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姑娘,你……”
宁婉不知道这王驲又是打的什么主意,瞧见他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宁婉抢先一步开口。
“王公子,现下已过了这关境,此番多有叨扰,小女子再次谢过”
话里话外都是要撇清关系的意思。
王驲看着眼前这女子,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是把人堵的死死的。
“不知宁姑娘此番要去哪里”
他当作没听懂宁婉的弦外之音,一副无辜的模样,脸上端着恰到好处的笑。
宁婉只觉得他这笑容,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那不知王公子这商队又是要去往哪里?”
她避过王驲的话,反将一军。
“姑娘,我们这商队是要去往这大昭国最为繁盛之处,那皇宫贵族云集之地的”
先前收了宁婉半数银两那人,应当是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谈话,迫不及待地就要回答宁婉的问题。
他似乎对于那里很是向往。
“你口中所说可是汉都?”宁婉有些惊奇。
“怎么,莫非宁姑娘也要去汉都?”
王驲本在一旁听着,听到宁婉说出这话后,目光看向她不紧不慢地问道。
宁婉扭过头,不着痕迹地拉开同王驲之间的距离。
“小女子先前同夫君走散,现下二人约好在这殷城相聚,并无去那汉都之意”
反正这也没人认识她,自己什么身份还不是全凭她一张嘴来说。
王驲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宁婉根本没有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
“此去山高水长,还望多多珍重,小女子就在此别过”
后面陆续又有商队进入这殷城,宁婉为了避开那王驲的视线,随意走进一个小楼,想着等他走远一些再出去。
宁婉真是一点都不想再同那人扯上什么关系。
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宁婉的直觉告诉她,不要去招惹王驲。
“呦这位客官!可是要喝些什么?”那店小二笑嘻嘻地凑到她面前来。
宁婉心思还在那王驲身上,被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进了一个茶馆。
那店小二瞅见这姑娘似乎有些发愣,还以为她是不知道要喝些什么。
“碧螺春香白里醉,姑娘可有兴趣品上一品?”
宁婉本也只是想找个地方随便坐一坐,听到这店小二的话,倒是起了些兴致。
不知道这千年前的碧螺春,是不是会别有一番风味。
她点了点头,放了几两银子在桌上。
“姑娘,只需一两银子便足矣”他笑着对宁婉说道,只拿走了其中一两的银子,“姑娘请稍等片刻”
宁婉属实是摸不清这边的银子的换算,她对于手中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概念。
现在闲下来,她也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走。
其实有一条很明确的路摆在她眼前。
那商队要去汉都,若是能一道同去那实在是再好不过。
只是王驲那人……
宁婉摇了摇头,她不能去冒这个险。
王驲城府极深,她最是厌恶这种表里不一之人。
一阵袭人的清香传来,那店小二将沏好的茶端上。
“小店这碧螺春采用的是细嫩珍贵的茶叶,清香袭人,保准您喝上一口便再也忘不掉这甘甜清爽,回味悠长的味道!”
宁婉闻着那浓郁的茶香,暂时将其他的事情放在脑后,带着些迫不及待地意味喝上一口。
嗯……好吧,其实宁婉对茶这方面也没有什么心得。
她在那店小二满目的期待下,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扑哧”
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笑声。
宁婉抬头循着那声音望过去,那人着一身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鹤氅,似乎十三四岁的模样,嘴角却带着几分讥笑。
他用茶杯刮了刮浮在杯面上的沫子,随后低头轻抿一口。
气度非凡,矜贵雍容。
“当真是……装的很。
“这等好茶,可不是什么人都懂得品尝的”良久后,他缓缓地吐出这句话。
宁婉看着那人一脸傲慢和矜贵的神情,眼前突然浮现出霍祈的脸。
也不知此番两方交战,何时才能平息。这么想来,当日如风急急忙忙的,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懂什么,这碧螺春素有一嫩三鲜之称,殷城最好的碧螺春,全部是由单枪嫩叶制成,你上来就急急忙忙喝上一口,简直是浪费这样一壶好茶!”
