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老熟人

    蓝念澜看着傅若年笑得一脸不值钱,暗骂一句没出息。他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关昊,关昊放下手机,毫无察觉地就要起身:

    “走啊,调蘸料去。”

    蓝念澜无奈“啧”了一声,只得也跟着起来,顺便把傅若年也薅起来,转头对林琅和左一笑道:

    “那我们先去。”

    林琅和左一微笑着对他们挥挥手,关昊就一马当先走出了卡座。

    “看得出来,这哥确实挺饿。”

    左一由衷感慨,她摆弄着手机,边回工作消息边吐槽林琅:

    “你是真废,平时张牙舞爪的,见着个男的连话都不会说。”

    “确实不知道说什么,”林琅看上去仍不松弛,双手纠缠着一次性餐具的包装纸,“感觉没什么共同语言,我总不能给人家讲课吧?”

    左一白了林琅一眼:

    “你不是说吕导给你介绍的是个富二代吗?好好把握,说不定他能帮你完成阶级飞升呢!”

    林琅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她抬起头直视着左一,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我教书,学生们学习,是为了消除阶级差别,不是为了跨越阶级。我的婚姻,是我爱情的自然结果,不是实现任何目的的工具。”

    左一听得烦躁,连连摆手,无奈道: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是我们这些俗人理解不了您林老师的高尚境界。你要是真看不上他,干嘛跟他拼桌啊!”

    林琅被问得哑口无言。

    人是矛盾体,她的确自命清高,也的确在面对傅若年的邀请时,不忍拒绝。但难以拒绝的是傅若年这个人,她觉得傅若年是个挺好的人,加上吕纯介绍的这层关系,不能给傅若年添麻烦。

    至于,傅若年的身份、资产,林琅对这个圈子实在不了解,所以,也没什么概念。

    林琅憋了须臾,才对左一正色道:

    “毕竟是吕纯的朋友,我不想闹得难看,反正这次之后,估计也没什么交集了。”

    左一撇着嘴摇了摇头。

    两人说话间,正在蘸料台前忙活的三个男孩子,嘴也没闲着。

    蓝念澜一边调着干碟,一边唠唠叨叨地跟傅若年和关昊显摆:

    “这可是我去重庆出差的时候,跟当地人学的,这才地道。”

    关昊瞥了一眼蓝念澜碗里的辣椒面,当即嗤之以鼻:

    “不吃麻酱,你是不是北京人。”

    “谁都跟你似的吃清汤啊,大哥!”

    关昊和蓝念澜斗嘴的功夫,两人都把料碟调好了,只剩傅若年,端着个盛凉菜的盘子,对着蘸料台发呆。蓝念澜用鞋尖踢了他一下,粗着嗓子提醒:

    “诶,大哥,看什么呢?”

    傅若年这才回过神,拿起夹子去夹凉菜,可夹子停在鱼皮上,又转向花生,饶了一圈,愣是什么都没夹。关昊忍不住出言揶揄:

    “几个意思若年,你跟这儿开坛做法呢?”

    蓝念澜看得透彻,阴阳怪气地向关昊解释道:

    “还没看出来吗哥们儿,若年是怕人家女孩不吃鱼皮,又怕一会儿用筷子夹花生不方便,不知道盛哪个献殷勤了。”

    关昊下巴一扬,指向旁边的西瓜:

    “那不是还有盘西瓜吗?”

    蓝念澜刚要开口,却被傅若年先声夺人:

    “你让人女孩大冬天吃西瓜?”

    关昊“嘁”了一声,自顾端着料碟回去了,傅若年也没再耽误,随便盛了点蘸料就回到桌前。

    “行,你们去吧。”

    蓝念澜的微笑里透着几分心累。

    他现在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个饭局的核心人物,像个安排流程的主持人,没他这饭根本就吃不下去。

    左一和林琅才起身,一道冷风就从后面的大门灌进来,远远就听见一个男生赔笑打招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太堵了。”

    来人正是孔深。

    他一套标准的轻奢品牌,手里还拿着来不及踹起来的车钥匙。

    今年秋天新换的奔驰SLR722,蓝念澜爱不释手,一个月能借八回,可以说蓝念澜约孔深,完全不是因为他的人,而是因为这辆车。

    今天也不例外,蓝念澜就是这个盘算,他酒精过敏喝不了酒,但可以猛灌孔深,然后借着送孔深回家,把车开走。故而一见着孔深,蓝念澜就像欠债的见了债主,还特地起身相迎。

    “没事儿,”蓝念澜把孔深让进座位里,“我们锅才刚上,来得不晚。”

    关昊甩着脸子,没好气道:

    “不是你刚才说老孔智商低的时候了?”

    “嗐,”蓝念澜面不改色心不跳,随手一指傅若年,“若年说的,跟我没关系。”

    “蓝念澜,老孔那破车就那么好开?你家又不是买不起!”孔深迟到,傅若年又偏偏选辣火锅,关昊心里本来就憋着火,这会儿因着蓝念澜的态度,算是全撒出来了。傅若年一看要去调蘸料的林琅和左一僵在原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顿觉懊恼。他伸手扯着孔深坐进卡座里,对关昊冷了脸:

    “念澜他家什么背景你不知道吗?说这种话。”

    “我是不给你脸了!”

    关昊没想到傅若年会这么严肃地怼他,当即火冒三丈,“啪”地一声,重重把拿在手里的筷子一摔,指着傅若年就要发作,蓝念澜忙压下他的手臂,好声好气劝说:

    “干嘛呀我关哥,算我的算我的。我家老头儿那脾气,我买个几万块钱的游戏机都挨骂,别说车了。我就是看着老孔那车眼馋开两天,你别生气昂!等还了车,我还是关哥你的‘舔狗’行不行?”

    林琅听得云里雾里,她隐隐感到这四个男孩子说的根本不是一码事,但蓝念澜使劲儿一和稀泥,就全乱了。关昊见蓝念澜一个劲儿地往林琅那边使眼色,大抵也明白了傅若年怒意的起因,忍着火气作罢。

    林琅知趣地不再看热闹,拉着左一离开,孔深的眼神却始终追随着两人没离开。蓝念澜一边给他拆一次性餐具,一边敲打道:

    “哥,收收你那无处安放的魅力,人家女孩是若年的相亲对象。”

    “啊?”孔深一脸不信,“那是我员工,老熟人了。”

    “员工,哪个?”关昊一听这话,连气都忘了生。傅若年搭在桌沿的手攥成拳又放,他轻叹了一声,皱着眉头对其余三人正色道:

    “你们仨有完没完,人家是老师!”

    “左一还是老师呢?”孔深有些惊讶,“我们公司规定不能在外面兼职,这话你可小心说。”

    蓝念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关昊也绷不住露出几分笑意,只有傅若年尴尬地移开视线。孔深当即了然,隔着蓝念澜,伸手拍了拍傅若年的肩膀:

    “哥们儿,放心,不跟你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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