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川正准备去洗澡呢，手机提示音传过来，顺手拿起来扫了一眼，看见周泽铠的短信还是很惊讶的。
“其实完全没必要，这么殷勤干嘛？”
顾思川心里暗暗想着，从小就对男生的献殷勤脱敏的顾思川根本不吃这一套。
出于礼貌还是回复道：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谢谢周总了！带份米线就行。”
周泽铠发的短信虽然没有称谓，但是透着亲近，顾思川一句“周总”又把关系拉开到非常客气的距离。
周泽铠回到车上，依然坐在司机后面的老位置，顾思川这一路的音容样貌一直在眼前晃着，挥之不去。
挺想加顾思川微信的，但是作为一个老板，加任何初级员工的微信都是很唐突的事情。
周泽铠的司机赵洋可是老司机了，这辆车坐过多少和周泽铠有一腿的美女赵洋也数不清了，但是能当周泽铠的贴身司机必然是有很强大的洞察力和行动力的。
赵洋不怎么说话，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绝不言声。
送顾思川回酒店的一路赵洋都没讲过一句话，包括送到汉庭酒店的时候。
按照以往的规矩，肯定是赵洋屁颠屁颠的下去给美女开车门，周泽铠是不是下车跟着美女一块儿上楼那得看心情。
这次眼尖的赵洋嗅到了周泽铠非常不一样的态度。
虽然来之前的路上他已经从周总跟上官和李想打电话的支离片段得出了大概，知道老板这是要去救火呢。
但是自从周泽铠带着顾思川上车后，深知老板脾气的赵洋就知道老板八成是真的沦陷了。
不管怎么说，周泽铠可是个正经八百的生意人，再儒雅，他骨子里首先是个商人，他才有可能在商业上成功。
尤其是周泽铠对待女人的态度，那可真是从没认真过。
按照以往经验，如果今天换个女孩子在车上出现来例假的情况，肯定是派赵洋脱西装给女孩送到酒店，周泽铠一个大老板更不可能亲自跑到711买卫生巾。
再谦虚，老板的派头还是少不了的。
只能说周泽铠看上顾思川了。
从赵洋的经验来看，周泽铠看上顾思川也十分正常。
顾思川身上有种风情万种的美，却若青莲出污泥于不染般的傲洁，带着清纯凌冽的独特气质。
赵洋没敢多问，直接奔高端宵夜云桂山餐厅开去。
周泽铠是那儿的常客，并不是说周泽铠爱吃宵夜，而是多数应酬都吃不好，这家宵夜餐厅正好有手工现做的汤汤水水，也十分符合周泽铠南方人的口味。
周泽铠在车里休息，赵洋敏捷的一步并作两步踏上餐厅的台阶，俏皮的蹦上最高一层，跟开门的门童打了招呼，便直奔老板娘那儿去了。
“都打包，女孩子大姨妈能吃啥呀？你看着打包就行。你们女人都懂。”
赵洋边说边给老板娘飞眼，坏笑起来。
“没问题，又给美女送温暖啊。赵哥喝杯刚沏好的茶，我这就去准备去。”
“噢，对了，女孩说要吃份米线。”赵洋不忘补充说道。
等前台服务员把打包好的餐食送到顾思川门口的时候，顾思川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也太多了点吧？”顾思川自言自语道。
老板娘殷勤的给包了七八样，顾思川一打开才发现每样就一丁点儿，这样七八样全吃完，也不过分。
闻着餐食的味道很香，顾思川顿时有了食欲，把今天对VOS设计集团公司的不满和气愤忘到了九霄云外，开心的吃起饭来。
第二天顾思川并没有亲自去VOS还西装，而是叫了个闪送给周泽铠送了过去，因为昨天已经有了周泽铠的手机号码，也有公司地址，就有了叫闪送的基本条件。
顾思川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想给自己添新的麻烦。
不想再去VOS公司，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看见上官那个令自己厌恶至极的恶心女人，也不是很想再次见到周泽铠。
周泽铠一上班就收到了闪送员的电话，同时还有顾思川简短的短信。
“非常感谢周总的照拂，西装已派闪送，请查收。”
周泽铠看着手机短信，怅然若失。
