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彼得站在病房门口，有点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不远处，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子一动不动地坐着，脸上没有表情，眼神也没有一丝变化。
“她不会有反应的，她脑子还没长出来呢。”达米安坐在沙发上：“我允许你进来了。”
“……”彼得吞了口口水，迈了一步进来：“谢谢。”
就在这时，露塔斯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上了彼得。
达米安抬眼，皱起了眉：“你小心点，脑前额叶被摘掉后人会变狂躁的。”
当然，也有可能会变抑郁。
说不准的。
不过彼得·帕克的重点明显不在这里，他被露塔斯看得有点发毛，但过了几秒身上叫嚣的危机感便慢慢消失了。露塔斯的绿眼睛里并没有很多东西，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丝疑惑，又过了一会儿，看到了……平静。
然后，露塔斯就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盯着被子，仿佛那就是一切。
“切。”
没有看到好戏的达米安努努嘴：“坐下吧，恭喜你逃过一劫——昨天晚上德雷克来了，差点被抓花脸——看来她是真不讨厌你。”
“德雷克？”彼得说：“哦……红罗宾啊。”
他慢慢挪动着进来，虽然非常想坐到露塔斯那边，但达米安的眼神示意他不行。于是，委委屈屈的大男孩只能贴近沙发，坐在了扶手上。
他感觉达米安应该也不太想让他好好坐上去的样子。
果然，达米安很满意：“是谁通知你来的？”
“呃，是你父亲，我的意思是尊敬的蝙蝠侠先生。”彼得说：“他跟我说露塔斯出了点事，或许我……应该来看看。”
当时的场景其实比他描述的更复杂。
“孩子，我知道你和她关系亲密，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蝙蝠侠简短地描述了露塔斯受伤的过程：“她的大脑因为……受了不小的创伤，现在在大都会的医院，不能立刻转移回哥谭。如果你想的话——”
“我想我想！”彼得连忙说：“我该去哪儿呢！”
“——我会给你一个地址的。”蝙蝠侠似乎还很欣慰于他对露塔斯的关心：“但我也希望你别太过焦虑，我猜我们都知道……她有一些很特别的天赋。”
是这样没错，可是她也会痛啊。
彼得嘴上答应，心里这么想。
她受伤也是会真的痛的啊。
这么想着，彼得的情绪就越发低落起来。他并没能看到露塔斯受伤的录像，但还看到她身上打的石膏和绷带，眼眶开始有点湿润，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努力忍着不要哭出来。
“你哭什么，别在这儿丢人了，我本来对你印象就不怎么样。”达米安在玩手机，抽空看了一眼都要被彼得惊到了：“她身上的伤就是被抡起来摔玻璃上而已，断了几根骨头外加点挫伤好吗？这点伤算什么，昨天母亲喂饭差点把热汤泼她脸上把她烫毁容——这不比把她抡起来扔出去凶险？！”
彼得倒吸一口凉气：“露露这么强，谁能把她抓住还抡起来？！”
达米安自知失言，彼得忽然又好奇起来：“不对啊，露露受伤了，夏洛特却不在——我给她打过电话，她也没接，她……”
彼得看到了达米安的表情：”——她也出事了？！”
达米安：“你闭嘴！”
“我不要！”
夏洛特把自己蒙住：“我不要吃药！”
她现在面对的是疗养院里的护士小姐姐，拒绝的是这两天一直被喂在食物中的白色药片。据说这东西一直是掺在她的食物中的，味道不重，但今天护士小姐姐忘记放了，而那东西在水里又特别明显。
所以，夏洛特尝了出来，并且直接打翻了玻璃杯，缩在被子里不出来了。
“这，这对你的身体是有帮助的，夏莉。”护士说：“你不觉得你睡得好多了吗？”
“镇静类蛤？”夏洛特说：“还有什么？我就说我怎么只想躺着不想干别的！”
护士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烂摊子。按照规定她是可以强行喂药的，但夏洛特是超人特别关照的对象，她并不敢这样做。
可……喂药这件事，也是超人吩咐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来吧。”
一个有些轻飘飘的声音说：“麻烦把东西都撤走。”
护士依言将东西全都拿走，而夏洛特过了一会儿，把脑袋探了出来——一张红发青年的脸凑到了她眼前，吓得把她吓到。看到她倒吸一口凉气，来人哈哈笑了起来。
“被我吓到了吧？”他直起腰：“我就猜你会忍不住探头探脑。”
“罗伊。”夏洛特吐出了他的名字：“你想怎么来？”
青年没有回答她，而是先把自己摔进了沙发中。他身材精壮，比夏洛特知道的两个哈珀都……更散发着一种颓丧的气息，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他手臂上还有一个精美的纹身，沿着肌肉的线条起起伏伏——最开始见到他时，夏洛特被他这个纹身吓了一跳，不过现在看还是挺好看的。
“我能怎么来？帮你拖延一阵咯。”他说：“难道我还能对抗超人吗？我们最亲爱的贵宾。”
夏洛特有些生气。
但她也知道该生气的对象不是罗伊，而且她就算生气也没办法改变现有的处境。
带她来这里的是白袍超人和短发女侠，想来要给她喂药的人也是他们，所以最佳的咆哮对象也还是他们。
