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消亡史

    博士是被颠簸醒的,混杂聒噪的人声,她皱起眉头,稍稍睁开一丝眼。

    非常不幸的,入目的几位虽然手上也拿着武器但都不是她熟悉的人。

    可能因为一路上磕磕碰碰,她头疼的厉害又好久没有喝水嗓子干疼,手被绑在腰后也应该是磨破了皮才会这样火辣辣的疼。

    博士忍住了骂人的冲动,通常来说她都不怎么会出巴别塔组织驻地的核心区域,没有任何上手格斗技巧的人跟着出任务会是一个大累赘,但也有情况特殊的时候…如果她没有跟着任务也不至于被从巴别塔绑出来,越过层层防线可不是容易事。

    这群人说的是她听不懂的狸语,看不出什么种族,但可以确定不是萨卡兹。

    坐在驮兽车头几位里的小矮子挪了过来。博士合上眼睛装作自己还没醒,谁知道那人突然踹了她一脚,牵动了伤口,她没忍住嘶了一声,也不继续演了,睁开眼瞪向那人。

    小矮子咧嘴一笑,扭头对剩下几位道:“瞅瞅,醒了…嗐,我就说了皮相还不错,应该值个好价。”

    那看起来不是寻仇的。

    博士又闭上眼,长长叹息一声。

    居然是被贩卖吗?

    她以为自己所拥有的价值应该远高于去做奴隶或者其他什么,至少要是别的阵营抓到了她,那应该会先进行一些拷问或者利诱。

    她甚至古怪的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没有被傻蛋们发掘的璞玉。

    所幸对付这样的人,她还是有点把握的,对方不知道她身份就好。

    这样想着,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昏昏沉沉,不知是路上的颠簸还是着了凉,最坏的就是伤口发炎导致的。

    真糟。

    耳边声音也逐渐变小,她像是整个一快要关机的电脑。

    最终还是没有抵御住,再度失去意识。

    天色不早,一行人在森林里停了下来。

    博士也再度被不客气的招呼醒。

    这群人还不希望她死,也不想她卖相难看,食物和水囊还是有扔给她的。

    但是被和驮兽拴在一稞树上…博士晃了晃自己脚腕上缠着的绳子,又看了看驮兽的绳子。

    “要不我走的时候也把你带走好了。”她咬了一口干巴巴的面饼合着一口水艰难咽下去,食道被这样的食物给折腾的生疼,“跟scout一起落难都比这吃的好。”

    驮兽对她的回答也只有跟人擤鼻涕一样的一声,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

    好死不死的几个人围在火堆烤肉,惹得博士更不爽了。

    好像笃定了她不会跑路或者是不信她这样的能跑,绑架犯几人格外的放心,都不怎么往这边瞧的,弄得博士打探些许情报的计划也不得不暂缓。

    他们卖人也总得到有人的地方,总会有其他地方搞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的。带着这样的想法,博士也没有太执着。

    树叶的沙沙声在林子里格外的刺耳,合着月光,一位身材高挑的库兰塔走入博士的视线。

    还未等她的视线从年轻人身上别着的剑移开,那伙人先发话了:

    “滚开,没看到这片空地被我们用了吗?!”

    博士大概估算了一下他身上武器的价值,和工程部几位的闲聊这就派上了用场,真是你永远不知道知识什么时候能用上。

    那个金灿灿的库兰塔没有说话,博士其实挺期待他有什么大反应的。

    那可是恨不得他们突然发生冲突混乱好让她跑路。这种干脆利落的方法虽然比她设想的算计要莽夫些,但胜在她不用再多动脑子。

    伤口的确是又破开发炎了,弄得她可浑身都不是太自在,总怕自己再拖下去会烧坏脑子再次栽下去。

    她暗狠下心咬破了自己的嘴角,咳嗽带着血滴喷溅出来,给唇染上一抹艳丽颜色,她面色本就因为病容苍白,又夹杂着示弱的可怜音,低声:

    “骑士先生…请帮帮我。”

    …

    事实证明她确实估量的没错。

    等绑架犯都倒下后,自己还未移动几步,见着长得好看的年轻男人视线再次投来,像是准备开口问她事情。

    忽的他神色一慌张,这让脑袋重重思维放缓的博士觉得有趣,刚刚打斗的时候血溅出来他都没皱下眉,这是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她就失去了意识。

