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2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困于宫墙内的女人,终其一生,待到人老珠黄,也不得离宫半步。

    淑妃正在对镜梳妆,却蓦然听见银铃般妖媚的笑声出现在耳后:“幻雪宫要杀你,温行止要救你,你猜我是哪一波人?”

    淑妃侧眸,余光扫到搭在自己肩上的丹蔻指甲,不知对方何时进来的,又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身后,只觉得陡然一惊。

    “何人擅闯……”

    “嘘!”苏嫣然一把捂住她的嘴,凑在她耳边娇滴滴地笑:“你莫不是忘了,此事,你敢公之于众么?”

    淑妃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镇下心神,“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幻雪宫和温行止,又是什么意思?”

    苏嫣然笑起来的模样眉目传情,光彩照人,比寻常女子还要媚上三分,容颜亦不输于宫中嫔妃,这让淑妃心底不太舒服。

    幻雪宫亦正亦邪,若非迫不得已,察觉到有人要加害她,淑妃也不会寻求幻雪宫庇护。只是这苏嫣然,一股子妖媚,也不像什么好人。

    温行止和苏邪雪这边,走在半路遇到了熟人。

    时泽和一个陌生人。

    时泽一袭银白道衣,面容年轻,手持星杖,眉心缀有簪花印记,走起路来衣袂无风自扬。

    “呀,小行止,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时泽微微颔首,仙风道骨,不染一丝尘埃。目光看到苏邪雪时笑容凝滞了一下,不动声色。

    “宣离,写书的。”另一个陌生人倒是主动介绍了,手持暗金烟管,肤色如雪般惨白的有些不正常,像是常年不见天日所致,玉指修长,眼睛也略微细长,半眯起来更似狐狸眼了,眼角有泪痣。

    他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宣离”二字,随意的好像不知这二字已经名动天下。

    “自上次普济寺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温行止取出留影蝶递过去,道:“物归原主。”

    “至于宣离先生的新书,我也看了。人妖大战那段甚是有趣。”

    “你喜欢便好。”宣离声音清澈,却故意压的低沉,无端多了几分神秘感。

    苏邪雪与宣离双双对视,不知眼神交锋了多少次,互相透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这位是……”宣离故意去望苏邪雪,笑音未敛。

    “他叫苏……苏小小,是我书童。我平日里唤他阿雪。”温行止忽然想到苏邪雪的名字可能在幻雪宫中早被注意到了,便急中生智,随即改口。

    苏邪雪挑眉,“幸会。”

    “我却记得,小行止的书童不是此般模样。”宣离慢条斯理道。

    “这不换了身衣服嘛,且阿雪戴着面具,自然看着不大一样了。”温行止哈哈一笑。

    “原来如此。”宣离故作高深地点头。

    寒暄过后,温行止便低声提到了委托的事,愁眉苦脸道:“宫主又把痛苦差事交给我。二位可有什么可助我一臂之力的?”

    “东西倒是没有。”时泽轻轻摇头,却若有所思地含笑看着苏邪雪,“行止身旁这位朋友便可助你,又何须我们出手?”

    温行止挡在苏邪雪身前,担心时泽一直盯着他看,会看破他的身份,便不好收场了。

    妖,总归是个禁忌之词。

    宣离幽幽开口,望着来时路,道:“方才你们也看见那些铜镜了?”

    温行止:“诶?”

    宣离低声一笑,暗金瞳色流动着不知名光泽。鎏金烟管凑近温行止身前,唇角勾起,“莫忘了看我的新作。”

    “会的会的,一定会看的。”温行止连连点头。

    “哈哈,好哦。”宣离语气很慢,凑近了可以感受到他满身的墨香。

    时泽和宣离俩人离去。

    苏邪雪似笑非笑,好整以暇,“行止的这些朋友,倒有几分意思。”

    “幻雪宫的公子们大多有些副业在身上的嘛。就……不可避免染上了些职业病,阿雪你懂的。”温行止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叹了口气。

    “不过刚才宣离说镜子的事,总不会无缘无故提到。”温行止倏然皱眉,想要折返,“还是去看看吧。”

    “二位公子,静妃娘娘正在等候你们。”这时,一个宫女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步步走过来。

    “算啦,等下有时间再看吧。”温行止摇着头,走了几步还是不甘心,“阿雪,你先去见静妃娘娘,我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回头看看就来。”

