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

    灵帝被推继大统当日,带头拥护的贺家带领群臣朝拜,废帝被太后保下诏令送回原封地,且将亦欲谋反的郑王被当场压在堂上,由时任卫尉统领的徐青亲自将头颅砍下,武官把持朝局,文官皆不敢言。

    皇位之上,灵帝虽坐皇位却终觉怅惘,时徐氏封为婕妤,后宫空虚,后位空悬,同年十二月立发妻徐氏为皇后。

    从龙有功者皆封侯拜相,其中以贺家最为显贵,任大司马掌管内朝,其余一干人等皆有食邑数千不等,各有侯爵加身。

    在战场渐露锋芒的厉将军程煜清,清理内忧外患勇冠三军,为灵帝亲信,封为骠骑将军后任命执金吾一职。

    灵帝的憾事,是为满朝无人敢提起,只知那人过身后赐了黄肠题凑,家中封赏不断,十分看重。

    朝局稳定不过三年,徐皇后被害,为笼络贺家上下,将贺将军独女纳入宫中为婕妤,受宠非常,一年后进为皇后,贺家到达了顶级的辉煌。

    但因常年无所出,章氏入后宫为妃,逐渐取代了贺皇后的恩宠,不过因为贺家的缘故,贺皇后依旧是宫中最得脸的女子。

    时距权力更迭已过去将近八年,以南匈奴单于为首投降于中原,以尽蕃臣之礼,并自请为婿,周遭虽有战事但多被无声平息,其中召家父子最为骁勇,因此全国上下迎来了难得的太平,且因北方称臣,携子入中原,欲求庇护,北地也逐渐平息战乱,恢复现任单于全境统治。

    *

    “程将军要议亲?他不是从不近女色,未听说他有什么心仪的娘子呢。”

    “错了错了,不是他自己要娶,是皇上要嫁,五公主你可晓得?那个刁蛮任性的主儿,听说要嫁过去磨磨性子。”

    “啊,可那程将军不是拒了许多人家的女娘,若不是有龙阳之好怎会这般清心寡欲,公主嫁过去岂不是守活寡?”

    “嘘!嘘!你疯了不成?!这话也敢说得,小心程将军将你剁了喂狗去!况且皇上发话了谁敢抗旨。”

    “但是程将军长得多俊俏呢,要我说啊,就是每天看着也能多吃两碗饭了。”

    “非也,我倒是觉得,那成天跟在程将军屁股后面的小公子也挺俊秀的。”

    “你说的可是窦公子,他你就莫想了,他们窦家注定是要和贺家绑在一起的,你一个洒扫宫婢凭什么肖想人家?”

    三个小宫婢在萧瑟的小院内轻扫了地上的积雪,闲来无事便立着扫帚聊了起来,近来寒风肆虐,倒是比前些年更冷一些,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冻死在这个冬天。

    三人见活儿干的差不多,也无甚话题,便早早回了屋去。

    院内一个宫婢将话原封不动的传入了章婕妤耳中,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宫婢们的闲话,可如今这些话竟已传入冷宫内,怕是宫中早已流言四起,依着五公主的性子,必然要大闹一番。

    “娘娘,可否需要婢去将那三个宫婢抓起来处理掉?”说话的婢女从前是个武婢,原是从军队中退下来养病的,如今虽然不如年轻时手起刀落,但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

    章婕妤嗔怪道:“阿箸你怎得一点也不学你老师的好,成天只管打杀,那三个小婢女又犯了何罪需要你去处理掉,此事不是因她们而起,你只需暗中观察着,别让流言传的离谱,再就是别让月儿犯了糊涂便是。”

    阿箸福了福身子,应了声便退出殿外,此时屏风后身着华服的男子缓步走了出来。

    “这阿箸,怎得还是这样没有分寸?”皇上双手插在腰上,颇有些很铁不成钢,“当初就不该让她进宫来,早早嫁了人才是。”

    “陛下先别说阿箸了,月儿和煜清,难道陛下当真要撮合?”章婕妤纠结之色浮现,“这恐怕对小五和小猫儿都不公平。”

    皇帝忿忿道:“哼,那小猫儿现在能耐了,多威风啊,谁见了不得说一句将军威武,不知哪根筋搭错,到现在还孑然一身,身边别说妻子,就是一个不带把的都没有。”

    “陛下又说笑,何至于没有一个小女娘,不过将小五许配过去着实不妥帖。”章婕妤推推皇上的胳膊,有些不满,“小五性子骄矜,不喜约束,没规矩惯了的,小猫儿又是个不苟言笑的,如何配得?”

