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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脾气

    萧姝进楼不久就有许多人蓄意和她攀谈,其中不乏富家子弟,她在人前笑靥如花,明艳张扬得令人自惭形秽,虽有着混迹红尘的轻佻散漫,却不显得轻贱,和她攀谈的男人女人们多有献媚谈好,可见她地位斐然。

    杜周跟着她往楼上走,半途让个衣衫半解的女子缠住胳膊,浓厚的脂粉香气冲入鼻翼,霎时激红了他的脸。

    “小郎君,你看莺莺如何,今夜可否共度良宵?”女子在杜周耳边喝气,喘息温热潮湿,手很是逾距地在少年腰际游动。

    杜周慌忙扯开她,脸颊绯红神情惶恐,像是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下意识望向萧姝求救,可那无情女子已自顾上了楼梯,即便她早已料到杜周会有此一劫,也不出面帮衬,要的就是看他热闹。

    果然,萧姝停在楼梯转角,不费吹灰之力就从人群中找到杜周,并趴在栏杆上,好整以暇地瞧着他。

    杜周有些恼了,莺莺又紧巴巴地缠上来,触到了他敏|感的神经,用力把人推开,不想没把握好力道,莺莺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全身痛麻,显然没想到杜周会如此粗鲁,抬眼瞪向杜周时,不止有恼怒还有惊讶。

    “得罪姑娘了。”杜周鞠躬道歉,顶着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窘迫地反复揉捏双手,不知所措。

    莺莺发髻上的步摇金钗斜斜地挂着,盘在鬓边的发丝垂散,姿态狼狈极了,还被满楼的人瞧见,她恼羞成怒,站起来指着杜周就骂,“死鬼,不愿意就罢了,对个女子动粗,还有没有风度?”

    她动作幅度太大,发间摇摇欲坠的步摇叮地一声掉落,翠玉打造的簪身碎裂,原本骂两句就能解决的事,现下可就麻烦了。

    杜周脸色微白,弯腰把碎成几块的翠玉拾起来,捧在手心递给莺莺,颇为歉疚。

    莺莺挥臂打开杜周的手,大着嗓门吆喝,“大家都看到了,是这位郎君将我推倒,以至我折了一支步摇,责任在他。”

    杜周心慌意乱,想要解释却被莺莺咄咄逼人的气势制住,“这步摇可是赵小侯爷送我的,价值千金,你要怎么赔?”

    “我没钱。”杜周难堪极了,只想立马离开此处。

    莺莺抄起手臂,轻蔑地上下打量他,嗤了一声,“原来是个穷鬼,没钱你来什么金玉楼,难不成找盈娘子做小倌?”

    笑声如潮而来,细碎的议论声指向那瘦弱白皙的少年,他皮囊确实生得出挑,身无分文还进青楼,不免惹人猜忌。

    杜周在笑声中攥紧拳头,尽管心里害怕,却还是竭力维持镇静,说话不见半分颤音,“我不做小倌,请姑娘莫要胡乱揣测。至于这步摇,姑娘开个票子,楼里的人都做见证,我一言九鼎,来日必还清。”

    此话一出,莺莺立马安静了,开始权衡那步摇价值几何才划算。

    他才是被招惹的那个,到头来吃大亏的还是他,涉世未深的小崽子就是好拿捏,但凡脑瓜子反应快点就不会遭人欺负。

    萧姝看够了戏,不等莺莺开口报价,朝着杜周喊,“态度好点,跟莺莺姐姐再好生道个歉。”

    几乎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杜周循声望向她,眼眶红通通的,先前在建平坊都没见他露出这副委屈模样,今儿就是被人小小地算计了一道就搞出随时随地要哭出来的架势,她当这崽子沉稳有城府,不成想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崽子红了眼眶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爱。

    萧姝没出言安慰他,两人隔空望了片刻,杜周才收回目光,口服心不服地道歉,“是我不懂分寸,给姐姐添堵了。”

    莺莺这才知晓杜周和萧姝挂着关系,刚刚看两人进门一直隔着距离,萧姝在前头应酬,杜周在后头怯生生地转悠,她当杜周是独自来的,又觉得他好忽悠才借着酒劲儿撞上去,不想一脚踢到了铁板。

    正犹豫如何收场,萧姝那边已经替她想好了法子,“赵小侯爷送的物件儿都是寻常金玉器物,我楼里存了几箱还未用过的,你若实在宝贝,我赔你十支同样的如何?”

    一换十是赚的,可萧姝的话处处都在炫耀资本,借着赵炳的名号讽刺她,俨然是在当众打她的脸。

    赵炳的风流韵事足以养活全魏都的说书人,拿风流人送的风流物当宝贝,也就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做出来。

    莺莺听着周遭的闲言碎语,没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气势,只恨地上没条缝给她钻。

    “哟!我当是谁在给我的姑娘上眼药呢?原来是楼兰阁的宛娘子!”