    他对宣离的话一直耿耿于怀。宣离虽然平日里看着没个正经,但也往往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去吧,万事小心,一切有我。”苏邪雪挑眉,轻笑一声。

    苏邪雪又变出一颗水晶球,放在温行止手里,道:“若遇危险,捏碎了它,我便即刻赶到。”

    “好。”温行止点头应道。

    与苏邪雪分开行动不算稀奇,只是温行止不知怎么的,总感觉莫名其妙的恋恋不舍。

    “唉。”叹了口气,把这些无中生有的想法甩出脑袋,温行止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静妃盛宠,占据了三宫六院里最繁华的院落,听闻静妃喜欢杏树,皇帝便在这宫殿里种满了杏树。

    苏邪雪来的不算巧,正好撞上静妃和皇帝二人携手共饮鸳鸯茶,嬉戏打闹,全部落在眼里。

    许是他的身形太过惹人注目,皇帝的眸光望了过来,“此为何人?”

    静妃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显然不曾料到苏邪雪来的这么快。但很快镇定自若,巧笑嫣然地搂过皇帝的腰身,轻语道:“陛下,这是宫外来的戏子,臣妾最近烦闷的很,便传唤了人来打发时间。”

    “戏子啊……难怪这般奇装异服。”皇帝的眼神粘在苏邪雪的面具上,威仪自显,“见到朕为何不跪?好生大胆!”

    帝王一怒,血流千里。

    周围的宫女皆颤抖着身子将头埋下去,一动不敢动。连静妃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朝着苏邪雪使眼色,意思叫他赶紧跪拜天子。

    苏邪雪轻笑一声,抬脚拾阶朝皇帝静妃二人走来,气场淡漠,并无畏惧之色,抬眸直视着龙颜。“承光帝。”

    承光帝正襟危坐,怒视着冒犯君威的人,想要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苏邪雪忽然神色一凝,似察觉到什么,垂眸望了眼掌心的水晶珠,砰然碎裂,忽然间二话不说转过身子,几步便走到了百米之外。

    温行止方才捏碎了另一颗与之感应的水晶珠。

    然而,却见几步开外,完好无损的温行止衣衫干净地朝苏邪雪走过来,唤了声“阿雪。”

    苏邪雪停下不动,冷冷看着温行止。“方才发生了何事?”

    “什么什么事啊?阿雪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温行止自然而然地走过来,双臂环住苏邪雪的细腰,仰头望着苏邪雪的脸,笑颜开朗,纯净无暇。

    “……无事便好。”苏邪雪道,目光透及抱自己身上的手,眸色晦暗幽邃,正欲后退,却见温行止踮起脚尖,丰润红唇擦过他的下巴,湿漉漉的。

    苏邪雪怔住了,若非方才后撤,温行止亲吻到的便是他的唇角。说不出哪里不寻常,但行止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阿雪干嘛要躲?”温行止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重重抱紧了苏邪雪,头深埋进去,声音也闷闷的,带了几分委屈,“阿雪不想要我了嘛?”

    他用了一个词:想要。

    “行止,”苏邪雪按住他的肩,使得二人之间保持适当距离,目光清冷淡漠,“我早已与你说清了。你越界了。”

    虽不知温行止为何忽然性情大变,但苏邪雪并不打算纵容他,也不会纵容自己。

    “果然是个面热心冷的狐狸呢。”温行止勾唇一笑,笑意旖旎。

    不远处,宫女抬着晾晒好的铜镜搬到仓库里去,困惑地发现,刚擦拭干净的镜面上印着几个指纹。

    “哪个小蹄子手贱乱碰!”宫女低声骂了一句,又仔细擦干净,给镜子盖上了红布。

    铜镜之内,却是白昼黑夜颠倒的世界。

    温行止揉着撞痛的头,慢慢站了起来,打量着四周,长街两侧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鬼市!

    他感到后背一阵阴寒,仿佛有一双眼睛在虚空中注视着自己。左顾右盼后,温行止钻进了一家酒楼里。

    方才他看到一块用红布罩着的巨大铜镜,新生好奇,便掀开来看了看,里面赫然也照出一个温行止,清晰的活灵活现。

    于是温行止便将掌心按在上面,与镜中温行止相望,只是镜子里面的温行止似乎突然咧嘴笑了一下,镜子外的温行止一惊,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被一股力道拉扯过去了。

    再次睁眼,便是身处鬼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顾茫然,一瞬之间好像不在天地人间。上一刻,他还在皇宫里的,怎么忽然就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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