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被当面直球地问这个问题，夏洛特的脑袋是有点当机的。她眼睛眨了眨，试图在一片空白没有答案的思绪中捋出一点能让彼此都满意的答案来。
但是……
做不到。
就在她还在吞口水的时候，军火库无声地撇撇嘴角，把怀里的小柯基放回她腿上。
“我们回去吧，天已经晚了。”
他说：“我明天出发，一会儿还要回去收拾下东西。”
夏洛特有那么点点丧。
因为她要发表论文的原因，连带着军火库的任务都被牵连到了——他原本的任务搭档似乎被调来保护自己，而军火库不得不一个人孤身上路。
这让夏洛特有点担心，不过抱着狗，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罗伊·哈珀这个名字让她的确很复杂，不是分辨谁是谁的那种复杂，而是……
她抿了抿嘴唇。
“……任务中小心点。”
“好。”
军火库说：“我机灵着呢。”
这话夏洛特以前也对当时的快手，后来的红箭说过。
而无论是红箭还是军火库，他们两个大概都不知道，每次他们对这句话的回答都相似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这固然是有克隆的原因在的，只是放在了夏洛特那儿，她总会被反复提醒
她还在和红箭在一起的日子。
叫军火库“军火库”而不是“罗伊”，是因为这对她自己来说更舒服些。
每次想起“罗伊”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还是……
斥责、愤怒和争吵。
这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温暖的手盖在了她手上，把她从愣神的状态中叫了出来。军火库一边开车，一边拍了拍她。
“别理我，我没什么。”他说：“你怎么喜欢怎么叫吧。”
夏洛特嘴唇动了动，但也没说出什么来。
“说真的，名字就是代号罢了。”军火库反倒开解她起来：“深究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所以我知道是我就行，对吧。”
不是的。
夏洛特在心里反驳。
每个名字都有它自己的意义。
纪念也好、祝福也好、企盼也好。
那是一个生命到达这个世界时被赋予的最初的内涵。
名字不仅仅只是代号。
夏洛特其实心里很清楚这点，但她哪怕再清楚，也没办法叫他的名字。她只能轻轻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过了两秒钟再坐直。
“……？”
军火库还没来得及回味呢：“反悔了？”
“这不符合交通规则。”很有原则的夏洛特说。
“……别理交通规则，按照交通规则我都拿不到驾照。”
“为什么？”
“想想你那个黑心又缺德的姐夫，我在生物舱里是停止生长的，生理上我大概还——唉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军火库说：“过来靠着我。”
“我不。”夏洛特立刻反应过来：“按照你的说法你的驾照难道是黑到手的？！又是姐夫给你搞的？”
“你姐夫背着你干的违法犯罪的事情数不胜数，这都不算什么了。”
军火库发现自己从刚开始就不该多说交通规则的事情的。
“乖，过来靠着我。”他说：“鞍前马后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蹭到这点福利。”
夏洛特吐吐舌头。
“你想得美。”
“我发现了，夏莉，你搬来美国之后活泼很多。”
他们两个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之后，阿瑟娜跑到地上，一路小跑上楼。军火库跟夏洛特肩并肩地走，等电梯的时候他这么说：“你在英国的时候看起来丧得很。”
“因为美国有朋友在啊。”夏洛特说：“离姐夫啊、爱丽啊、露塔啊都近了好多，而且还没有时差，想想我就超开心。”
“但是你离你爸爸远了很多不是吗？”
“啊……爸爸。”夏洛特歪头：“我在不在英国爸爸都很少回家，所以没什么区别。”
那是黑暗正义联盟的事情了，康斯坦丁很少跟夏洛特说，而且……
“自从大姐走了之后，爸爸似乎就很害怕回家了。”夏洛特做出了这样的预言：“我怀疑我在哥谭遇到爸爸的可能性都比在家里遇见的可能性要大。”
“可你又不去哥谭。”
“或许我会去看看露塔呢？”夏洛特想了想：“但我是个社恐又是个阿宅，所以可能性为零，也就是说在家里遇见爸爸的可能性是负的。”
“我很高兴我不用自己推测出这个可怕的事实了。”军火库说：“所以，我其实很奇怪，明明你才是从小到大跟着你爸爸妈妈一起长大的，但是为什么感觉你大姐对你爸爸的影响最大？”
康斯坦丁家一共四个孩子，她大姐不是第一个孩子，也不是最小的，理应处于middle age的阶段，照理说本该最受忽视——事实上也的确最受忽视，但是同样都是死小孩，好像她大姐的死亡阴影最为笼罩康斯坦丁。
