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给人的感觉真微妙。
鬼知道为什么红罗宾从这句话里甚至听出了一点铿锵的母爱，还是那种身在绝境也要坚持先对把孩子救回来的恩人道谢的那种。不过他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小姑娘已经浑身发软地栽倒了。
康纳眼疾手快地把夏洛特抱起来，军火库则摸了一下她的腰，拿出一支她贴身存放的针剂，抽出来简单地准备了一下，对着她的手腕静脉扎了进去。
“如果我是你，我会往后退几步。”
一个陌生但又不那么陌生的声音提醒红罗宾：“她虽然现在还是昏迷的，但她的应激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所以哪怕在她无意识的时候，你依旧是她的过敏原。”
露塔斯从飞机上跳了下来，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她路上花费的时间比想得快很多，身后的罗宾也跟着跳进了这个房间。
罗宾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端着肩膀，挑剔着这个房间的构造。
红罗宾的眉毛挑了挑，按照露塔斯说的，退了几步。
“好久不见军火库。”
露塔斯看起来以前也和他打过交道，那边的康纳前两天也见过。总体来说都不是陌生人，所以露塔斯没那个耐心跟他们掰扯道理。
她的手指轻按在夏洛特的颈动脉上，感觉她呼吸心跳都正常之后，伸手把她从康纳怀里接了过来。
“卧室在哪儿？”她问：“还有她平时放在房间里的陈设？”
军火库指了个方向，然后又找出一个箱子，跟着露塔斯走过去。康纳还愣着，在红罗宾几次暗示之后这才意识到什么，也跟着走了过去。
“看来你离开了蝙蝠洞生活也很好。”罗宾在康纳离开后这么说：“父亲大概会很欣慰你在别处找到了一个幼儿园老师的工作。”
“我也觉得他会。“红罗宾笑笑：”幼儿园老师也比幼儿园小朋友强多了不是吗？“
“听起来很可怜，下岗再就业还要强迫说服自己过得很好的那种可怜。“罗宾施施然走过去：“但是你开心就好。”
红罗宾深吸了一口气。
罗宾们吵架的功夫，露塔斯先是把夏洛特放好，连带着阿瑟娜也一起放进被窝。鸳鸯眼的小柯基舔了舔她的手，趴在夏洛特旁边很乖巧地陪在那里。紧接着露塔斯准备划开箱子，结果……
“给我个开了刃的东西。”
她话音未落，罗宾的飞镖直接飞了过来，擦着军火库呼啸而过。红发男生正想吵架，露塔斯眼皮都没抬地接了过来，划开封口的胶带，顺便交代：“罗宾，你不要迈进这个房间。”
刚想凑进来的小少年啧了一声：“说得好像我想进来。”
“安静。”
露塔斯没什么语气，开了箱子之后将里面的东西按照记忆中摆放好。她动作又快又轻，没发出一点声音，踩在地毯上的步子也很稳，在几分钟内搞定了所有的事情。
甚至放在床头的几个相框也在不惊扰还在休息的小姑娘的情况下放好了。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她做了个手势，把所有人都请了出去。临关门的时候，小柯基回头看了看她，摇摇尾巴。
“光就我看到的这些事情，我可以说我很不高兴。”
一圈人凑在大厅里的时候，露塔斯站在门口，双手抱胸。她看起来还是带着笑的，但话里话外无疑是在训人。
“你们这帮人没考虑到任何自己情绪之外的因素，因为个人恩怨在不是自己的地盘上打架，还让夏莉进入了应激状态，差点发生危险——”
她说。
“——何种事情没有第二次。”
一群男生无论是不是经历了这件事情的人，无一例外都被训了。
为什么我也在其中。
罗宾和红罗宾百思不得其解，难得想到了一块儿，还互相看了看。
当然下一秒两人都嫌弃地错开了目光。
差点被点名批评的军火库和小超两个人都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同时后者已经开始了一点反省——与之相对的是军火库，他已经开始开箱子了，像是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样。
刚刚露塔斯的动作是对的，迅速切断任何压力源和过敏源，将夏洛特放到了她熟悉的地方，并且尽量还原她的环境。
“你确定你可以吗？”露塔斯问：“凭大概印象的话也还是会和原有的有出入。”
“我有图纸。”
军火库说：“我干活比你想得细致些，闺蜜小姐。”
露塔斯点点头。
有关于在莱克斯双子楼塔顶的一个小小的闹剧暂时被终结，最后就是军火库在干活，而康纳被红罗宾带走了。康纳当然是不情愿的，不过眼下他留下来一个是可能还跟军火库发生冲突，另一个就是他不怎么记得住夏洛特房子是怎样的。
“……那你之前去都在干什么？”红罗宾头疼：“她的生活舒适区就那么点，你都没观察过吗？”
