “战乱都是谁挑起的?”萧姝不接他的示好,讽刺道,“可不就是某些人争夺权力引起的么?现在才记起百姓,是不是太可笑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瞧着都一样!”

    君尧张了张口,喉头紧噎,心想他真是越发摸不透此人的秉性了。

    萧姝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过后,倏尔扬起明艳如霞的笑,“左相记挂百姓,姝儿何曾不记挂,你可安心。”

    “如你所愿,我会让许昌易去京兆府,奴隶制度横行数年,也该废除了。”

    君尧撑住茶几起身,指了指茶碗,“茶凉了不好吃。”

    萧姝终于端起他专门倒的茶,小抿一口,和善道,“茶温正好。”

    君尧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西厢。

    楼兰阁门前堵着的看客们见左相从楼内出来,纷纷闭嘴,吵闹的环境骤然安静。

    君尧不看旁人反应,兀自登上马车,掀开车帘一瞧,姿态散漫的墨衣少年正歪歪斜斜地躺在里头,听见动静,少年支起脑袋,墨发滑至胸前,修长有型的腿屈起,长身横躺,乌黑的眸子专注地凝视他的脸庞,薄唇轻启,“哥哥真快。”

    君尧落下车帘,脸色不大好看,拍开少年极占位置的长腿,“你何时钻进来的?”

    少年挺身坐起来,两人的距离忽然离得很近,君尧不适应地往后仰仰脖子,却被少年伸臂抱住,肩膀一重,少年已将额头亲昵地靠在他肩头,“怕你被狐狸精勾去了魂儿,特来此处守候。”

    君钰璟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君尧尤为不适,不知这小子如何想的,自郦城一行后待他愈发亲近,总喜欢碰碰他身体,手也好腰也罢,随便摸到哪里就能让他心满意足,甚是诡异。

    马车缓缓驶出了安乐坊,少年还抱着他,君尧微不可见地叹气,主动引开他的注意力,“十五,你觉得宛娘如何?”

    君钰璟偏头眨眼,想了想,嘴角忍不住上扬,“哥哥,我收心了,宛娘的滋味我是没尝过,你尝过应该知道的。”

    “我哪里尝过她?”少年故意和他开荤段子,君尧提起一口气,颇为头痛道,“算了,我与你较什么真?”

    君钰璟咧嘴朗笑,任性地倒在君尧怀里,舒服地枕着他的腿。

    君尧再叹气,指腹轻柔地拂过少年的鬓角,两人这般岁月静好的相处机会真不多。

    因着宰相来临,楼兰阁所有奴仆都得侯在楼外,刘泗未能打探到萧姝和左相在西厢都商讨了什么事,萧姝心思通透,想从她那套出话比登天还难,左右衡量后,刘泗还是选择把嘴闭上,等东家问起如实交托缘由就好,东家起了疑心自会盘问萧姝。

    兰草踏出西厢,朝张钦招手,“娘子要沐浴,麻烦郎君搬水来。”

    张钦脸皮狠狠抽搐,糙着嗓音埋怨,“还真是金贵人,一天要洗几次澡,皮都要洗掉一层。”

    刘泗拍他胳膊,“娘子是主子,你收收脾气,惹娘子不快,痛的是你。”

    张钦喷了一口粗气,撸起袖子下楼,骂骂咧咧地搬水去了。

    伺候祖宗沐浴完毕,张钦脸色黑沉地叉腰站在大门口,心情正不爽,一个拎着两袋瓜果的褐衣妇人撞了上来,模样瞧着熟悉。

    “张公,老妇已寻得安身之所,特来接吾儿回家。”

    张钦抱着胳膊打量老妇人,记起了她的身份,“原来是杜周的阿娘,只是你来晚了,杜周早已离开不在此处。”

    刘梅神情骤变,嘴唇颤抖,“可老妇并未见过孩儿,张公可知他去哪儿了?”