可她却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因为她的的确确被这个世界吸取着生命力，并且在没有姐姐的魔杖时，她现在虚弱得连在原来世界的那点技能都用不出来。
至于罗伊……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笑得那么难看干什么？”
罗伊瞅着她的脸色：“我猜……超人的本意应该也不是要毒死你，而是想让你老老实实地呆着罢了。毕竟，这个世界还要靠你维系，你有个什么意外我们可怎么办呢！”
“……你真是真情实感。”
夏洛特又缩了回去：“我今天没心情说话，你回去吧。”
“我赶过来要两个小时，老板。”罗伊说：“算上现在我都没呆满5分钟。”
“闭嘴别说话！！！”夏洛特忽然大叫：“走开！！！”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起来，过了半分钟，夏洛特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并且门也被轻轻关上。
好吧好吧他走了。夏洛特在心里骂自己。如果他不走，的的确确能拖延一会儿的。
那药片哪怕护士没有喂给她，过一会儿超人来了也会由超人来喂给她的。如果到那时候她还在犟嘴，那么或许就能享受到被超人亲自塞药的待遇。
真厉害，我真厉害。
夏洛特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试图安抚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有水滴一滴一滴地打在了被单上。
她来这儿好几天了，但是好像自己的世界里，没人要来救她。
蝙蝠侠也无所谓，可是爸爸……你不来救我吗。
夏洛特有点委屈地想。
为什么不来救我呢，爸爸？
就因为我不是你在你的世界的女儿吗？
“对。”
塔利亚双手抱胸：“我要带走阿萨。”
“你不能带走她。”蝙蝠侠说：“她是刺客联盟的杀手。”
塔利亚：“我把她踢出去了，她跑了好几年了。”
蝙蝠侠又说：“她也是威尔逊的孩子。”
塔利亚拿起手机：“她成年了，而且威尔逊的许可我随时可以拿到手。”
蝙蝠侠继续说：“她的伤还没有好。”
塔利亚冷笑一声：“我不带走她，你打算怎么跟大都会的医生解释她脑子是怎么自己长好的？”
蝙蝠侠深吸一口气：“等她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她。”
“那到时候再说。”塔利亚有点等不及，活像离婚时要带走判给自己孩子的单亲妈妈：“我不能让她再呆在美国了，安拉，她在刺客联盟的时候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这是个意外塔利亚！”蝙蝠侠头疼：“你不能冷静点吗？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她受伤了，还有一个夏洛特被带到了另一个宇宙之中而我们现在连找到联通的方法都没有！”
“那你留着阿萨她能有方法吗？！”塔利亚说完这句话，忽然顿了一下。
蝙蝠侠发现，塔利亚立刻就开始心虚了。
“塔利亚，聊聊看。”蝙蝠侠抱着手臂：“我知道你知道什么了。”
“……”塔利亚有点不高兴：“我不。”
“塔利亚。”蝙蝠侠加重了语气：“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动粗逼供的。别闹了。”
“你会！”塔利亚反驳：“上次达米安受了很重的伤，我要把他带走你不肯——我跟你从蝙蝠洞打到二楼！”
蝙蝠侠点头：“然后？然后我们去哪儿了？”
塔利亚咳了一声，看向一旁。
他们去了卧室。
但是这不重要！
塔利亚重重地清了清嗓子：“你的每一个罗宾都起码有一次伤得半死不活，现在阿萨，露塔她也受伤了——我要收回我之前的话，她必须被我带走。她又不是你蝙蝠的孩子，而且很显然，她愿意跟我走。”
说到最后，塔利亚有点小小的骄傲。
“你不担心拉斯把她填进池子里了？”蝙蝠侠问：“发现了吗？她不是无敌的。只要找到合适的人，拉斯也可以把她抓回去。”
塔利亚的笑容消失了。
“我绝对不是在威胁你，塔利亚，我只是提供给你一个拉斯或许会有的思路。你的父亲，你是最了解的。”蝙蝠侠说：“如果她留在我这儿，在她恢复前，达米安会日夜守着她。而且只要拉斯有动作，达米安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塔利亚眨眨眼睛，身上散发着塔伊夫玫瑰和小茉莉的味道。脑子来回转了转，她就觉得蝙蝠侠说得也有道理。
“可……她受伤了。”塔利亚有点委屈：“她都不聪明了。”
上帝啊，塔利亚竟然说那孩子不聪明。
蝙蝠侠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完全用在了不让自己笑出声上。
而且受伤什么的，比起塔利亚试图亲自照顾阿萨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了吧。
蝙蝠侠想起塔利亚一脸慈爱地拿着碗，要给阿萨灌热气腾腾的汤、达米安站在一旁试图劝阻完全无效、阿萨面无表情但是在本能往后躲的场景，压下去的嘴角差点就要翘起来。
忍住，蝙蝠，你可以的。
“算了，你说得对。”塔利亚叹了口气：“那孩子不久之前抓住了利维坦的人，把他们套麻袋往死里打了一顿。然后，她让他们交给了我一样东西。她说，或许这和‘异常’有关。”
塔利亚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蝙蝠侠。
“她叫它‘N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