顾思川既然不打算再次步入VOS公司的大门，就得重新考虑找工作。
上午又联系了潘泰，得知潘泰下午就能到广州，顾思川索性不出门，就在酒店里自己叫了外卖吃。
中午的时候周泽铠的电话打了过来。
“咦？西装收到了还有什么事啊？”
顾思川不耐烦的自言自语道。
盯了好一会儿屏幕，发现不接电话周泽铠似乎不罢休似的。
叹了口气好奇的接起电话，看看周泽铠这位大佬还有什么吩咐！
“你好！”
顾思川淡淡的礼貌问候，没有任何热情，表情甚至还带着点儿懒洋洋和不耐烦。
“思川你好，西装我收到了，怎么样？在广州住的还适应吧？李想说你本来今天应该去人力办入职手续，但是他一直没见到你，我也是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就打电话问问你。”
其实周泽铠太清楚顾思川是不可能再去自己公司入职的，无非就是没事找事，找个借口打这个电话而已，像顾思川这种性格的女孩，周泽铠不可能直接追，昨天就看出来顾思川的脾气了，惹不得，更急不得。
“哦，谢谢周总关心，我很好。很抱歉我觉得贵司企业文化真的不适合我，我胜任不了贵司的岗位，就不去入职了。”
顾思川真想挂电话，但是看在昨天周泽铠显得还是十分热诚、照顾有加的份上，顾思川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我个人水平有限，那我一会儿跟李总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哦，那太遗憾了，没事的，昨天的事情还是我们公司出现的BUG，不是你的水平问题，我应该向你道歉的。下午能赏光一起喝个咖啡吗？其实我们企业文化并非上官表现的那样，她所作所为如果真的有损公司形象，我们公司是可以随时解聘她的。”
“别，别，我可没说让你解聘她。”
“也不是非要解聘她，但是作为企业负责人，我还是有义务详细了解事情真相的，对于公司的每一个员工都应该平等对待，下午我过来接你，行吗？”
周泽铠说的很平缓、唱着高调，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周泽铠外形很斯文，长期健身，不仅儒雅还很健美，他平时约那个女孩子见面困难过？
“真对不起，下午我师哥潘泰要来广州，我说好了要在酒店等他的。”
“好吧，你在广州还要待几天吧？要不就明天上午行吗？你是头一次来广州吧？我可以顺便带你参观一下这个城市。”
对周泽铠的死缠烂打顾思川感到很不舒服，也十分不理解，觉得有必要拒绝他。
“我应该明天就回北京了吧，我可能不打算在广州工作了。”
其实顾思川并没有打算马上离开广州。
周泽铠头一次被拒绝的如此彻底，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知道再死缠烂打下去只能更没脸。
一腔火气发到了上官身上。
这几年上官菲菲虽然工作兢兢业业，可是元老就有元老的缺陷，动不动倚老卖老也是真的。
周泽铠根本不去问上官昨晚的事情，直接把李想叫到办公室。
“把上官转到影视基地那边，岗位符合她目前的薪资就行。”
李想听的十分愕然。
“为啥呀？老板，咱们得给她个说法才能调过去吧？毕竟影视基地属于后期这块盘子，调过去等于还是从总部降级了吧？她那个level也不可能让她过去做项目负责人，毕竟影视制作这个板块的业务上官也不懂啊。”
周泽铠不耐烦起来。
“让你调你就调，我不想看见她，这个理由可以了吧？”
这下李想可就不敢再继续问了，只好自己想办法找理由给上官调到影视制作那边。
上官可不服气，直接闯了周泽铠的办公室。
“明明是顾思川她惹的祸！凭什么让我滚？我有什么错？都是公司的员工！！我能去陪许总喝酒，她顾思川就不能了？她有什么了不起的？”
上官对自己被调离总部，主要是被调离周泽铠的身边——气的口不择言，一通发作。
周泽铠正是心烦的时候，被上官一通发作气的暴跳如雷。
