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是太傅府千金,听到了吧?”宋书胤对他无奈道。

    “嗯,我们也回去吧。”赵观棋垂下眸子平淡道。

    宋书胤坐回原位,愤愤道“所以你来就是为了这个新上京的程家娘子?不是吧赵观棋,她在你心里分量挺重啊。虽然你好像跟我说过她是咱们的线人。”顿了顿,放下锁着的眉头坏笑道“你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啊,你行啊,挺会靠女人成事的啊。”

    赵观棋剜了他一眼,淡然反问“殿下靠我成事,不也是相当于靠女人成事么。”

    素怡见那头没了动静,便继续命人驾车赶路了,两辆车就这般擦身而过。自始至终,程思绵未曾拉开一丝帘子朝那头看一眼。

    回到自己在程府中的偏院时,程思绵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小扇的踪迹,问了几个洒扫的婢女也说没瞧见,便以为她去了冥衣店还没回来,于是径自上楼去了。

    打开窗子想着透透气时,倒发现对面院子中的梨树上坐了个人,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小扇。

    “哎,小扇,大冷天的你坐那里干什么,小心凉到了,快进里头来。”她扬声唤她。

    那人影依旧坐在那儿,头也不回的待着,不知道她武功高强的还以为她成冰人了。

    程思绵着急道“小扇你快下来,你再不下来我到树上逮你去。”

    想到小娘子那瘦弱的身子板,小扇狠狠的叹了口气,跳下树去,怀里还抱了一只纯色的小黑猫。

    她闷闷道“知道了,就上来。”连小娘子也不唤她了。

    她上了楼来,程思绵才发现她怀中那小猫受伤了,奄奄一息,小扇的鹅黄衣裳都浸了血。

    小扇哀叹“我啊,就和这小猫一样,受伤啊,受伤了。”

    程思绵看着奄奄一息的小猫“快给它医治,伤的很重的样子。”

    小扇一听,心里更不乐意了,一下子松开,就要扔了猫,好在程思绵眼疾手快接住了。

    “死了就死了,就是伤的重,本来就要死的,何必管它。”她恼怒道。

    程思绵抚摸了下怀里的小猫,疑惑道“小扇说的什么话,小猫再小也是一条命,我们不能不管它。”

    “那我呢,你们管过我吗,一条猫的贱命都比我贵。”她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程思绵腾出手拽住她的袖子“小扇受什么委屈了,别憋在心里,先跟我说了。”

    “今日公子因为你凶我了,看他那模样还想向上次那样动手打我。”

    程思绵拽着她到榻上,边安置小猫便安慰她道“小扇别气,罪该万死是我,你等着,我给你给好东西。”

    说完,净手过去妆镜台边拿了个楠木盒子过去,打开给她看。

    “呐,这个送给你。”

    看见盒子里闪闪发光的手串,小扇不可置信道“真的吗?”

    “当然。”

    安抚好她后,自然便乐意给程思绵打下手了,二人便很快的为小猫处理了伤口。

    那黑猫身上所受的并非是被其它同类撕咬之伤,很明显是刀剑利器所伤,皮肉上有箭矢划过的痕迹。

    程思绵将沾染猫身上腐肉的绢布仔细收好,问道“小扇你哪里捡来的它?”

    小扇想了想说“就在墙外,我从冥衣店回来,它就奄奄一息躺在那边墙头。”

    她指的方向是一杈树荫正巧能挡避的地方。

    看它呼吸微弱的可怜模样,只好特意给它烧了炉子,在用羊毛毯子将它仔细捂住。至于能不能活过来,二人也无十分把握。

    寒衣节这天那猫儿倒是有了些生气了,湿润的鼻子里吐出的气息也更有力了些,还可以不时听到几声呼噜声,程思绵特意让元吉买了些鱼干回来,听闻小猫最喜欢鱼类食物。

    “好丑一只猫啊,待给它治好伤了,就是白白送去猫舍,他们怕是都不会收。”小扇打量了一圈。

    没想到那黑猫像是听得懂人语般,跳了起来,龇牙咧嘴的对着小扇,尾巴高束,长毛翻起,逗得一旁拿着勺子喝药的程思绵咯咯笑。

    小扇也不示弱“连你也凶我?小丑猫,是我把你捡回来的,懂不懂知恩图报。”

    那小猫黄橙橙的眸子瞪了她几眼,四周一探,灵巧的跳上了程思绵腿上,好在程思绵将药碗拿稳了。

    “可别叫它小丑猫,它要是听得懂是会伤心的。”程思绵将碗搁置到桌上,轻轻抚摸了下小黑猫的背。“我们给它另取个名字罢。”

    小扇咂舌“不是吧,小娘子是要收下它吗?”