    哦,被我吓到了。

    时间回到她醒来稳定,那也是被解救的两天后了。

    博士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坐在篝火旁,身旁的人还是那么安静,就像是他的源石技艺。

    当细雨蒙蒙打在被绳子磨烂皮肤的手腕上时,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症状轻了许多。

    ——别说,那几位宵小看起来不聪明,但能力还是有的,不然可不至于从巴别塔作战小队里把她劫出来。当然,不排除他们休憩村子的村民和他们勾结的情况,但这都不是博士现在要考虑的事情了。

    能让玛恩纳使用源石技艺…虽然也就只是一瞬,用来击溃了那个想趁其不备偷袭的家伙。只一击,足以让那人失去作战能力。

    博士回忆着两天前她开口诱骗他救她的事情,又歪了头观察他被火光映照的侧脸。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真想把他也打包带回巴别塔,这也太棒了,无论外貌还是能力,定是一大助力。

    她心情不错,越看他越觉得养眼。

    只遗憾没有凯尔希那么会说话能骗人跟她回巴别塔。

    被观察着的帅哥突然扭过头来,弄得博士还以为是自己的偷看被发现了。

    玛恩纳面无表情的抬手递过来烤好的肉,还贴心的转了个手腕给女士留出一大截位置方便她拿。

    博士只是愣了一下,连忙抬手接住,嘴上也礼貌的道了谢。

    她很少和这种类型的人相处,也很少出外勤,以前是学者现在是指挥官,真正在野外度过的时间屈指可数。

    面对博士的道谢,玛恩纳也没回复什么,只是又开始动手来烤制自己的食物。

    博士看了看自己手上这个,又看了看他现在正在做着的那个。手上这烤好的吃的虽然不是太明显但也能看出来受热不均匀,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浅。

    该不该提醒一下他…要及时的转个面再烤呢。

    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唉,算了。

    好歹比之前吃的好。

    她认命的准备进食,又在进嘴边之前停住。

    大脑飞速运转:自己在他面前一直给自己的人设好像是类“灰姑娘”题材的悲惨女主,什么后妈什么烂爹。

    只是为了让他可怜可怜自己,不至于直接把她丢下不管。

    那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接大口大口的吃好像有点不符合人设,为了解释自己手上没茧子,编造的家境并不是太穷苦。

    况且有诡异的…虚荣心理作祟,总是很想在他面前保持一下自己的形象。

    她晃了晃头,思索:

    特蕾西娅一般是怎么优雅进食来着?

    还未等她回想起以前和王女一起参加的庆功宴画面,手中的烤肉突然就被抽走了。

    等等!

    她瞪大眼睛视线顺过去。

    “…麻烦。”

    博士听见年轻的游侠嘟囔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两个人离的距离近,足以听清。

    不吃就不让吃了吗?

    其实博士不是太清楚自己前两天是怎么过的,被救出来之后脑子发烧糊涂总是半梦半醒,醒着的时候给自己立可怜人设,又没说几句就昏昏睡过去。

    对他的了解不算多。

    今天身体好很多了,老实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间段和他坐在一起。

    玛恩纳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小刀,捧着一个巴掌大的叶子,还在滴水,看起来是在哪儿洗了一下的。一刀又一刀,把肉切成小块。

    好像若无其事,但博士明显注意到自己在盯着他的这段时间,他的耳朵抖了抖。

    “喏。”

    他将处理好的肉再次递了过来,还贴心的也将水囊挪了来。

    博士伸手去接的时候将将挨到了他的手,两人同时一愣,收手的动作都不自觉加快。

    虫鸣合着树叶被吹动的声音。

    玛恩纳轻咳了一声,说:“到下个城镇,可以留在那里,也可以联系你的家人。”

    “…你是…要把我留下了吗?”博士说,她低着头,让阴影聚拢自己的身形。这句话说起来很有歧意,但她就是奔着这个想法去的。

    卡西米尔,一个坏位置。

    ——至少对萨卡兹而言。

    有不少流离失所的萨卡兹被或绑架或拐骗到这里,特蕾西娅头疼这件事很久,又苦于不知道从哪儿着手调查,况且目前的主战场也不在这件事上。

    这不,正好?