“我观察那个干什么？”康纳反问：“我又不是她们家保洁？我记得门在哪儿窗户在哪儿不就得了吗？”
红罗宾感到了沉重，精神意义上的带不动他的基友。他叹了一声，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抿了两口提神。
“不过记不得就算了，你的长处也不在这儿。对了，我刚刚瞄到露塔斯往夏莉床头柜上放了几张照片——有几个人我都没见过。”
“嗯……哪张？”这些康纳还是知道的：“应该不是她跟……我们合影的那张吧。”
康纳说得是夏洛特和少年正义联盟的几个创始人外加他本人的合影，背景像是游乐园。这里面好几个人已经不在少年正义联盟里了，但这些人肯定红罗宾还是认得的。
红罗宾，提姆·德雷克，更加心累。
“我说得是她跟一个小朋友的合影，还有她放在最前面的那张……一家五口的照片。”红罗宾看到了康斯坦丁：“那都是她的家人吗？”
“嗯，她本来有一个大哥一个大姐，然后还有一个弟弟来着。”康纳说：“但是现在只剩他们父女俩了。”
光是这么说，提姆都觉得惨绝人寰。
“那那个小姑娘，我是说蓝眼睛黑头发的那个，”他又问：“是卢瑟的女儿？”
“……嗯。”
康纳像是很不愿意承认一样：“不过我一般觉得那是她大姐的女儿。”
这话的内涵深得很，提姆顿了顿，没有深究下去。
“那个孩子叫爱丽丝，小时候是一直跟着卢瑟的，现在在寄宿学校上学，今年一年级。”康纳想了想，补充：“跟夏洛特感情很好，只是放假了才会偶尔去她那儿玩。我见过几次。”
他还翻出照片给提姆看了来着：“就是这个。”
照片是爱丽丝骑在康纳脖子上，一副感觉世界很危险的样子——康纳倒是笑得很蠢，手还在护着她别让她掉下来。
“我可从来没看过这张照片。”提姆看看自家哥们儿：“你这保密意识够强的。”
“因为……夏莉说过爱丽丝身份必须保密。”
康纳咳了一声：“所以我就……没跟别人说过。”
“说真的，我觉得你或许没我想得那么需要我帮忙，哥们儿。”提姆酸溜溜：“你瞒了我那么多事情还让我帮忙呢。”
“我只是……我就瞒了这么一点点，而且她们家很多事情夏莉自己都没跟我说全，所以……”
康纳挠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耸肩。
“你看有关露塔斯，我是真的前一阵子才知道。”康纳举了个例子：“对吧。”
康纳这话说得没错，提姆自己想了想，点了点头。不过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问了康纳一个问题。
“刚刚这位姑娘过来训人的架势，你有没有联想到一个人？”
“你刚刚的腔调竟然有点像父亲。”
小少年在飞机上靠着座椅，看着露塔斯在开：“我简直怀疑你在蝙蝠洞潜伏过。”
“还需要潜伏吗？”露塔斯看着经纬度和航线图：“只要足够权威、足够专横、足够有压迫性，再把声音压低一点，谁都能变成蝙蝠侠。”
她捏了捏嗓子：“这操作台不错，很方便别人上手。”
被勒令不准驾驶飞机的罗宾病恹恹的：“你又会了。”
“我有飞行执照，达米安。”露塔斯说：“你没有——如果你有，我可以让开。”
原本他打算开的，但露塔斯让他在“被绑着坐在椅子上看我开”和“坐着看我开”之间被迫选择了后者——他是看出来了，从上一次的任务中，经过夜翼的描述和他看到的东西，他总结出了阿萨纳西亚比以前还可怕的事实。
战略性认怂没面子，但真的被绑住飞一路更没面子。
即便是蝙蝠与恶魔之子，也知道选前一种比较好。
郁郁的小少年有些后悔让露塔斯和自己一起来，若是可以他原本打算和超人家的崽子玩一次郊游——他打电话的时候那家伙竟然在补暑假作业，还是在他妈的监管之下。
这不是在骂人，是真的记者侠在面无表情地看儿子写作业。
“不写完就能出去玩，哪怕是你爸爸求情也不行。”
天大地大，超人崽子依旧要屈服在母亲的淫威之下。
这种屈辱是罗宾不能理解的，尤其作业这种用脚后跟都能写的玩意竟然还有人真的要认真花时间做。可与之相对的，别人的母亲会花时间在家里小孩的作业上，他的母亲……
天天想着怎么毁灭世界。
“你在被收养的时候，被看着写过作业吗？”罗宾忽然问。
“……”
露塔斯顿了顿：“自制力不够好的小朋友才需要被看管——你的假期作业写完了吗？”
“你管不着我。”
罗宾愤然反击：“你还是先担心你那个麻杆一样的小男朋友开了学会不会被姐妹会的人勾搭走吧——行吧，姐妹会的人估计瞧不上他，你还不至于沦落到被抛弃的境地。”
露塔斯认真地想着一会儿怎么收拾这只皮痒痒的罗宾啾，眼神慢慢变得玩味起来：“你的生活总是充满着不忠诚、欺骗和出轨吗，达米安——蝙蝠侠给你的生活环境比我想象得还要差。”
“你……”
罗宾要反击了，但飞机上突然出现了请求接入的通讯信号。
发信人是……
“是钢铁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