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裙子

    九月的阳光渐渐卸去狠辣的势头,变得柔和起来,热气仍不肯消散,炙烤着人们疲惫的心,强烈的归意是此刻的安慰。

    许吉年和黄绿跑到超市享受免费冷气,并刻意跑到饮品区去偷看那个“饮品西施”。两人从冰柜里拿出两瓶很凉的饮料抱在怀里降温。

    “吉年,温文学姐真的不打算继续读书了吗?我妈说现在不上学没出路。”黄绿小声嘀咕着。

    温文学姐比黄绿和许吉年都大两岁,她们就读同一所初中,温文学姐因家庭原因高中便辍学打工了。

    “她学习又不好,上也没有用!” 许吉年强调到。

    听到许吉年这番讽刺的言论,黄绿她脸一阵红,许吉年忙地找补道:“黄绿你不一样,咱们才高一,你是后起之秀,是黑马,只要再努力一点成绩就提高了!”

    “嗯。”黄绿勉强地笑了笑。黄绿总是这样,一边跟随着许吉年,一边又用奇奇怪怪的表情反抗着许吉年,她虽不说什么,但许吉年清楚那是不满,许吉年倒是不在乎,黄绿只要跟着她,一直跟着她就好。

    “来了,吴鑫洋来了,我们别让他看到。” 许吉年拉着黄绿往出口走。

    “你好,两瓶饮料,一共12块,可以电子支付。”店员小姐温和说道。2015年的今天逐渐流行电子支付,微信称为社重要交软件,现在的高中生有了自己的微信账号,但大部分还是选择现金支付。

    许吉年掏了掏衣兜,根本一分钱都没有。

    “黄绿,我今天上午给你讲题,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就请瓶饮料吧!”说罢,许吉年便搂住她的肩,这是她惯用的示好的动作。

    黄绿低头掏钱,没有任何言语,从超市出来后,她脸拉得老长。

    “黄绿,你快喝一下,真的好喝,黄绿请的饮料最好喝了!” 许吉年哄道。

    不一会儿,温文和吴鑫洋手拉手出来了,吴鑫洋上身穿着运动衣企图遮住里面的校服,额头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许吉年和黄绿偷偷跟上他们,许吉年怂恿黄绿用手机给他们拍照(许吉年没有手机),一定要抓到吴鑫洋早恋的证据。

    此时太阳懒洋洋的,平躺在地平线上,翘着二郎腿,睥睨着众生。

    吴鑫洋和温文两个人一路向西,影子落在地面上被拉得老长,脸上被镀上一层暖色,笑眼里的闪烁着光,整个世界都倒映在他们眼里。轮廓却愈加模糊,好似要融化在这夕阳的余晖里。

    许吉年跟在后面,注视着嬉笑的两个人。

    满心满眼都是他们的不堪。

    吴鑫洋把温文送到小区门口后才回家的,许吉年和黄绿一直很小心,没有被他们发现。照片当然拍了,而且许吉年顺道去了打印店把照片打印出来了。

    照片后来一直被许吉年夹在物理辅导书里。

    晚上,许吉年拎着妈妈从工作店里买回来的打折蛋糕送到楼上的吴鑫洋家,去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好在吃饭。吴妈妈拉许吉年到餐桌前坐下,又添了一双碗筷,让她尝尝炖的猪蹄。吴鑫洋因为已经升为高考班,所以他快速吃完饭与许吉年寒暄了几句便回屋学习了。

    “吴妈妈你炖的猪蹄真香啊!我都吃过饭了,还想再吃一碗饭。”吴妈妈听后,十分高兴地为了许吉年盛了一碗饭。

    小学五年级许吉年父母离异,她随妈妈搬到吴鑫洋家楼下的,吴鑫洋的爸爸是个生意人,他妈是市里一所大学的老师。楼下是黄绿家,她的父母都是公务员,每天说着漂亮的场面话,黄绿并没有因为父母高的社会地位而傲慢,相反她较为懦弱,只敢在心里排练她属于她的剧情。

    “吉年啊,刚升高一,还适应吗,上课听得懂吗?”吴妈妈关切地询问道。

    “人家吉年也是全校前几考上的高中,有什么不懂的!”吴爸爸在一旁打趣。

    “嗯,都还好,老师很和蔼,同学们也很热情。”

    吴妈妈瞥了一眼吴爸爸又道:“吉年,有什么困难就去找吴鑫洋,他比你大,懂得比你多点的。”

    “嗯,谢谢吴妈妈,” 许吉年不客气地啃几口猪蹄,继续补充道:“鑫洋哥他最近功课很忙,我还是不打扰他比较好。”随后,许吉年又摆出犹豫的表情,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说道:“吴妈妈,鑫洋哥他恋爱了。”

    吴妈妈先是一愣,很快便恢复精神,她淡定地对许吉年说:“你们小年轻就容易动情,吉年可别学吴鑫洋,要把学业放第一位。”她坐在许吉年对面,神情一转,眼神亮了起来,注视着许吉年道:“吉年,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你也别跟别人说,吴鑫洋他要面子,我相信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吴妈妈,我只跟你说了。”

    回家后,许吉年的妈妈正在试穿新买的衣服,并透过镜子观察着许吉年,见她面无表情,妈妈打趣道:“见到鑫洋哥怎么还不开心了,不是日盼夜盼地想和他说几句话吗!”