“你不知道她是个刚毕业的新人？她才多大？你让她去和许总那样的老江湖、老流氓喝酒？她喝的了吗？出了事你负责啊？你知道她是谁介绍到公司的吗？这个圈子就这么屁点大，传出去好听啊？你以为陪那些老色胚喝酒是多光荣的事吗？”
周泽铠气的怒吼着拍了桌子！
上官气的眼泪珠子不断往下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好，我滚，我不光荣！顾思川光荣，行了吧？”
上官掉头就走，其实她是希望周泽铠能说点软话劝劝自己的，可是身后的周泽铠根本不接话，任由自己真的滚蛋了！
周泽铠并不会让上官滚蛋，无论是李想还是上官，都是10年前就跟着自己打拼的元老，怎么可能让上官走？
上官对公司的忠心程度周泽心里是清楚的，只不过正在气头上，调离几天，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周泽铠看上官离远了，才给李想打了个电话。
“行了，你去劝劝上官吧，要不她先休息俩月，工资照发着，我心烦，让她别惹我。她的工作先让闻尚接手。后面的工作安排等她、或者说等我们都冷静了再说。”
李想只好放下手头工作出门去追上官。
“绝对不能让顾思川回北京去找工作！”
周泽铠坐在深墨绿色小牛皮的大班椅上陷入了沉思，点燃的雪茄置在黄花梨写字桌的水晶烟架上兀自燃烧，半闭合的百叶窗遮住了广州的艳阳，缓慢燃烧的烟头不时有火星迸出，一闪便飞升起来，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31岁的周泽铠突然有种深深的孤独感。
在事业版图风调雨顺猛烈扩张的岁月里，周泽铠从未想过要真的拥有一个伴侣。
那个让周泽铠觉得可以不顾一切的女人在他的生命里可是说从来没有出现过。
大学的时候也谈过学生恋爱，其实就是大家都谈，跟风似的，跟谈着来的女生约个会而已。
周泽铠从来没有认真过。
以前追过的女生，答应就交往，不答应的也见过（当然是没这么有钱的时候），周泽铠在谈恋爱这个事情上非常的“顺其自然”。
看上了，想泡就约，送鲜花、送LV包，送卡地亚的奢华珠宝，周泽铠是个十分慷慨的情人。
谈腻了就分手，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让周泽铠动娶她的念头。
偏偏是顾思川，初见便是永远。
周泽铠心里清楚，自己过去建构的波澜不起的内心世界在见到顾思川之后瞬间坍塌了。
周泽铠心里不停的翻腾。
“要是上官没带顾思川去酒会呢？就不会让顾思川对我、对公司有这么负面的成见了吧？”
周泽铠拿起桌上的雪茄深吸一口，一股雪松+薄荷的凛冽穿过胸腔抵达嗅觉最深处。
周泽铠熄灭雪茄，吩咐赵洋准备车直奔机场。
周泽铠已经从李想口中得知潘泰抵达机场的准确时间，本来潘泰原计划是去深圳参加一个项目竞标的，因为顾思川这儿的突发事件，作为介绍人的师哥，潘泰觉得自己必须先来广州见顾思川。
周泽铠跟潘泰同校不同系，后来潘泰在北京做工作室做的风生水起，生意场上有过几次交集，主要是因为李想这条线，有的招标项目两个公司就捆绑在一起各显优势，互相做局，这样无论是谁拿下标的都是盘中餐，一个大项目拆分业务板块，互相分蛋糕。
潘泰对周泽铠的印象不错，周泽铠很有南方大老板的气概，小事不计较，做事公允，也十分慷慨，业内是大家都愿意合作的主儿。
所以当周泽铠给潘泰打电话说亲自去机场接机的时候，潘泰多少还是受宠若惊的。
虽然潘泰也是老板，但是老板和老板之间是有不同阶段和不同量级的。
潘泰在北京憋足劲才买的起一辆BMW 7，周泽铠可是早五年前就自己买下整栋写字楼的老板，影视基地更是在东莞买了足足300多亩地，基地建筑规模在20多万平方米，更有美股融资，做的后期制作项目多一半来自于好莱坞工场。
说白了，潘泰做的是个性化的小工作室，有自己的强项，这也是能被VOS拉着拼标的原因。
但是从经济体量来说，潘泰的工作室年产值可能还没有VOS一个创意小组多。
没有任何悬念的周泽铠便把上官带顾思川去酒会的BUG小事化了啦，一路上周泽铠又给了潘泰几个现成的合作项目。
周泽铠不停地跟潘泰打听顾思川的过往。
