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医院停车场。

    许萍下车，转到副驾驶，拿上一篮精致包装的果篮，和许妈刚煮好的热鸡汤，往医院病房区走。

    秋老虎的影响力挺大，她走到病房门口时，额头上还出了点薄汗。

    病房门半掩着，梁一鸣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蛋、蛋糕——我要买蛋糕！”

    许萍迈入病房。

    周珍珍正拎着削得老长的苹果皮，侧身坐在病床上，单手压着要起来的梁一鸣：“刚醒闹什么，你给我老实点，躺回去！”

    许萍把果篮放床头边桌上了，把保温桶递给周珍珍，打招呼：“看着精神气挺好的，医生怎么说？”

    时卫国一被带走，许萍就将两人送进了医院。许叁焱当天经过检查没什么事，就出院了，梁一鸣手臂上的划伤没有伤到筋骨，缝合后最多就留个疤，但他硬生生昏迷了三天才醒来。

    许萍也是接到周珍珍报平安的电话，赶忙过来的。

    “什么事也没有！”周珍珍满脸嫌弃，手上倒是没停着，打开保温壶，倒出热乎乎的鸡汤来，“醒来后重新验了血，上次拍的头部片子也出来了，都挺正常的。”

    “医生让我们再留院观察一天，没问题明天就能出院了。”

    许萍点点头，没事她也放心了，坐在床尾横向一趟，有点犯懒了。

    周珍珍把鸡汤搁盘边放凉，把削好的苹果切一般给许萍，自己吃剩下一半。

    剩下半躺着的梁一鸣眼珠子滴溜转，在周珍珍和许萍脸上来回瞟，“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梁一鸣手在自己脖颈处来回摸，一点痛觉也没有，也没有伤口。

    “老婆！老婆你打我一下，我看看疼不疼！我怎么感觉自己死了又活了啊！”

    许萍正咔嚓咔嚓咬着苹果，闻言停了一下看他，又继续吃了。

    “滚蛋。”周珍珍翻个白眼，懒得理他，往许萍那边移了下坐。要不是看他是个病号，早求打给打，往他脑袋上来一巴掌了。

    周珍珍挨近许萍嘀咕：“医生说他脑子没毛病，可我听他说了一早胡话了。是不是出院后找大仙看看？别是魂吓掉了……”

    “你说怎么会有男人胆子跟猫一样，这就吓傻了？”

    “差点鬼门关走一圈呢，你对人家好点。”许萍冲她使眼色，“他买蛋糕干什么？”

    周珍珍挑眉：“说要给她女儿过生日……小棉袄还在我肚子里呢，难不成他还有别的私生女哇！”

    她怒目瞪梁一鸣一眼，梁一鸣立刻讨好拿头去蹭她手臂，“老婆——我做了好长一个噩梦——时、时”

    “你没有跟时卫国结婚吧！？我是被他杀的！呃——不对，我还没死！他没杀成我！”梁一鸣说话一顿，梦里他真实感受到了脖子被连轧好几刀，可他昏过去前，时卫国那小子分明刀还没落下的，现场来救他的小伙伴们也到了，没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出现！

    “呜呜——老婆，太好了，我没死——”梁一鸣明白过来，瞬间眼泪鼻涕留了一串，抱住周珍珍大哭起来。

    周珍珍眉头皱成大大的“川”字：“我脑子有病啊，和杀人犯结婚？我说——梁一鸣，你要是敢把鼻涕蹭我衣服上，我跟你没完。”

    许萍听梁一鸣的话头，倒是听出了点苗头，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淡淡说起时卫国几人的下场。

    “三哥找了沪市有名的刑事律师，时卫国作为主犯，虽然未遂但性质恶劣，判个无期是没跑的了，至少20年打底了。主意是许大金怂恿着张如意出的，致迷的药也是两人搞来的，最少10年也逃不掉了的……”

    这次人证物证齐全，时卫国当场被抓获后，另外两人也迅速被捕。严打时期刚过去没几年，上头正是重视社会风气的时候，他们也算是撞在了枪口上，不到两个月，就走完了立案到判决的过程，三人的刑期比律师预计的只多不少。