夏洛特说过，她大姐的葬礼之后，康斯坦丁站在她们母女的坟墓前很久很久，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他们家那个庄园中。
跟夏洛特的联系多半是打电话，唯一一次视频是扎坦娜在和她聊天，抓住了路过的康斯坦丁，才让夏洛特看到爸爸最近的样子。
“愧疚吧。”
夏洛特想了想：“我也跟你说过，我大姐在五六岁之前是没见过爸爸的——那时候爸爸听到了预言，说离妈妈和孩子太近的话，会给她们带来不幸。”
等到康斯坦丁最终因为某些事情看开了之后，才回到家里。
“那时候大姐已经不太需要他了，只围着大哥转悠。后来……就有我还有我弟弟了嘛。”
夏洛特挠挠脸，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军火库知道后来的结果。
夏洛特出生之后还好，但在两三岁的时候被绑架到了地狱里，接着被救了回来。因为这个劫难，第四个孩子跟了她妈妈的娘家姓氏，结果好像不到八岁就……
消失了。
换句话说，更符合魔法界定义的形容是飞升了。
说到他们家老四的……飞升，夏洛特好像并没有什么过于伤心的模样。按照她的解释，这对于魔法使用者来说应该是个天大的荣誉。
“参透了世界运行的规律，对操纵规律的权力却没有任何留恋。”夏洛特的妈妈是这样阐述“飞升”这个状态的：“那孩子成为了无形中的有形，无序中的有序，无情中的有情，无道中的有道。比大道更高远，比大象更广博。”
这是他们东方人的哲学，总而言之，他没听懂。
但是核心要义他知道，是好事。
对于家人的事情，夏洛特处于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的状态。军火库之所以知道这么多，纯粹是因为他来找夏洛特的次数多，然后每次问问，攒出来的。
弄清夏洛特的家庭关系用了他差不多小半年时间，而知道她大姐这位美人的各种八卦则用时更久。
但这绝对值了，知道的人心里都清楚。
“你的眼神看起来好揶揄。”小姑娘的鸳鸯眼看着他：“每次说到我大姐，你都一副要敲着碗听故事的样子。”
军火库有点没忍住自己的笑。
“不是，夏莉，我之所以这样是真的因为大姐的故事听起来太有意思了。”
这绝对是真心话。
“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她是真的因为绿灯侠迟到而跟了你姐夫的事情啊。”他说：“这事儿真的太神奇了，尤其她当时还怀着爱丽丝呢——她怎么做到的？”
“……你们男生都这样，”夏洛特叹气：“就觉得我姐夫养了其他人的孩子亏得慌，顺便想看他的笑话。”
“不是不是，夏莉，我没有这个意思。”军火库立刻否认：“我就是觉得太戏剧性了，而且太巧合——你说得那个的确有点，不过绝对不是重点。”
其实也很重点，但是——
喂那可是绿灯侠的前女友，啊不前未婚妻啊！
军火库回味了一下：“你都不知道，在正义联盟接纳卢瑟的记者会上，你姐夫提到你大姐和爱丽丝的时候，绿灯侠有多恼火。”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夏洛特哼了一声，不想再理他了。军火库知道自己刚刚的语气有问题，清清嗓子，给她赔不是。
“但我没有不尊敬大姐的意思，你知道的，对吧。”
这个夏洛特知道，否则她早就把军火库赶出去了。
小姑娘回去倒了杯水喝，顺便给军火库递过去一杯。他接过杯子，又说。
“我之前不是说过，我觉得你姐夫之所以会跟你姐在一起是因为想要对付绿灯侠，后来被你否认了来着。”军火库问：“后来我还有个猜测，就是他是不是因为你爸爸才……？”
“得了，要真是冲着这个去的，爸爸早就把姐夫坑破产了。”
夏洛特说：“反正打死你你都不信是因为姐夫真的喜欢姐姐，对吧？”
“我相信，只是你姐夫黑心又缺德，这个概率太低了不是吗。”
“……其实，我姐夫当时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夏洛特忽然说：“大姐是在她预产期前两个月才告诉他她是谁的。”
“？”
军火库感觉自己要听到一个新的、爆炸性的新闻。
“魔法界一直流传着欧洲的大魔导师康斯坦丁守护世界的流言，这个你知道的。”一蓝一黑两只眼睛动了动：“而大魔导师康斯坦丁的血统可以追溯到梅林时期——”
“滴滴——”
门铃响了起来，打断了夏洛特的话。阿瑟娜开始很开心地叫，夏洛特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康纳站在门前，手里拎着个袋子。
袋子上的logo她刚刚才见过。
“哟。”
军火库从她身后贴上来，吹了一下她的耳垂。
“这家伙开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