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可怕了。

    达米安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眼皮狂跳，在罗宾洞里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最终想到的就是，验证这个结果。

    他先是去露塔斯租的房子里转了一圈，但是找了半天，竟然没找到一根头发和一个指纹。他本来也想去NYPD的，可现在是白天，他还是要等到晚上没人去才行。

    可他不想继续等下去，因为他想尽快弄清真相。

    哪怕只是快一分一秒。

    但夏洛特不知道他的想法，她歪着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要露塔用过的东西做什么？”夏洛特倒是没有问，慢吞吞转身：“她的确有一个专门的杯子啦。”

    她竟然有专门的杯子！达米安第一反应是这个。

    “不过她用过了，我肯定就会洗啊，否则多脏啊。”夏洛特蹲下去，打开柜门：“如果你还是觉得有用我就拿……”

    “——不用了，还有别的吗？”达米安打断她，又问：“我是说，她，有没有在你这儿梳过头发……什么的。”

    这一次，夏洛特眼神里的不解和大疑惑没避着达米安，又或者说她是故意给达米安看的。鸳鸯眼忍耐地看了看他，面上的表情是不理解和一点点的……嫌弃。

    “你干嘛那副表情？”达米安捕捉到了：“你在想什么？你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个变·态！”

    “呃……达米安，”夏洛特问：“蝙蝠侠先生知道你过来要这个吗？”

    “你又不是我父亲的走狗，为什么要听我父亲的命令才行动。”达米安有点焦急了：“快点找。”

    “恕难从命。”夏洛特关了柜门，站了起来：“除非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是认真的。

    达米安脑海里划过了这句话，望着眼前没比他大多少，但以前显然是个废物的家伙。她此刻甚至没有和他对峙，只是通知了他结果，接着，接着就去烧水挑咖啡喝了！

    这家伙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虽然我知道你们俩关系好啦，我也知道你应该不会害露塔的，但是，该交代给我的东西你还是得先交代。”夏洛特回头看看达米安：“我不是你父亲的走狗，也不是你的啊。顺便，这词有点冒犯了。”

    达米安抿紧了嘴唇，像是在纠结一样。

    “康纳要是飞得快，很快就会回来了。”夏洛特好心提醒：“毕竟超人类，飞得快。”

    “我外祖父是个，某种意义上的疯子。”达米安最终松口：“他，对于血缘的态度有一种变态的追求，很残酷，但……那是我的起源。”

    他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为了搞清楚心中的谜团，他还是继续说下去了：“他追求至高无上的、完美的、能够继承他意志和能力的基因，所以他会生下许多孩子，然后随他们自己生长。千方百计向上爬也好，泯然众人也好，又或者像杂草一样死掉，都无所谓。”

    他深吸一口气：“他重视刺客联盟，他很苛刻，他不会让他血脉以外的人接受他庞大的帝国和梦。”

    所以，如果阿萨纳西亚真的一度成为了刺客联盟的继承人，那也应该是她继承了奥·古血缘的原因。可达米安又记得，很多次，拉斯都告诉过他，以后在他继承了刺客联盟后，一定要杀掉这个叛逆的仆人。

    “或许你知道，我的外祖父也多次试验，让许多……不符合他期待的，恶魔与蝙蝠之子降临了。”

    这是小少年最无法向别人诉说的东西，尤其这个人还是……

    他看了一眼呆头鹅一样的夏洛特，又想到那张照片。

    ——真的假的啊！

    “如果，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

    夏洛特说：“你的意思是露塔可能也是有奥·古血脉的人？”

    达米安：“她的身体里还有酒泉因子，你知道拉萨路之池里头是什么吧？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你说得……也对。”

    夏洛特倒了一杯茶给达米安：“我去我是找找看，她之前倒是的确用过我的梳子……但是这件事，露塔知道吗？”

    达米安：“不，我还没告诉她。”

    夏洛特的声音从卧室传来：“为什么啊？”

    为什么？

    达米安恨恨地想。

    当然是不能让她太得意了！

    阿萨纳西亚·奥·古，不过是塔利亚·奥·古从奴隶市场捡回来的，当做小猫小狗养起来的物件。她能够爬到后来的位置，完全是靠着塔利亚的青眼，最后也成为了光荣的·得以侍奉奥·古继承者的仆从。

    这其中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巧合，比如塔利亚在奴隶市场的一眼相中、比如拉斯对她的容忍和继承权的默认和……酒泉因子。

    但如果她也有奥·古之血，一切巧合就说得通了。

    比如，一开始没有显露能力的，奥·古的杂种。

    “达米安？”

    夏洛特翻出一把梳子，举着走过来：“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跟露塔说哦，因为无论结果如何，这是涉及到她的事。”

    达米安：“我肯定会的，只是，稍微晚一点点。等结果出来。你也是，别现在就告诉她——你刚刚在卧室不会就这么干了吧？”