    宣判那天，许萍算着周珍珍的预产期没剩几天，本来不想让她跟着一块去，但她挺着个大肚子坚持要去。

    大半天时间，周珍珍一直坐在位子上没有离开过一步，直到宣判结果出来。末了，被定罪的人哭的哭，疯的疯，只时卫国像是傻了一样，被带走时偏执地往庭审席上固执地看。

    许萍和周珍珍同时像他竖起了一根中指。

    后半辈子踩缝纫机去吧！

    一伙人热热闹闹离开，正商量着去哪里吃一顿庆祝一下，刚上车，周珍珍忽然感觉裤子一阵湿漉漉的。

    “我、我感觉自己要生、生了！”

    副驾驶座位上的许萍闻言，迅速转头看她，催促着开车的许叁焱掉头去医院。

    梁一鸣半搂着周珍珍，手脚都慌得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一车四个人，就开车的许叁焱还是稳的。

    许萍脸色略白，手心里都感觉在冒汗，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竟然提早了三天。

    许萍已经备好了沪市最顶级的医生团队，只要花钱能找来的中外专家，甚至脑科的精神科的，能找的都找来了，组了一个豪华团队。

    她就盼着周珍珍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小婴儿来。

    上一世的周珍珍醉酒后，曾经说过小孩生下来，产房的护士怎么拍打都不哭，就怀疑是不是孩子脑部发育不全了。

    “哇嗷——”忽然产房里就传出来嘹亮的一声呼喊。

    门外正罚站的三人齐齐望过去。

    许萍紧张地握住了许叁焱的手，眼底一片热意。

    没过一会儿，就有护士抱着一团包裹住的小婴儿出来，“8斤8两，是个漂亮小千金，周珍珍家属是——”

    “我、我是她爸爸！我老婆她平安吗！为什么还没有出来！怎么只出来小孩一个！”

    护士见惯了只围着孩子转，不问一句孩子妈的，闻言眼睛弯了弯，把孩子小心放进梁一鸣手里，教他怎么抱，“母女平安。产妇还在缝合，还要观察，哪有这么快出来，等着！”

    梁一鸣放心了点，手臂僵硬跟石块一样，慢吞吞偏了一点，给许萍两人看，炫耀：“嘿嘿，我女儿!”

    许萍凑过去看，小猴子脸一样又红又皱，还在轻轻哼着，大概被梁一鸣抱着不舒服，扯着嗓子就大哭起来，嗓子特别嘹亮。

    “欸——我女儿在看我嘿，快瞧我女儿这黑葡萄眼睛，长得可真俊！”梁一鸣嘴角就没合拢过，“我跟珍珍想了一长串的名字。”

    许萍应了一声，“定下来叫什么名字了么？”

    “没呢，但我俩啊，一致觉得，想给她名字里带个‘萍’字。”梁一鸣笑说,“跟你一样。”

    “为什么呢？”

    许萍确实好奇过，为什么那时候会起名叫“萍萍”。

    “嘿，因为你财运好呗！”梁一鸣说的理所当然，“让我女儿也发发财，将来做个小富婆——”

    许萍：……

    就不该对他俩抱有啥幻想。

    “那怎么不跟我三哥名呢，他也能赚啊？”许萍无语看向许叁焱，他宠溺地搂了许萍肩，也开玩笑道：“怎么，看不起我啊？”

    “我哪敢啊，这不是生的闺女嘛，要是小子，就用你的了！”梁一鸣说，“珍珍起的，备选名字有萍果、萍安、萍萍……你们觉得，哪个好听点？”

    许萍看向小猴子，认真想了下，“去了三水，直接叫苹果呗，多可爱。”

    小猴子跟苹果多相配啊。

    “是吧！苹果、苹果！我也觉得这个最好听！等珍珍出来了，让她来定。”梁一鸣的嗓门大，叫了两声“苹果”，小孩居然止住了啼哭。

    他说要周珍珍最后来定，产房门推来，周珍珍就被推出来了，她精神头极好，显然在里面也听到了梁一鸣的话。

    “犹豫啥，就听她许萍阿姨的，叫‘苹果’好啦，以后都让她罩着嘿。”周珍珍人躺着还忙乎，指挥梁一鸣把孩子给许萍抱抱。

    许萍小心接过了襁褓里的小猴子，刚哭过卷翘的眼睫上还带着泪珠，被她一接手，张嘴露出了没牙的牙床，吐了一嘴泡泡出来。

    啧，没牙的小猴子，看着更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