    风情婉转的绵长女音从门外传来,人未到声先至,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莺莺连忙迎过去,对进来的红裙美人行礼,“盈娘子。”

    盈娘子扭着腰肢走进楼内,随行而来还有赵炳的老相好杨曼儿。

    萧姝笑意吟吟地看着美人们走近,轻唤少年,“杜周,你上我这来。”

    杜周毫不犹豫走向她,乖觉地站到她身后,静观局势。

    杨曼儿卷起手帕掩住鼻翼,冷嘲热讽道,“妹妹你真是没眼色,未来宰相夫人的小少年也敢招惹,仔细人家来日让你在魏都混不下去。”

    萧姝昨日在左相府的狂言传遍了各大坊间,安分的妓子不做,偏要去觊觎宰相夫人之位,人家左相位高权重,怕是被下蛊了才会瞧上做妓的。

    连自个儿身份都掂量不清,还想做宰相枕边人,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众人看她笑话,她却悠然坦荡,嫌笑话闹得不够大,这回更加狂妄道,“何止是宰相夫人,便是陛下的宠妃,我也行的。”

    杜周转眸盯她,眉宇轻蹙。

    萧姝浑然不觉言辞有何不妥,放荡不羁地扬言,“你们就等着吧,不出三日,君尧小儿会亲自入我屋里的。”

    杨曼儿噗地笑出声,对楼里的宾客道,“诸位瞧瞧,咱们的宛娘子还未喝醉就开始说醉话了,真是可爱。”

    楼内笑声迭起,盈娘子朝杨曼儿抛去眼色,等杨曼儿乖乖地闭了嘴,她才出面稳住场子,“小娘子年轻,性子直爽,难免口出狂言,还请诸位莫要和她一般计较。良宵苦短,诸位都散了吧。”

    说罢,盈娘子领着两位姑娘上楼。

    萧姝不等她们走近,先带着杜周往二楼厢房去,待远离了嘈杂人声,她低声问向杜周,“你看到想看的东西了么?”

    杜周心里还有些委屈,面上却不肯露怯,“看到了。”

    萧姝回头看他一眼,“看到什么?”

    “那女人刁钻歹毒,而你着实狂妄,有野心。”杜周直言不讳,宛娘既然肯出面替他解围,应当能听得真心话,在宛娘面前,他无需遮掩。

    萧姝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意味不明地说道,“宰相而已,真到了危难关头,还不是任人宰杀,前朝那位赫赫有名的贤相便没有好下场。他们都笑我好高骛远,其实宰相也是人,人都是有弱点的,并非无懈可击。就如方才的你,太敦厚善良,叫旁人捏住了把柄,稍微使点心机就能将你制住。”

    杜周不解,“善良是弱点?”

    萧姝道,“是。人善被人欺。”

    她阿耶就是老好人,虽说因为宽厚仁德取得了不少人的崇敬爱戴,但世间总有恶人磨,以恶制恶才是良策,善良这种东西还是待在礼仪诗书里比较妥帖。

    两人走到一间厢房门前,萧姝伸手推门,指尖刚触及门扉,杜周忽然开口,“萧贤是贤相,却不是明相。”

    效忠一个昏君的宰相确实不是明相,她阿耶终究是沦为了愚忠之流。

    萧姝指尖微蜷,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厢房是专门为她预留的雅间,位置极好,只需敞开对内的窗子就能将一楼厅堂的动向尽收眼底。

    金玉楼会时常举办些宴会供宾客玩乐,来客鱼龙混杂,只要她有心留意,定能寻出一两个称心如意的,再和盈娘子商议商议,十之八九都能收入囊中。

    她行至窗边,伸臂展开窗板,尔后坐于狐绒毡毯上,单手支着脑袋,身娇体软地倚着窗台,美眸望着楼下的人群。

    寻常富家子弟她瞧不上,她喜欢那群当官的,喜欢看他们脱下官袍原形毕露的样子,看禽兽比看伪君子来得有趣。

    余光瞥见杜周在身侧跪坐而下,她指了指楼下一个穿着玄色胡服的男子,跟他开着玩笑,“你瞧瞧那男子,来花楼不抱美人,偏独自坐着喝闷酒,是不是很有趣?”

    杜周没看楼下,只看着她,“宛娘,你又要找旁的人?为何就不能…”

    “你叫我从良?”萧姝笑看他,眼里颇有些疏离之意,“以前也有不少的人想要独占我,可我觉得他们不配,因为他们都没能力奈何得了我。杜周,我就在安乐坊,锦衣玉食的还有男人作陪,日子安逸得很,谁爱做深宅怨妇就让她们做去,反正我不做。”

    杜周哑口无言,又听萧姝薄怒道,“你今晚跟着我不过是想看清我的为人。我这人就是滥情,跟个妓子讲仁义道德,你脑子是有坑?今晚我已纵容你多时,别再挑战我的耐心,要么滚回去,要么安静守着,否则我将你绑去卖了!”

    杜周又被她气走了,门甩得震天响。

    不一会儿就在楼下看到他气鼓鼓往外走的身影,因着先前的缘故,一路上没人敢栏他,很快就踏出了大门。

    萧姝看着杜周的身影消失,笑骂,“个破落户,还说不得了,驴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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