    “我手机在这儿啊，”夏洛特指指茶几：“不是在吗？”

    “好吧，梳子给我。”达米安伸手。

    “等一下，上面还有阿瑟娜的毛跟我的。”夏洛特仔细辨认，拉出两根：“这个直的是露塔的，自来卷的是我的。等一下哦，我再拉两根给你。不要吵我，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弄错了就直接测出来了，”达米安吐槽：“你总归不是另一个世界里奥·古的人，哪一点都不像。”

    “我要是是，那才真的完蛋了。”夏洛特也不生气，像哄小孩一样地说：“我每个世界的妈妈和爸爸都是同一个人，就因为是这样，所以才能成为天际线的能量来源。”

    达米安被噎了一句，听到她哄小孩子的语气有点不爽，听到最后一句却又没法发脾气了。

    十年后的自己说要看好动物园里的最珍惜动物，别让她抑郁了之后想不开。

    现在的这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要往那个方向发展。

    “这一根我不确定是露塔的还是我的诶，”夏洛特又拉出一根头发，在光下仔细辨认：“要放进去吗？还是别放了吧。”

    “放吧，反正不是还有确定的4根。”达米安催促：“快，人造人要回来了。我还要趁着父亲不在快点测出结果。”

    夏洛特把头发撞进样品袋里封好，交给达米安，目送他猴子一样灵活地跳进传输装置消失。一手抱起阿瑟娜，夏洛特一手拿起手机，给姐妹发短信。

    夏斯特拉：【呆米刚刚来我这儿把你头发薅走了诶】

    夏斯特拉：【十年之后的他也给自己夹带了不少私货】

    夏斯特拉：【有人想看吗？】

    手机震了几震，露塔斯并没有看，而是陷入了一场持久的拉锯战。

    蝙蝠侠不知为何找到了她，在塔利亚暂时不在的情况下。高大的男人坐下，好像一座沉默的山。他心里有不少想法，但他并不想先说。

    那就不说，反正露塔斯现在有得是时间。

    “露塔斯，我和红罗宾认真地聊过了，我想，你担心的事情，或许可以得到解决。”蝙蝠侠说：“根据目前的资料可以推断，当人类居住在地下的时候，被‘替换’的概率可以降低到不显著的水平。”

    “那么，如果现在开始兴建地下城，所有人都住在地下的话，要多少年？”露塔斯反问：“二十年？三十年？”

    可危机，十年内就来临了。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找上我的，蝙蝠侠。”

    露塔斯说：“根据我对你的判断，你一定会猜到，我会采取非常激进的手段来铲除‘异常’，哪怕不惜借助你都无法掌握的另一极权力。你也不相信我不会在杀戮中迷失本心，因为我本身就是杀手。我也不是夫人，会让你来监视我的行动，还觉得这是你重视她。”

    蝙蝠侠：“我的确重视……”

    但他话没说完，就在露塔斯的注视下闭了嘴。

    “但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只要Dark Grey上的异常名单不再更新，我就不会再继续杀人。”露塔斯继续说：“这不单单是为了夫人，也是为了夏洛特。她的生命力原本可以支撑到十年后，但我不确定德雷克此次的时光回溯是否会让她向好的方向发展。所以，这种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蠢事，我不允许它出现。”

    “至于为什么，我要选择利维坦，单纯是因为它最好把控。”露塔斯闭上眼，又睁开，祖母绿色的眼睛里坦坦荡荡：“它背靠刺客联盟，人际关系我熟悉，所以管理起来极为简单；它依靠拉萨路之池许诺长生不死，可以吸纳足够多的金主上供；它带有的宗教意味可以让我随时选择和愿意的教派联手，控制□□面；现在人员皆听命于我，令行禁止，效率畸高。所有工具中，它最趁手。最重要的是，利维坦是一个十足十的杀戮机器。”

    “人是不会自愿去世的，蝙蝠侠。而能够改变这种意愿的东西只有一种，那是所有人类都共同的语言。”

    “暴力。”

    露塔斯站起来，挪动到窗户边，看窗外的景色：“这种语言无师自通，这地球上的所有生物天生都能习得。掌握了暴力的组织，我才能掌握这个地球，又或者说，掌握未来。”

    如果单纯的清除异常能改变的未来太有限，但这世界是被各种各样的东西交织着形成的。那么增加数量呢？增加频率呢？增加点位呢？

    在十年内清除一个异常，世界向前的轨迹改变了微不可见的角度，那么十年内清除15万异常呢？五年内清除十五万异常呢？五年内不清除现存的十五万异常，还一直清除掉新来的异常呢？

    一刀一刀下去，砍向那看似不可阻挡的未来，总归会在几不可查的震动中偏移、变轨。

    她回头，对上蝙蝠侠一直盯着她的视线。

    毫无畏惧。

    “别想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