    还有这么好的保镖。

    她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被抛弃的孤女,视线移向玛恩纳,等待他的回复。

    玛恩纳倒没有回应她的视线转过头,而是伸手朝火堆里又扔了几根木棍,

    “我还会再留些钱的。”

    他知道将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扔在陌生城镇是不太妥当的做法,但他…也不便带着她,一是自己不适应,二是……

    一想起前两天自己在照顾她的时候,刻意隐藏不该冒出来的情绪的回忆片段……总有面部温度上升的可能。

    是火烧的太旺了。

    他想。

    看来是没办法今天晚上就解决这件事了,缠的太紧会被怀疑。

    博士撑着头,一脸侧着被火余温波及的有点发烫,高烧过后没多久的她不太喜欢这样,抱着自己包着肉的树叶做的远了些。

    一个缜密的计划也从一刻都没放松的大脑中编织出来。

    金灿灿的公子哥听到响声转过来头,疑惑的看着她,“怎么坐那么远?”

    博士故意带着幽怨道,“提前适应没有你保护的生活。”

    还裹紧了些自己的衣服,因为冷。

    玛恩纳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宽慰她或解释自己处境。

    也是对她这种做法的一种难以评价。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僵持,直到他先啧了一声。

    博士知道,自己赢了。

    “离那么远,不怕冻着?再发烧感冒我可不会再照顾你。”这样说着的人把自己的外披风解了下来,起身走过去。

    博士坐着没有动,任由面前人的影子遮住自己的身形,给她披上了外套。

    这就是不管我啊?

    旁人夸她聪慧,可博士从来不把这些当做是一种褒奖。

    灵活运作的脑子给她的压力远比其他大,以至于很多事情都变成了下意识,无论找寻对话的目的性或者猜测别人的性格加以利用,这个过载的设备带来的负担大于收益。

    她唾弃自主打开不会关闭的这项功能,又会将得到的反馈直接运用到实际。

    最后,她认识到自己想做个好人确实难。

    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事,按照自己原本设定的故事,她本应顺着露出害羞神色,但现在她主意改了。

    敏捷的意识带来的反馈让她修正了更好的路线。

    博士伸出手,轻轻搭在玛恩纳垂下来微微弯曲的手指上,像是挽留。

    ——但对她而言是在试探。

    抬头,就这样带着微小希望的光芒在眼中仰视他,与他的眸子对上,她说:“在我的家乡,如果一位男士对一位女士这样做,我们会理解为他对她有好感。”

    见他好像没有反感的意思,她装作大了胆的情窦初开少女,鼓起勇气朝着自己爱慕的人,问出的却是:“在卡西米尔,对一位女士这样做,是你们的骑士礼节吗?”

    他垂着的手接触到柔软触感的一瞬并没有离开,意识将此归结于自己前几日照顾她时的习惯。

    处于救人情景下产生亲密肢体接触需要对人负责吗?按照常理来讲,应该是不用的。

    但如若将此全面告知面前女孩,还是有点难以说出口,明明他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是带着救人的心思,心无旁骛的。

    但事后呢?

    他很难否认自己确实通过这一点联系到了小时候看过的骑士小说,里面总会有罗曼蒂克片段。以前总是不太喜欢这样的片段,觉得是不必要情节又无聊又长。

    后来因为一些因素不得不抱着昏睡的她寻找附近村落大夫时,又有一些字字句句好像穿过了时间跳到眼前。

    …好像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把自己想象进小说。

    这种回忆起尴尬童年的窘迫让他最初在等待医师诊治的时候,不得不站起来出去在外面热闹大街走走,好转移思绪。

    等他扫清想法拎着买好的一些食物回来,迎来的却是医生笑呵呵的对他道:“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原本身体底子不好,这两天可能累着了又发烧才没有醒过来。”

    “麻烦您了。”他道谢又付了诊费。

    “只是身上好像还有一些伤,记得及时上药。”老医师说着,又将自己配好的药品推到他身前。

    他不是太多话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和医生将自己不好给陌生女士上药的事情道出。

    最后收下伤药时也只是重复告诉自己反正问心无愧即可。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别那么冲动,要是家里不同意就软磨硬泡嘛,怎么能这样直接跑出来,还让人姑娘受了这么些伤,不过这也才是年轻人啊…真好,还可以为爱冲动。”

    或许是上了年纪,总有给年轻人说道的欲望。收了诊金的老医生略带埋怨的给他戴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我和她不是…”

