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当皮包甩到张超的脸上时,一阵纸张破裂的声音从中迸发出来,糊弄人的皮囊破碎撕裂,如拉扯开的幕布,独留下一张愤怒哀怨、充满难以忽伤疤的原本面貌。

    这时候的楚与寒顾不得这是何等灵异事件了,她转身就往外跑。

    只是没跑出一步,楚与寒便感觉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双腿——那人竟分裂成上下两截的躯体,半身处的开口像是被劈开的木柴,断口处的白骨截面凹凸不平,破碎的内脏连着半凝固的血块、肉块,一起跟随着他的上半身,而另外的半身却还稳稳地坐在原地。死去有些时间的“人”正在挣扎着:“你不能走,你是唯一看到我的人,你一定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当无意识伪装成正常的假象被暴力扯开,许多事情便无法再用意识来遗忘。

    张超原本只是苍白憔悴的面容,瞬间变得目呲欲裂,脸上的青筋尽可见,他变成了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

    可怖的画面令楚与寒瞬间就腿脚发软,但恶心感更能让她提起行动,一个利落的跺脚之下,浮肿的尸身躯干上多了几个泛青黑的鞋跟印。楚与寒放声大喊:“你他爹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别恶作剧了。”言语间,她的扭打动作并没有停下,可是无论是用鞋跟踩还是用包包砸,对于这个怪人还说丝毫不起作用。

    她索性提起桌面上的热水壶,往那已经有一个大窟窿的、能看见红红白白半流质物体的额角捶打。

    “放手,放手,你放手啊!”

    男人反而神经质地嗅着楚与寒的脚踝,沉浸在活人皮肤中透露出的一丝丝生气,“嘿嘿嘿,我死了,原来我已经死了。”男人张口吐出混浊的水:“你也跑不掉,我要找你做替死鬼,不,不只是替死鬼,你是祂的女人,我死了也要拉你一把让祂后悔一辈子!”

    水波纹般的耳鸣声短暂出现,楚与寒呆滞了一瞬间,出于潜意识的自我保护或者是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她遗忘了张超的话,心下只着急甩开着麻烦的死鬼,可这死鬼哪怕是在伤口上再次被击打也不肯松手,大有借此耗尽楚与寒力气的打算。

    反正灵魂脱离了肉身,哪怕再是疼痛,也绝不会因身体消耗而倒下,灵魂没有“累”的概念,那是活人才有的。

    茶餐厅内空荡荡的,楚与寒往着不远处的门店出入口,不禁心生绝望,难不成就这么倒霉,为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而要丧生于此?

    更要命的事情发生了。

    独留在卡座上的死人半身,在这时候无端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挪出来,最上端断了半截的泛黄脊骨像小尾巴一样倒在旁边,明明断口处早已不再流血,楚与寒却还是从成丝状的附着肌肉中幻视到了它在挣扎时血如泉涌的画面。

    皮肤破开后最先显现的其实不是红色,而是皮下脂肪,白色的、细腻的、如膏状一层小团团,皮脂之下才是成组织的肌肉,血管跳动间带着肌肉颤动,而正如拔掉的水管,大动脉在被破开时像止不住的水龙头。再到躯体因疼痛剧烈扭动中的盆骨、脊骨……

    她感到了窒息般的晕眩感,精致的妆容浸泡在汗水中脱色,楚与寒感觉快要要呼吸不上来了,而眼看着那跌跌撞撞的半身越来越近。

    生机就在此时降临。

    旁边无人的黑暗角落窜出一根绳索,无人挥动却像蛇类一样灵动,瞬息间便把刚叠回一起的鬼魂束缚起来。

    楚与寒跌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爬起来补刀,手臂已经脱力了,也要用高跟鞋的鞋跟去砸那鬼的喉咙。

    然而却被一双手按住了,“诶诶,等等,美女你这样我不好交差呀。”

    说话的人是一名年轻男人,但很明显,楚与寒现在已经对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有严重的PTSD了,她支撑这身体往后撤,从年轻男人的手中解开自己的手臂。

    “你是谁?”

    原本清亮的女声变得柔弱不堪,活像绝食三天再高烧四十度的人才有的声音。

    站在昏暗光线下的男人长了一张正直的路人脸,可你知道的,当汗水比定妆粉扒得还牢固时,汗水中的盐分又刺得眼角膜快要爆炸时,再加上头晕debuff,能勉强看出对面那东西站起来是个人型生物就不错了,因此楚与寒半眯着眼睛看来看去得出的结论就是——起码没有张超诡异。