    “李女士,你说话这么尖酸刻薄,你的那些老哥哥们可是不会喜欢的呦!”许吉年反讽到。

    妈妈李丽澄女士也不急眼,继续试穿自己的新衣服。

    许吉年从桌子上拿起另外一盒蛋糕送去楼下黄绿家,刚到门口便遇到刚回家的夫妻二人。“姨,这是我妈店里新品蛋糕,特意买回来一块想让您尝尝。”

    “好孩子,替姨跟你妈妈说声谢谢。”

    之后,许吉年便以回家做作业为由,没有进黄绿家,夫妻二人也没有强求,只是不停嘱咐许吉年多指导黄绿的学习,并监督黄绿,有什么消息就向她们汇报。许吉年当然是没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不停地说黄绿有多努力有多刻苦。

    再次回家的时候,李女士已经睡下了,屋里的灯都暗着。许吉年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继续学习,坐在书桌前她觉得格外放松,晚风穿过窗子饶有兴致地在她脸上轻抚,如果此时抬头的话,便能看见圆圆的月亮,像剥了壳的荔枝。可许吉年一次头都没有抬,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休息的,月亮也不知道。

    之后的一个月许吉年很难碰到吴鑫洋,温文学姐打工的超市也不能,她也多次借口送东西去过他家几次,但都是敲过门后无人回应。黄绿上了高中反而更爱发呆,她上课总是偷偷在课本下藏小说看。

    11月6号的晚上,吴妈妈来到许吉年家里,见到李女士十分客气地说道:“吉年妈妈,明天是我儿子生日,我想咱们几个邻居明天晚上聚一聚,你看明晚方便吗?”

    李女士笑得合不拢嘴:“明天我正好休班,一整天都方便!”

    许吉年不等李女士说完,拉着吴妈妈进了自己的房间,小心询问道:“吴妈妈,最近我去过您家几次都没有人,请问发生了什么吗?”

    吴妈妈摸着许吉年的头安慰道:“别担心吉年,没事的,你想吃什么,明天吴妈妈做给你吃。”

    许吉年什么也没说,抱着吴妈妈不肯松手,李女士在后面边啃着黄瓜边冷眼瞧着这一切。

    11月7号晚上,许吉年和李女士以及黄绿一家人都来到吴鑫洋家给他庆生,当然还有几个许吉年脸熟但不认识的邻居,想必是吴妈妈的同事或者吴爸爸的生意伙伴。吴妈妈将房间布置得十分喜庆,饭菜、水果和饮料准备也周到,都是几个孩子喜欢的。蛋糕是李女士从店里带过的,权当是一点心意。黄绿的父母带了几瓶名贵酒水,一看包装就知道不是谁都买得起的。许吉年特意买了一本书送吴鑫洋当礼物,包装十分考究,洋气但不俗气。黄绿什么都没有带,只有一双熬夜追小说的红肿眼睛。

    许吉年在厨房帮吴妈妈切水果时,吴鑫洋进来了,说道:“妈,我有几本不要的辅导书,我想现在拿给吉年。”

    吴妈妈连忙示意两个孩子去忙学习的事。

    许吉年进过几次吴鑫洋的房间,但每次都会紧张。

    吴鑫洋房间只有一把和桌子配套的椅子,所以他让吉年坐椅子,他站在后面,散发着干净却苦涩忧郁的气息。吴鑫洋一边介绍辅导书如何高效利用,一边用他细长的双手翻动书页,他用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鼻息声也抑扬顿挫的,许吉年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我说的,你听懂了吗?”

    “嗯嗯,我明白的。”

    “果然,你还是那般聪明!”吴鑫洋这句话有些低沉,不像是真的赞美。他把这些辅导书送了许吉年之后,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两个袋子,递给许吉年后说道:“是礼物,你和黄绿升为高中生的礼物,这个白色包装的是你的,这个红色包装的是黄绿的。”说罢,还摸了摸许吉年的头,并故作宠爱的笑了笑。

    许吉年脸不自觉地惹上了一抹粉红。

    聚会快结束的时候,吴爸爸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静一静,说道:“感谢各位邻居一直以来的帮助,我今天借助这个机会跟各位表达感谢。我和小静(吴妈妈全名任静)决定搬家到天津发展,”众人一阵叹息,表示不舍但祝福。

    许吉年整个人傻在原地,她清楚为什么吴鑫洋一家人会搬走,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不适感。

    她当初告诉吴妈妈吴鑫洋谈恋爱的时候,就知道吴妈妈不会坐视不理,她选择最直接的方式是因为所有小伎俩一定会被看穿,最直接最安全。她也清楚消失的那个月一定是在处理此事,但所有可能的方式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过搬家。

    许吉年悻悻地回到家里,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哭。突然想起吴鑫洋送的裙子,便蓬头垢面地去拆礼物。

    一条白色的裙子规整地叠在袋子里。

    扯出裙子一角,可以真切感受到面料的舒适。

    继续拉扯裙子,可以看见一丝红色样式的点缀。

    一整条裙子拉出来,从里面滚落出一只死老鼠,灰色的皮毛上沾满红色的血,一动不动地躺着白色地板上。那条白色裙子的下摆被不规则的血渍涂鸦着,可以想象那个涂鸦艺术家当时的心情。

    回想起吴鑫洋送辅导书时的一系列举动,许吉年知道他一定推断出恋爱秘密暴露的事实,而那个告密人就是她许吉年。

    许吉年蜷缩在角落咬着胳膊瑟瑟发抖,死死盯着那只老鼠,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但此时的哭泣和刚才不一样,刚才是不舍,现在是害怕、懊恼以及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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