    私奔。

    等玛恩纳这句话说出口,那老医生已经回了里屋,把空间留给了她所认为的“小情侣”,年轻天马的后半句就咽了回去。

    第一次独自外出游历的他,遭遇到了自己从未设想过的事情。

    回神,

    玛恩纳眨了眨眼,最后躲闪着挪开自己的手,留给她一句:

    “我并未授勋成为骑士。”

    这种不知道在回答什么的话语。

    背过身的他脑中突然产生她气色好多了的想法。

    在收住思绪前,还拓展到了:她性格也没有想象中活泼,

    …也没有读过的骑士小说里温柔。

    真是糟糕。

    玛恩纳扶额,清楚的认识到:

    他这句话,是在抱怨自己。

    与玛恩纳结伴同行的第三天,博士终于联络上了巴别塔。

    小村落的集市里,玛恩纳嘱咐她在这里站着不要乱跑,自己就去采购接下来几天的东西了。

    也就是这时候博士遇到的伪装卖花姑娘的巴别塔线人,虽然很难相信这个鸟不生蛋的小地方居然能有人,但现实如此。

    简略给巴别塔方报了自己的情况,又亲自写了一封信大概描述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在特蕾西娅作出指示之前,她仍旧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走。

    线人也和她交代了得知博士失踪后那边发生的事情以及投入的人力资源,又庆幸于博士真的没事。

    在玛恩纳回来之前,两个人做了一番道别,并约定了下次见面的地方。

    临别之际,伪装作卖花女的线人从花篮中拿出一支红玫瑰,层层报纸包住柄,让刺扎不到手。

    “聊了这么久,不拿朵花会被起疑心的,美丽的小姐。”

    “没想到是真花啊。”博士笑着接过,还低头闻了一下,花香不是很浓了。

    线人点点头,微笑着回应:“除却感染者的身份,其实我更喜欢去侍弄花草。”

    “为什么要除却呢,这又不冲突。”博士敛了眉眼温柔的看着她。

    得到的又是一声长喟。

    卖花女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露出藏了些许外露的源石结晶。

    她说,“我们等您回来。”

    等玛恩纳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穿着白裙子的羸弱少女坐在路边高高的石板上,手上还捧着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玫瑰花。

    他可没有留什么钱给她。

    那应该是别人送的。

    眼神落定在艳红色的玫瑰上,这和皮肤苍白还带着病态的人形成强烈对比。

    或许是因为看望病人送的花都较为柔和。他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觉得这抹鲜红有点碍眼。

    博士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朝他的方向转过来头。似乎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随后举起朝这里挥了挥。

    她甚至迫不及待的从高石板上下来,结果踩到了碎石杂草,没站稳。

    玛恩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这几天两人的肢体接触不算少,两人都不是太抵触这样,但在意识到这样做有失礼节后玛恩纳还是松开了手。

    又瞟了一眼还在她手中握着的玫瑰。

    ——都快摔倒了也还拿的紧紧的。

    他皱起眉头,这几日盘旋在脑内的不经意想法浸染思绪,于是他没有经过思考,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着头脱口而出:

    “一点也不文静淑女。”

    被莫名其妙点评了的博士愣了,甚至失了表情管理。在他看到她之前,博士就敏锐的从人群中捕捉到了他的身影,可以说最开始博士也是目送她离去的。

    她那自诩为优秀的演技被突然的一句话中断,原先表演出的怀春少女看到暗恋对象回来后的欣喜感被这样一打岔弄得什么气氛都没了。

    “真是抱歉,我确实…没有受过那样的淑女教育。”那就顺水推舟吧,博士低下头再次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他不是太会道歉,况且一句话挑起别人的伤心事轻飘飘的道歉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玛恩纳抬起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作安慰,以往朋友间出了这种状况总会以此来作为无声的安慰支持。

    但手刚抬起来又停住了,最后还是放下了。

    如果做出安慰的话,那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去这样做的呢,一介过路人罢了。况且她是因为家庭的不幸而伤心难过,而自己也即将要把她留下。

    还是算了吧。

    牵扯如果不那么多,那之后就不会有什么挂念。

    对自己,对她…都好。

    “走了。”他扔下这句话,背过身的去。

    步子刚抬起,就被人拉住了手。

    玛恩纳带着复杂的心情回过头,正好又与她对上眼睛,他尴尬的移开视线。

    “…这个给你。”她左手拿着玫瑰,右手搭在他手上,指头轻轻勾着,把他的手展开,左手这才趁机把玫瑰塞到他手里。

    “这不是别人给你的吗?”他问,语气平平,但呼吸不是很稳,好在藏住了。

    “是我从一位卖花姑娘那里得到的,我没有钱,拿了其他东西换。”博士说,她说的那么认真,这也并非是谎言。

    “那为什么要给我。”他收到的情书和玫瑰不少,但开口问这句话的只有这一朵。

    这句话问的对象也或许不是她,而是自己。收到了那么多,为什么会对这个有感觉?