    至少没有当场裂开。

    另一旁,捆着的张超的麻绳越发收紧,从“他”此刻惨不忍睹的面目上也能看出这绳子的厉害。

    也许是被高跟鞋狠狠击打的缘故,那破碎的喉咙不再发出咬字清晰的声音,而是传出砂轮旋转般的急促气流音。

    再看,原来是那收紧的麻绳完成它第一步工作后,开始钻入任务目标的皮肉,缓慢地、不容拒绝地把那上下两半躯体缝合起来。

    那麻绳看上去是那么粗粝,粗度如手指头般,令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它是如何像针线般能够灵活又尖锐地完成那缝合工作,楚与寒此时也震惊万分,缝合的画面是那么恶心。

    莫名出现的男人一手提起那死鬼,他检查完确定这会儿张超无法逃脱后才对上楚与寒警惕的眼神,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我?我不过是类似于做招魂一类的工作人员。”

    “准确一点来说大概是地府的日结临时工。”

    这听起来似乎他自己也不太确定。

    但不管怎么说,起码这人目前看来没有要害楚与寒的意思,这令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刚才两位无常你应该是见过了吧?”

    想起在商场中“见”到的两个身影,楚与寒语无伦次地说道:“是像透明的那样吗?我不确定,我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这很奇怪,我是说我的脑子告诉我那里有两个人但是我的视觉中没有。”她顿了一下,“我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年轻男人随意地点点头:“那就是了,按理来说你不该看到他们的,也不该看到这位(说着他反手用拇指指向被捆起来捂住嘴巴的张超),只有将死之人才会看到无常和鬼魂,可你比较特殊,或者说是非常非常例外的存在,你不仅看到无常还把他们要带的鬼魂拉走了,这才导致现在这样——我过来替两位无常抓这家伙回去城隍那儿报道。”

    楚与寒听得一愣一愣的,过去多年的唯物主义崩塌了,但得知对方是抓鬼的后,她也就不那么心慌了,赶紧追问道:“那为什么我以前没遇到这样的事情呢,我去医院或者墓园或者大晚上从酒吧回家也没遇到鬼啊,怎么就这次见鬼了呢?”

    “那是因为这鬼魂也很特殊。”

    楚与寒:?

    楚与寒追问道:“那无常呢,为什么我会感觉感觉很不对劲?”

    “你别问了,总之就是特殊情况,特殊情况你懂的,就是它是完全偶然的完全不可避免的,再多的就是你不该知道的事情,至少目前是不该知道的。”神秘出现的男人又神秘地离去了,在他与被提拉着的鬼完全迈入黑暗前,他回头说:“唉,算我多嘴吧——”

    楚与寒不可置信地瞪着前方,她在一瞬间回到了正常的世界,这里有暖调橙黄的灯光,有来去的客人,更有焦急的门店经理。

    再不醒来,怕是要被拉上救护车了,经理小姐此时也松了一口气,就怕客人出什么事在这里就麻烦了。

    “小姐,你没事吧?”经理贴心地递上一份折叠好的热毛巾上前,“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楚与寒接过热毛巾轻轻摁在脸上擦去汗水,看着白毛巾上沾染的脱妆粉底,心里尴尬的不得了,她尽量镇定地对上围观群众饿各色眼神,心里想着希望自己现在的样子不会太难看,嘴上淡定对付道:“抱歉了,我有睡眠障碍,就是那种忽然就会睡下来那种。”

    很难从经理的脸上看出她到底信没信,但这不重要,对于经理来说只要人没事且能够跟店长交代就成,而对于胡说八道的人来说这又是个满足偶发的外在人设的一次尴尬经历。

    人哪有不尴尬的,硬撑罢了。

    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楚与寒全程木着脸,目不斜视,一副只要我不care就没人能对我外表指指点点的气势,中途甚至以严厉的眼神震慑了几位神色古怪的男学生。

    对着那些想要八卦嘲笑的人,楚与寒一向是强硬姿态。

    直到补完妆后,楚与寒又是一副明艳动人的模样,才松下口气来,

    镜子里的人像因怪异遭遇而增添上了几分虚弱感,纤长略带骨骼感的指掌随意地把粉饼放好,不经意间碰到了正在震动的手机。

    楚与寒没有关铃声的习惯,她看到来电人显示20通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人时,她神情焦虑不耐烦了一瞬,但长久以来以来的习惯她下意识地接通了这则令她心惊的电话。

    “喂?老婆你怎么了,一直不听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电话对面的男声温润带有磁性,当声音主人诉说情话或是表达关心时更是不乏深情迷人。

    可楚与寒只感觉厌恶。

    她回答道:“我没事,就是刚才晕倒了。”

    眩晕感再一次漫上,更似在水中无法呼吸一般,这令楚与寒脱力地摔坐在休息沙发上,她无力抵抗耳边那如波纹般蔓延的尖锐水滴声。

    她变得温柔,周身收起了那外放的抗拒之意,她撒娇道:“可能是最近身体不太好吧,不说这个了,老公你还有多久到这边?我还有点腿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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