潘泰虽然不是个八卦的人，但是看在周董如此慷慨在先，自己拿捏着不说似乎是真不合适，得罪谁也别得罪钱呀。
再说看得出来周董无非就是对这个小师妹产生了兴趣而已，并无恶意嘛。
于是潘泰一五一十的把顾思川在大学的感情经历娓娓道来。
“我记得她大三下半学期突然交了个男朋友。”
潘泰顿了顿，想琢磨后面他该怎么说。
周泽铠剑眉紧锁，眼神锋利了起来。
潘泰一看周泽铠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赶紧补充道：
“咳，还没熬到毕业他俩就分手了。”
“为什么？”——周泽铠扬起一边的眉毛，略松一口气问道。
“她那个男朋友不是咱们学校的，是她高中一个特好的发小的大学同学。噢，那我说说她的那两个发小吧，也挺有故事的。”
潘泰看出来周泽铠今天就想听顾思川的八卦，那就看在今天给的几个大单的份儿上彻底满足周董的求知欲！
“思川过生日的时候我见过那俩哥们，其中有一个叫萧央的是个京北传媒大学的小帅哥，听说是顾思川的追求者，但是一直没成。另一个是科技男，挺厉害的，在青科院物理研究所硕博连读那种类型的，叫彭飞。顾思川谈的那个男朋友就是科技男彭飞的舍友，说是学化学的，和彭飞住一个宿舍，我对那家伙挺有印象，本科就发了一篇《SCIENCE》,CAO, 这么牛.逼的人整个京北科研圈子也没几个。”
“叫什么名字？”周泽铠忍不住好奇起来。
“叫宗石。”
周泽铠打开百度搜索起来，界面立刻跳出来关于宗石的百度百科。
宗石是个标准的理工男，清秀的面庞很白皙，两道浓眉下一双十分睿智的眼睛，嘴唇微抿，看着很英俊、内敛。
“为什么分手？”
周泽铠迫不及待想知道更多。
“为什么分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估计彭飞应该是最清楚的，毕竟是他室友嘛。”
“谁提出来的分手？”
周泽铠继续发问。
“据我所知是顾思川，因为这个分手宗石不同意，到学校来闹过几次，所以这个事应该可以判断出来是顾思川不同意继续交往了。”
“你跟彭飞熟吗？”
“我跟彭飞也就是一面之缘，还真不熟。”
潘泰继续补充道：“就是那次顾思川生日会上认识的，微信都没加。能看的出来她个彭飞和萧央特别亲，跟亲兄妹似的。我是听彭飞喝多了开玩笑的时候才知道萧央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暗恋顾思川，当时人多，也记不清楚具体谁怎么表现了，就是年轻人一起逗乐子，说完哈哈一乐就过去啦。”
“怎么？看上我们思川了？”潘泰觉得该聊得更开一些了。
火候到了。
周泽铠突然面部肌肉放松下来，微微绽放一个笑容。
嗯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铠哥眼光不错，思川可是我们系的大才女！她考到我们专业的时候，文化课可是第一，并且我听说她还是古琴社社长，经常参加专业团体的演出。”
潘泰夸起顾思川的时候两眼放光，像在夸自己家妹妹那般的自豪。
“你跟思川怎么那么熟？”
周泽铠扬起一边眉毛，斜睨潘泰，语气有点挑衅的味道。
潘泰怕周泽铠误会自己和顾思川的关系，赶紧澄清道：
“咳，她是我导师的得意弟子啊，导师经常派她到我的工作室跟着历练，你也知道我的导师那是对我有恩的，我能在北京开工作室，全仰仗我的导师。她从大二就开始跟着我的工作室做项目了，这不一来二去的就知道些她的过往了。”
“小姑娘人不错，是个有水平的艺术人才。”潘泰又补充一句。
“好像挺难约？她在你们学校里的追求者应该不少吧？”
“何止在我们学校？校外的追求者能排到长安街沿线去了。你也知道，女孩子太漂亮经常也会变成她们的烦恼，比如说来广州第一天就被你们公司的上官总拉去饭局了。她的优点就是人心眼挺多的，反正一般人肯定玩不转她。”
其实潘泰说到这儿就是点到为止了，画外音就是——“我知道你对顾思川动了心思，但是想玩她，就别幻想了。”
潘泰毕竟还是要护着自己师妹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