    张钦不耐烦地敷衍,“谁知道他去哪厮混了,你自个儿找去。”

    刘梅泫然欲泣,急得眼睛发红,“魏都城这么大,老妇找瞎了眼都找不着,孩儿那么小,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张钦正要开口赶人,妇人当即破罐子破摔,就地坐下哭喊起来,惹得过路行人频频驻足观看。

    女人家哭起来最讨人厌烦,张钦铁汉铮铮,素来不打女人,被激怒了只是出言威吓大骂,他越骂老妇人哭得越凶,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赖上他。

    张钦烦的不行,转身进楼,眼不见心为静,可这人总是闹着也不好看,想了想还是跑上楼喊宛娘子出面解决。

    萧姝坐在铜镜前画眉,张钦步履生风地闯进来,喘着粗气大咧咧喊,“宛娘子,杜周的老娘过来寻不到人,在门口闹起来了,哭得正凶。”

    眉笔一顿,萧姝微转眸子,平心静气道,“他不是在楼里好生待着么?”

    张钦有些心虚,“两日前的晚上便没回来,我还以为他跟他老娘走了也就没过问,哪成想出了这档子事?”

    话音一落,眉笔拍在案上的声响震得他心神一颤,连忙把嘴闭紧了。

    珠帘噼里啪啦地撞出清脆响声,萧姝已经从内屋出来,径直出门下楼。

    刘梅还在哭闹,路上堆了黑压压的人在看热闹,萧姝踏出大门,将刘梅抄起来,回头吩咐张钦,“备好车马。”

    张钦如获大赦般打道去了后院。

    女人的哭声终于止住,萧姝将她领进楼内,安顿好后,让兰草端茶给她压惊。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没了,老妇也不活了。”刘梅惨兮兮地抹眼泪。

    萧姝头痛地揉揉眉心,她这几日都顾着自己的事,没见到杜周在眼前晃悠,还以为他那晚记仇了故意躲着她,哪里知道这人还真的跑没影了。

    该去哪里找?

    她又不是杜周肚子里的蛔虫,没个线索叫她怎么找?

    大厅内唯有刘梅的啜泣声,萧姝蹙起娥眉,沉声道,“哭有什么用?能把你儿子哭回来?安静些,又不是不给你找儿子。”

    刘梅被她阴冷的脸色吓着了,咬着唇大气不敢出一下,眼泪哗哗的。

    萧姝在她面前来回转了几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疑影,“杜周阿娘好生在楼里等着,我去将他带回来。”

    刘梅激动地站起,怕惹萧姝生气,小心询问,“我能不能跟着去?”

    “你若想你的儿子安然无恙就别跟着过来。”萧姝走过去将她摁回坐椅,转而吩咐兰草,“好生招待老人家。”

    兰草低头应道,“喏。”

    外头张钦已将马车赶来,正在和刘泗交头接耳说话。

    萧姝快步登车,目光从刘泗身上划过,落到张钦身上,“你随我去。”

    刘泗见萧姝有意把他支开,忙说,“娘子,多个人照应稳妥些。”

    萧姝说,“去金玉楼而已,都是自家人,不要偷偷摸摸互相算计。”

    刘泗面色赧然,识趣地退下了。

    金玉楼离楼兰阁不远,驾马车半柱香就能赶到。

    萧姝迎着四面八方的眼色穿过正厅,目的明确地上了二楼,停在一间屋子前。

    “踹门。”萧姝对张钦道。

    张钦旋即粗暴地踹开了门,先进去开路,人进到里头,转头就撞见床上的香艳,脏话一骨碌涌上喉头,咒骂两声就退出去了,颧骨烫得恼人。

    相比之下,萧姝就显得尤为淡定,她冷着脸走到宽大的床榻前,扬手掀了盖在两人身上的遮羞被。

    “莺姐儿,杜周人呢?”

    莺莺躲在男人后面,目光刻意躲闪,萧姝眼光毒辣,看她这副反应就笃定了杜周的失踪定和她脱不开关系。

    “我与莺莺娘子有私事要谈,郎君还是先离开比较好。”萧姝善意劝说。

    男子护住莺莺,萧姝气势太凌厉,他不由得发怵,色厉内荏道,“你们金玉楼就是这般待客的?明知房中有客还堂而皇之硬闯进来,还掀我被子,你实在太猖狂了,我要向盈娘子讨个说法!”

    萧姝不想跟他多废话,挽起袖子徒手抄了一把凳子,作势要砸下去,“现在呢?你走还是不走?”

    男子眼神飘忽,禁不住哆嗦起来,“怪不得他们背地里都说你是疯妇,如此蛮横无理,哪有才女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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