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没认真跟别人耍过心眼。

    看着夏洛特迅速瞪大的眼睛，提姆在心里笑出了声，但脸上还是很诚恳的：“怎么说……虽然通风了，你也洗了澡，但是其实我还是闻到了你身上的青草的味道——这味道跟庄园里的还不太一样。”

    最重要的是，阿福在洗衣服的时候很是奇怪，夏洛特的衣服上好像有一点点的土，侧边有一些潮湿的痕迹。

    这不得不让提姆联想到夏洛特第一次去哈珀的墓地时的场景。

    他站在那边，却看不到她的身影，甚至是她的脑袋。

    他猜，结合了许多线索，她应该……躺在了地面上。

    “……”

    夏洛特花了点时间来接受这件事，抿着嘴唇：“你告诉蝙蝠侠了？”

    “我没有，我也不打算告诉他。”提姆说：“万一他也猜到了呢——我就是随便一说，我觉得他应该没有，鉴于他最近很忙。”

    夏洛特点点头，没有立刻说话。她看着地面，隔了快一分钟才又说话：“为什么不告诉他？”

    而且还好心——就目前来看是在帮助她——瞒着别人，目的又是什么呢？

    “因为我觉得这是你的事，而且你只是想在晚上去看看朋友，这没什么错处。”提姆说：“你的能力没有给任何人带来伤害，而你想保守这个让距离变短的小秘密，我又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呢？”

    夏洛特看着有点怀疑的样子。

    “别这么看着我，我跟蝙蝠侠的确是一伙儿的，但是我也和康纳是一伙儿的啊。”提姆说。

    夏洛特：“康纳有你那么多心眼吗？”

    提姆噎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你也没比我少啊。”

    这么笑一下，夏洛特就发现了提姆和蝙蝠侠不一样的地方——蝙蝠侠无论做什么都很克制和含蓄，哪怕是高兴，也是隔着面具微微翘起嘴角，时刻关心着那些令他高兴的事情之后会带来什么影响。

    夏洛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开蝙蝠车的时候，蝙蝠侠就站在一边看着她。她回头时，恰巧看到蝙蝠侠那个有些飘渺的笑意。

    他的确有点开心，可他的开心落不到实处，最终会落在哪里，夏洛特不知道。

    提姆呢，他还保有着一点少年心性，虽然比同龄人更成熟老派些，但还是带着年轻人的开朗和率性。

    “我……有什么不对吗？”

    提姆摸了摸鼻尖：“你让我感觉我好像……做错了什么。”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夏洛特抱着膝盖，说：“但你和蝙蝠侠还是更近的一伙儿。”

    “那，我都跟他是一伙儿的了，都没告诉他你学会了魔法这件事。”提姆说：“这还不能说明我的真诚吗？”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是因为想摸透我到底学了哪些才暂时不跟蝙蝠侠说的。”夏洛特扁扁嘴：“本来你当初跑来要跟我做朋友就很奇怪了！”

    啊头疼。

    提姆摁了摁太阳穴。

    大小姐你这疑心病还真是青出于蓝啊。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虽然提姆到现在都是无可挑剔的，可夏洛特还是过不去心里的一些疙瘩——按照大姐的说法，事情要自然而然才好，可他靠近自己明显就是有人工痕迹的。有了这层疑虑，她对待他就没有办法像对待其他人那样自然和信赖，哪怕蝙蝠侠的背书都会让他更可疑。

    这是不对的，但夏洛特没有办法打破这个惯性。

    “那达米安呢？”提姆问：“他奇怪吗？”

    “他是露塔的……呃……塔利亚夫人的儿子，”夏洛特说：“他当然不奇怪。”

    提姆又问：“那杰森？”

    “他跟你又不一样，他是姐夫指派给我的保镖。”夏洛特回：“我还会加钱的。”

    而且杰森跟她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外来户。

    她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漂移，而提姆抓住了这个瞬间：“所以，我应该向你要钱，对吗——夏莉，你希望蝙蝠侠清理门户不如直说，不用这么暗示我。”

    夏洛特还认真想了一下，然后才有点恼：“我不要跟你讲话了！”

    “那不行那不行，我马上就写好了。”

    彼得在图书馆里写论文，电话那边则是刚下班的露塔斯。警察小姐姐本想不耽误彼得的学业，但彼得不在乎那个——他手指上下飞动，迅速码好了最后一段小结，接着立刻拎着包冲出图书馆：“好了我现在在回宿舍的路上了，我们可以聊一路！”

    他听到对面一个短促的气声，他知道，那是露塔斯在笑。

    “今天工作忙吗？一切都顺利吗？早餐午餐晚餐都在吃什么呢？好吃吗？下次带我一起去吃吗？”彼得问了一堆：“夏洛特还很难过吗？她的新作业写得还好吗？”