    是因为看过的小说照进现实,还是让他满足了一些自私的幻想,又或者他喜欢的只是这种拯救者的感觉。

    他看不清,但确确实实有东西存在。

    “按照你说的,明天我们可能就要分开了,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不知道要拿什么报答你,我只希望…”

    她看着他。

    “你可以记住我。”

    “我将我对你的心意,放在换来的花里了。”

    过了很久,久到博士以为他会就此把花扔下,或者道一声不客气再退还回来,最坏的结果就是两人在此分道扬镳。

    她知道自己的含义,也故意将界限说的模糊,来赌他的感情。

    “…我收下了,走吧。”

    扑通,心脏跳动的声音。

    博士感觉自己的喜悦偏了方向。

    夜晚将至,两个人又不巧在赶路途中不得不露宿野外。

    如果他之前说的那句“到了下个城镇…”是真,顺利的话这将是两个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

    博士不这样认为,她甚至在心情愉悦的伸手烤火,心里却在计算着之后怎么诱骗玛恩纳陪她一起调查。

    被“暗算”着的人毫不知情的摆弄玫瑰。

    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在研究,弄得博士都以为玫瑰花里藏暗器了。

    “我先休息啦。”她朝那边打声招呼。

    听到她的声音,在思考什么的玛恩纳突然手一抖,差点花从手中掉下去,他连忙又护住,手不慎被划破了一个小口。

    “…嗯,别着凉。”

    “你以后一定是个唠叨的长辈。”

    玛恩纳没有再搭理她,博士本想再调侃说些什么,知道她侧过身,视线对上了一处不寻常。

    …

    听不到那边说话的声音了,玛恩纳以为博士睡着了,这才转过身来,还往这边靠了靠。

    之前是为了保障安全。

    现在他也难说清。

    他放下了手中的玫瑰,不经意视线又挪到睡着人露出的后脖颈,洁白又脆弱,让人想起最开始给她上药时的手腕和…

    他闭目揉了揉太阳穴将画面从大脑里赶出去。

    他很少接触真正这么脆弱的异性,脆弱到好像谁都能弄死他,像是那朵玫瑰,收起来怕皱了,时不时还要注意风吹日晒别让它枯萎。

    真是麻烦。

    但他收下之后确实没有随意丢下。

    他能观察到博士呼吸的起伏,哪怕她是侧着身子看不到脸也能由之前的照顾而脑补出来。脸色红润多了,也应该不会被噩梦惊扰了。

    如果她真的走投无路的话,其实自己也不是不能帮她找个好去处。把她留在热闹的小城镇并不是最优选,他甚至可以带她回去帮她找个工作。

    这样的话,离得近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方便帮衬。

    这不是个坏事。

    他无声重复道:经常能见到,不是个坏事。

    他用手背遮住自己有点失态的表情,无论出于好心还是其他,明天还是更改路线吧。

    反正出来游历的也只是自己,把她送回去一趟也不浪费自己的时间。

    或许等一切结束之后,他再回来时,已经适应在卡西米尔生活的她会像白天那样对他招着手,道出一句:“欢迎回来,玛恩纳。”

    我也应该带支玫瑰送给她吗?