那人又突然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些气急败环。
江御意识到自己被无视,一股脑地说出许些话。
“我?”
宁婉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那人瞪着自己。
“江御!总算让我逮着你了!好你个臭小子!竟然敢顶撞夫子逃课出来!”
还没来得及等到那人的回应,门口处突然响起一道暴跳如雷的声音。
来人约莫四十岁,一幅气势冲冲的模样,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仆。
宁婉预感到似乎有一场好戏看。
那老爷直直地奔着她这方向走来,最后停留在那角落处的少年身旁。
“江御,你给我滚出来!”
宁婉将视线停留在那少年身上。
呦呵,这怎么看不出先前那股子傲人的劲了。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按捺的笑,紧忙低头抿了一口茶。
“爹”身后传来那少年有些不服气的声音。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真是家门不幸,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纨绔!你自己说说,你都气走多少个夫子了!”
似乎是气到极致,他语气有些急促,捂着自己的胸口,话里话外满是怒其不争的意味。
宁婉余光瞥见那被唤作江御的少年,听到这话后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这是发生了何事?”
“这江家掌管着殷城最大的布匹生意,人家指缝中流出来的那点东西,都够我们普通老百姓生活好几年”
“何人不艳羡江家如今这盛况,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江家唯一的小公子,可是这殷城中出了名的纨绔,江家若是交到他手上,怕是风光不了几时了”
人群之中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宁婉还是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生性纨绔吗?宁婉眯了眯眼睛,有些反感这个词。
“大人此言差矣,我看这位公子对于茶道方面,倒是颇有研究呢”
宁婉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笑着对上他那眼中还未平息的怒火。
江广平看着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顿了顿向宁婉问道“不知姑娘是何人?”
“无名小辈不值得大人放在心上,只是今天在这茶馆中偶然得遇江小公子,为小女子传授茶艺之道。”
宁婉察觉到身后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江御在看她。
“让大家见笑了,犬子顽劣,整日只知赏戏听曲,品茶作乐,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的怒气平息下去,脸上挂着一丝勉强的笑容。
“怎么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了,一身铜臭就是上得了台面了?”
那少年小声嘀咕着,明显听到这话不服气,却又不敢再激他。
“江大人此言差矣,我听闻这大昭素来以茶会友,戏之精妙,曲之动人”
“怎么就成了……”
她脸上一幅毕恭毕敬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这江光平有些脸上挂不住。
“哼”那江大人不好再去反驳,只冷冷地哼出一声。
明显是不赞成宁婉的话。
商人素来只把钱看得很重,纵使他们也在屋内挂些字画,学着那些文人雅致,可他们打心眼底就瞧不上这些东西。
宁婉嘴角勾出一抹讥笑。
“江御,你这臭小子给我过来。”
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江御,脸色稍作缓和,语气也不再似乎先前那般大火气。
他到了中年才得来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捧在手心宠,阖府上下都是把他当眼珠子似的,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先前江御纵使顽皮了些但也算是听话,断是不会做出今日这般,辱骂夫子不去讲堂的糊涂事。
想到这江光平心下叹了口气,岁月给他的脸上留下了该有的痕迹。
很多的事情他也是力不从心了,这江家总归是要交到江御手上。
江广平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那少年在后面垂头丧气的,身旁还跟着两个小厮。
耳畔又传来他人私语声,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刻意压着。
“这江家少年郎变成如今这番模样,怕是同他那父亲也脱不了干系”
“此话怎说?”
宁婉摸了摸桌上还算温热的茶,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
子不教,当是父之过。
那少年虽然是有些纨绔,可宁婉看得出他心地并不坏,不然她当时也不会站出来。
“可不是嘛,前几年这江家夫人病逝,这江广平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又续弦再娶”
“依我看啊,这江小公子这是存心在同他父亲作对呢!”
那人一幅了然于胸的样子,似乎事实真的就是他说的那般。
江婉目光落在刚在少年所在之处,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