    新作业，这是露塔斯和彼得定的代号，用来在公共场合指代夏洛特的魔法学习。

    “嗯……工作不忙，一切顺利，早餐吃的是燕麦片、午餐吃的是taco，晚餐还没吃，我猜我会回去喝一杯奶昔，味道都还不错，吃的你都吃过。”露塔斯一个个地回：“夏莉……她肯定还是会难过的，我猜这阵子她会生一场大病。”

    “诶？为什么？”彼得很意外：“她受了很大打击吗？我上次看她跟你视频好像……还好？”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无论是玛丽夫人还是……大姐，还有她的小狗，刚去世的时候她都看着比较正常，但一个疏忽就会病倒。”露塔斯说：“所以我明天还是会去看她的。”

    “噢……那是应该去看看，希望她早点好。”彼得说：“其实钢铁侠先生上次也问候过她，不过好像是因为……神盾局的一些报告。”

    那边听筒沉默了一下：“狗东西，迟早有一天把他们统统杀掉。”

    “啊……露露，别这样说了。”彼得说：“我都快免疫了。这多可怕啊。”

    的确有点可怕。

    被提姆这么插科打诨了一小下，夏洛特感觉没那么沉重了。眼前的少年歪着头看她，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在被怀疑了那么久之后。

    她好像不该这么对他。

    “我之所以觉得杰森……嗯，不奇怪，是因为我早就见过他了。”夏洛特想了一下，说：“我小时候见过他，在我跟姐姐打算去见她那个见不得人的初恋的时候。杰森那时候在……后厨吧？”

    提姆眼皮跳了一下：“这么早吗？”

    “嗯，还有后来，他在我外祖父的葬礼上闹了一通，要香港的黑·道每个月给他上供，”夏洛特又说起了那个故事：“结果被爸爸教训了，满脸都是血，我好心给他擦了擦。”

    当然，夏洛特还是隐去了一些细节和事实的，比如那个杰森不是这个。

    “他还真是……厉害。”提姆实心实意地钦佩起了那么勇的红头罩：“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就觉得他很适合去当一个漫画角色。”

    “不用说别人了，你们每个人都很适合。”夏洛特说：“你也没有在drama程度上差很多。”

    “怎么没有？我一直很乖的。”提姆说：“否则我怎么会让蝙蝠侠这么信任我——说起来，康纳应该没怎么跟你提起过我吧？”

    “提过，夸你聪明，有时候很毒舌，像蝙蝠侠。”夏洛特说。

    其他的还好，在听到“像蝙蝠侠”时，提姆僵硬了一下：“我有那么像吗？我觉得还好吧。而且康纳这家伙，说得也太笼统了，我猜他没真的夸奖我，就像你夸奖露塔斯的话，肯定会增加很多细节和故事。”

    夏洛特：“所以，你现在要增加那些细节和故事了吗？”

    提姆好像为难地思考了一下：“还是别了吧，你会觉得我在自夸——我决定写一份大纲，等康纳回来，让他把这些背下来，让他说。”

    他说着说着就要起来，像是要真的去写一样。夏洛特抿了抿嘴唇，出声：“坐下吧。”

    她说：“康纳还在外太空，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来了。”

    蝙蝠侠跳下了蝙蝠战车，对着来迎接的老管家说：“她还好吗？”

    “夏洛特小姐明天会很困，但精神会好一些。”管家说：“而提姆少爷，大概会神采奕奕。”

    蝙蝠侠有点困惑，直到管家为他解答：“他们两个之间一直有些误会，但我想今天晚上到了一个可以升级彼此信任的机会——他们已经聊了很久了，过一会儿要去提醒他们早睡吗，布鲁斯老爷？”

    “呃……好。”蝙蝠侠说：“达米安在？”

    “在露塔斯·威尔逊警官家中，据说要去商量一件大事。”管家说：“我对此表示怀疑。”

    “不用怀疑，听我的就行！”

    达米安站在地板上，双手抱胸：“跟蜘蛛侠分手！”

    “不。”露塔斯拿着一杯牛奶：“要帮你加热吗？”

    “我不喝非有机的牛奶。”达米安说：“我要可乐。”

    “喝那个长不高。”露塔斯皱眉：“你快喝光我的库存了。”

    “父亲在我这个年纪也只是比我高了3厘米而已！”达米安反驳：“是你买得太少了！”

    话音刚落，红色的残影直袭达米安面门——小少年随手一接，可口可乐赫然在手中。

    “好了，可乐给你了，闭嘴吧。”露塔斯坐下，喝了一口牛奶：“喝完回家，你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

    “别提那个了，明天又是愚蠢的实践课。”达米安也坐下：“而且我是认真的，你快跟蜘蛛侠分手。”

    “不分。”露塔斯说：“怎么，你有更好的介绍给我？”

    达米安没有立刻回答，眼神却心虚了起来。

    “你觉得……德雷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