    带着这样的畅想,他居然慢慢有了些许的倦意,意识变得迟缓。

    他听到她说:“谢谢你,玛恩纳。”

    应该是梦,毕竟除却梦与他的幻想,现实中的她从来没有喊过他的名字。不过这不影响他的心跳加快。

    手想拉住她的手腕但却使不上力气。

    眼睛也因为用不上力而没办法睁开。

    忽的感受到嘴角一点温度,轻轻扫过又离开。

    ——

    “该走了,我那点源石技艺放不倒他多少时间。”来接博士的干员催促道。

    “…我总要和他好好道个别的。”博士叹口气,从他身边起来,走了几步又有点舍不得的回头看了一眼。

    末了,又补充道:“我真的挺喜欢你的,如果手边有玫瑰,我会给你的。”

    “可惜我所接触的,都是刀和铳。”

    回程的路上,

    “您和他是什么关系。”保持一路好奇心的干员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博士抬头看着即将要升起的太阳,沐浴在破晓之前,她轻轻说:“不知道啊。”

    如果不是特蕾西娅不允许她涉险,或许故事会更长些。

    她想。

    不过在此收尾也不错。

    --------

    “你居然真的有过初恋啊?!”托兰手中的杯子没拿稳,差点飞出去。

    这可是个大新闻,提供给报社不知道能赚多少,但说出去有没有命拿钱就是另一回事了。

    “别乱说,如果你不想直接从这个窗子摔出去。”他再次整点床头柜子里的东西,又认认真真锁了起来。

    “我就说你怎么会拐到首饰店看东西啧啧,玛莉娅不感兴趣这些玛嘉烈又不在,总不可能是佐菲娅的,她可不一定瞧上你的审美。”托兰这句话说完适时收了声。

    见玛恩纳面色已经沉了下来,他连忙又道: “好了,不打扰我们老爷思念初恋了我这就走。”

    说完乐呵的翻出去走了。

    他确实想过什么时候能看见她带这些首饰,相处那几天穿的白裙子太素了,或许佩戴些小饰品会好些,这样跑过来或者兴奋的晃他胳膊的时候或许会有叮铃铃的响声。

    这些和那段记忆一样,都只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偶然闯进他的脑子。

    否则再怎么着也不会在加班过后看见首饰店橱窗挂着的项链就头脑一热买了下来。

    “我们这里还有刻名字的业务,请问您要送的那位小姐叫什么名字。”销售员热情的介绍着这款项链附赠的东西。

    而他只是沉默了一下,干咽了一口,喉结上下动了动,“不需要这个了,换成那个小的耳饰吧。”

    他不知晓她的名字,也不需要花太多价格去买个锁在柜子里送不出去的东西…这是不必要的支出。

    看他换了一件其他的,又比刚刚拿的价格错开不少,销售员没了之前的热情,但还是礼貌的打包好了物品。

    拿着这个饰品出门的一刹那,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好像回到了年少的梦中。

    他在拿手里,已经被他判断的“无用”事物,装点过往的梦。

    也只是在店门口停留了十几秒,他迈开步子,脑内过着满满的日程表:明天玛莉娅的学校要开家长会,后天也还有工作要处理。

    不能浪费时间,要早点回去。

    -------

    AFTER STORY:

    走过长长的走廊,形形色色的感染者有说有笑过去,这里的氛围比起外界不止好了一星半点。

    他拿着入职文件被告知要去办公室找博士,罗德岛很多对外交流都要经由博士的手。

    玛嘉烈作为在这里待了许久的干员,乖巧的选择了给叔叔带路。

    “她是一位很和善的女性。”玛嘉烈这样说着,露出了一丝笑意。

    “对任何人都应该保持警惕。”他不会因为侄女的一句话就提前对未来上司有所好的观感加成,哪怕他知道玛嘉烈这句话就是在为他们见面打好基础。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今天的助理似乎跑去帮忙送文件了,办公室的主人背对着门。

    “博士?”玛嘉烈又敲了敲门,那人如梦初醒才从工作中抬头,转过了椅子。

    “欢迎回来,玛嘉烈。”她看起来十分高兴,“是要带你的叔叔来我这里报道吗?”

    “是的,这位就是我的叔叔。”玛嘉烈往后退了一步,将空间让给玛恩纳和博士。

    从进办公室就再没说过话的玛恩纳看着她,岁月好像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只存在于记忆中一些已经模糊的片段突然清晰了起来,他甚至记得她唯一一次念他名字是用的什么语调什么声音。

    他看着博士的眼睛,想从里面捕捉到什么,可惜让他失望了。

    “玛恩纳·临光。”他再次对她道出自己的名字。

    “您好,我是罗德岛的博士。”她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看了看玛嘉烈,又看了看他,笑着说:

    “我总觉得我等您很久了。”

    “我们确实早该见面的。”

    在以现在这个身份之前。

    哪怕各怀的意思不同,至少此刻的喜悦是真实的。

    久别重逢这个词,他等的太久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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