    程思绵看看小猫,小猫也抬起头可怜的喵呜一声,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似乎是在乞求她将自己收下。

    程思绵揉了揉它的脑袋,道“收下吧,我瞅着它是十分可爱呢。要是等它到时候想回去找主人了,我们也不强留。”

    小猫听了十分开心,跳下来,直用身子去蹭她的脚。二人此时都感受到了,这小黑猫有些灵性于身上。反复斟酌后,取了个新名字给它,唤它月奴。小黑猫听了,亦十分欢喜的接纳了这个新名字。

    夜间寒风簌簌,程思绵让小扇锁紧了后院子的门,自己坐在火盆边上,似有千言万语想跟爹爹、娘亲和哥哥讲,却又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顾着哭,将冥衣翻烧着,忧心着他们在那头会不会觉得十分冷。

    月奴从瓦上跳下,黑夜里它的眼睛发着幽绿的光,它似乎察觉到了程思绵的不开心,便轻轻在她身边围绕着,也不出声打扰她,只是静静的伴着她。

    她将月奴抱紧怀里,呜咽着问“月奴,你那么有灵性,你知道我阿爹、阿娘和哥哥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吗?他们会不会怨怪我,你那么乖,是不是他们派过来保护我的?”

    月奴被她紧紧抱着,撕扯到了伤口也不介意,只低声喵呜了两声。

    就那般,她抱着一只小黑猫,絮絮叨叨念了一晚上,待到差点睡着了,小扇过来轻轻拍醒她,她才回了房去。

    宋承恩亲自登门程府的时候,程思绵还在榻上睡着,她只觉得眼睛肿痛得无法睁开,闻了闻安怀香,心里才舒畅好受一些。

    “太子亲自为小姐送了礼物来,快让小姐梳洗一下去前头吧。”小丫鬟这样告知小扇。

    “知道了。”小扇刚练完早功从后院出来,神清气爽的拍了拍那小丫鬟,差点没给人拍散架了。

    “小娘子,太子来了。”小扇上楼去找人,苏皎正拧了毛巾敷眼睛,昨日夜里哭的狠了,实在肿胀。

    想到皇后的话,加之自己眼睛实在是难受,程思绵用毛巾盖着脸,道“小扇去给我找个帷帽吧,实在不便见人。”

    收拾妥当,带了遮住脸的帷帽,程思绵这才去了前头。

    今日天气晴好了些,已经有几丝日光照出来,不过雪化的时候,总是更冷的,程思绵不由得再拉了拉身上的披风。

    这太子初次来会见她,送的礼就十分不同凡响,雪松下,一口琉璃缸,里头银光闪闪的,上面浮着的是金子细雕的荷叶荷花,实在是贵重又奢靡。

    “冬日里也赏不到芙蓉,我便自作主张让人打造了这个,可以搬去程妹妹的庭院里。”宋承恩看着这自认为好看的荷花缸子说。

    又问程思绵“程妹妹觉着可好?”

    程思绵向程渊那方看去,程渊不置可否,只是负手静默的站着,交给程思绵表意。昨日李追送来的密信上说,要让程思绵有意接触上太子,但是要提防着皇后,再加之仔细回忆从前那桩事情,他只好任宋承恩胡来,都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宋承恩不会觉得她喜欢赏花吧,还是荷花,程思绵纱巾下的脸几分窘迫。

    “好好。”管他做什么,就依着他罢,就是大缸子真是占地方。

    宋承恩高傲的脸上略带几抹笑意,程渊见了,咳了咳道“太子已经许久不曾笑过了。”

    程思绵透过帷帽,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她的帷帽上。

    “老师,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同程妹妹说。”宋承恩向程渊拱手请示。

    程渊淡淡笑了笑,并不反对,示意一众下人随他离开,还道“老夫先下去躺会子,外头冷,你们去里间说话罢。”

    程思绵哑然,怎么太傅也有意应允。

    “去里面吧,听闻你小时身子就不好。我亦是,久病缠身多年。”待众人都退避后,宋承恩迫着自己用平和的语调同程思绵说话。

    程思绵淡淡应了声,随他一同进去,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凑在一起,气氛实在诡异。

    她静静坐着,宋承恩也静静坐着喝尽了一杯茶。

    “你今日为何带了帷帽?”

    “病了,气色不好,怕吓着殿下。”

    “哦。”

    又过了片刻,宋承恩又问道“老师可给你定下过什么亲事?或者,你可有中意之人了?”

    真直接,哪有男子直接当面询问女子婚嫁的道理,程思绵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道“不曾有过。”

    宋承恩想起紫苏来,紫苏总是会跟他说许多话,让他不再会感受到那么孤单。程思绵与紫苏,像的不过只是那一张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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