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还在果园里，井钧打开竹子编成的小门，鸭子自行顺着小路往坡下去，一直沿着村子的路走，尽头右转，路的左边是一片水田，右边进连着的水沟从远处的山间绵延到村里，水沟再右边的地方是山，和他们屋子背后的山是连着的。

    村子里的水沟比较窄，拐弯之后没有人家，往里的水沟要大些，有一处明显人为开辟的下坡，供鸭子下水。

    再往里，还有大片的水田，直到走到山底，绕着山路又走了一小段，才到他们的终点。

    那里有一个装着山间清泉的大窝，山上有的水沟源源不断将清澈的水注入窝里，另一头，水顺着水路流进附近的村子，灌溉无数的农田。

    路边豁出一个小口，应该是附近的农户开辟的，不知从哪里搬来几块大石头从路旁一直铺到水边。井钧装满两桶水回到路上，看到观宜在路边小心翼翼往水窝里看，路边长了半人高的草，越过杂草，便会掉下去，所以她只能远远的在人迹踏出的小路上看。

    井钧放下挑着的水，问她：“要不要下去看看？”观宜对着那几块不平整的石头犹豫了。井钧又说：“我扶着你一起过去。”石头不是整整齐齐的一排过去，有的地方两块并排，有的地方甚至好快，两个人一起过去不是问题。

    井钧先跨下第一块石头，然后朝观宜伸手，观宜把手放入他的手中，宽大的掌心承载了她的部分重量，他的另一只手在低一点的地方，她一边跨步下去，一边用另一支手去够。

    确定安全，她松了一口气，对井钧说：“我可以自己来。”然后抽出被握住的手，一步步踩着石头到了水边。

    观宜惊叹，她之前到过河边，河床很宽阔，水也不算浑浊，能看到水底结着青苔的石子镇子的人都到那里洗衣服，以至于石子间偶尔能看到一些其他杂物。

    这里的水不仅清澈见底，水底一览无余，几乎没有大块的石子，只有指甲大小的从山体上冲下来通体透白的碎石，碎石零散地镶嵌在大片金黄的沙子里，上方波光浮动，映出山上肆意生长的草木。

    观宜蹲在最靠近水窝的石块上，双手毫不犹豫放进水里，最初被突如其来的冷刺激一下，慢慢地她发现，太舒服了！冰凉的感觉，柔软的水体顺着她的动作拂过她的肌肤，简直令人通体舒畅！她决定以后每天都要来这里玩水，虽然水会越来越冷。

    井钧跟了过来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观宜抽手的时候他还有点不舍，他觉得两人接触的时间也太少了吧！难得抓抓手，片刻不到温度尽失，他不敢贸然碰她，只祈祷她能多主动些，牵个手，最好能抱一下。

    观宜沉浸在泉水波动的触感之中，直到其他人来打水，井钧叫她：“观宜。”声音不大，她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听错，回头看到路上有另外的人挑着桶站着，她连忙起身，跟在井钧身后回到路上，井钧和那人打招呼，给观宜介绍：“这是住在二哥家旁边那一户的井达大哥，你也唤大哥便可。”

    他们村除了两户异姓人家，其他都姓井，多多少少有些亲戚关系，反正叫来叫去都是叔婶哥姐的。观宜觉得方才自己耽误别人打水，再者面对生人的那种退缩劲上来，她小半个身子藏在井钧身后，小声打招呼：“大哥。”

    井达是个爽朗的汉子，大笑两声道：“妹子有空来家里坐坐，和我家媳妇聊聊天。”

    观宜说好，无论如何想应付过去。所幸井达没有再朝她说话，转而和井钧说了几句，打水去了。

    别过井达，井钧一收压着担子保持平衡，一手拉起观宜往前走，手心冰凉，她被泉水泡过的手通红，比平时软了几分，井钧原是堪堪扣住她的手，后来直接掌心相贴，将手心的温度渡给她。

    井钧问她：“冷不冷？”

    观宜另一只手去碰他的手背，毫无顾忌地汲取他的热量，他的手背算不上暖和，观宜摸了两下，收回去，反问他：“冷不冷？”

    井钧回：“嗯，有点凉。”

    这样说着，山路变窄，井钧松开她的手，让她走在前面，自己在她身后保持了一定距离，避免担子碰到她。

    等到两人再次并行，井钧说：“快入冬了，这水会越来越冷，你若是喜欢，等入夏可以过来看看。 ”

    观宜目光扫视周围，除了水田和耕地便是山，将要入冬，山上仍是郁郁葱葱，只有零星的几棵树肉眼可见地在这个秋天结束生命，它们的痕迹随着风雨遍布山坡和小路，观宜踩到一片手掌大的隆起的枯叶，迈步后她低头再找，碎了一地。

    “你会陪我来吗？” 她不敢一个人来这样的地方。

    “嗯，水窝再往里走有一片地，我明年在那里种菜。”井钧在很小的时候总跟他爹到地里玩，爹娘走后，这片地分给了他。一个人的时候种家门前的几片地足够吃喝，还能拿到镇子上卖得一些钱，如今成了亲，多种点无妨。

    观宜边点头边“哦”的一声，心里暗暗打鼓，他一个人来这地方不害怕吗，想到每天起来装着水的缸子，猜到他大概每个早上都这个时辰来挑水，换作是她，烈日当空也不敢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