    “谁说要嫁小五了,朕吓吓他们两个,小五早些时候天天嚷着要嫁贺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子,这如何了得,便让那小子知难而退,毕竟现在一般大小的孩子谁敢跟小猫儿对着干呢。”皇帝回摸了摸章婕妤的手,将她玉手擒住,“顺便激一激程煜清那浑小子,找个合适的便抓紧来成亲,要不是你成天将他当个宝,我哪用使的如今这般的歪主意。。”

    章婕妤将手抽出来,连连摇头:“好好,都依陛下的,倒是……王美人这两日茶饭不思,怕是撑不过这个冬日了,陛下有何打算?”

    皇上叹气道:“她啊……朕也不想难为她,可你瞧她自请去冷宫,如今还将身子糟践至此。罢了,你让人去给她带个话,就说她父母会有人安排。”末了又补充一句,“到时将人葬去平儿身边吧,也了她一个心愿。”

    章婕妤点点头,挥手唤来一个婢女安排下去,这时宫人来报,说贺皇后身子不爽,差人叫皇上去看看。

    “朕又不会看病,成日成日的叫朕去作甚。”皇上牵着章婕妤的衣袖,依依不舍放开,“朕会早些回来的。”

    章婕妤摆摆手,朝人行了礼,便向榻上走去,这几日忙的有些晕头转向,刚才说着说着竟想晕倒,好在婢女一直搀扶。

    “一会儿谁来了都不要通传,本宫想歇一会儿。”

    “诺,五公主也不传吗?”

    “小五来了就让她先等着,本宫睡醒了再去。”

    “诺。”

    章婕妤睡着后,云月果真来了,气鼓鼓的,被阿箸提着来找章婕妤。

    宫婢说章婕妤歇下不久,一切等娘娘醒来了再说。

    “母妃!母妃!阿箸她欺负我啊!”云月被阿箸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云月疯了一般挣扎着,好似阿箸一松手便会像箭在弦上一样,立刻发射去章婕妤的帐内。

    “你放开本公主!”云月踢着阿箸的小腿,扭动着身子,却分毫不得脱身,直急得她要爆炸,“母妃!我不嫁程煜清!你告诉父皇,女儿就是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也决计不会妥协!”

    云月在大殿上哭喊着,悲痛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宫殿,路过的宫人都听见了这无比刺耳的喊叫声,大家不约而同意识到这是五公主开始闹了,便纷纷拉着同伴快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恐怕自己遭殃。

    不知哭了多久,室内都无人出来,云月哭的累了便向后躺过去,靠在阿箸怀中歇着。

    云月叹了一口气问:“阿箸,为什么父亲母亲都不喜欢九郎呢?”

    阿箸摇摇头答:“婢子不知。”

    “九郎其实是个顶好的儿郎,你们都说他不学无术,但其实他有自己的志向,不过被困在贺家那一方小天地出不来罢了。”云月盯着房梁,呆呆望着,“他啊,才不愿做高高在上的月亮,永远躲在太阳身后,他想做太阳,把光照向每一个山野田间的土地上。”

    云月自言自语着,末了看着阿箸问:“阿箸你明白吗?”

    旋即她又自顾摇起头来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

    “陛下和娘娘永远不会害您。”阿箸道,她虽不知道各家之间的弯弯绕绕,但是她清楚皇上两人永远会为五公主选最好的路。

    云月闭上双眼不知想起什么,突然问起召家的小女娘来。

    “召伯父家寄住的小女娘最近怎么不听动静,之前成日的听他家女主人提起,却从未见过,最近倒是少说,我实在好奇。”

    阿箸愣了一瞬,神情复杂,摇摇头道不知。

    云月看着阿箸木头一般的模样,蹙着眉,嚷嚷着要挣开她的怀抱。

    “我不闹了,就在这儿等着母妃。”说完,她果真安静跽坐着,出了奇的安静。

    不久后,章婕妤起身出了内室,见云月乖巧待着,有些诧异,但看着阿箸也并无其他异样,便开口问她为着什么才来的。

    云月挥手遣退了殿中宫人,只剩了她们母女二人挨着坐下。

    “母亲。”云月突然跪伏在地,行了一礼,“女儿想求母亲一件事。”

    章婕妤神色渐渐担忧,将人扶起,不知自己这个小女儿想作什么,但她心中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女儿不嫁程煜清,但女儿……可以嫁给呼延揭。”云月说着酸了鼻子,但仍旧强忍泪意,“只希望女儿这次出嫁,可以为贺晋争得一个好前途。”

    章婕妤握着云月的手突然颤抖,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置信。

    “你、你要为了那个孩子要做到如此地步!”章婕妤头一次对云月发了火,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怒意。

    “是。云月生为皇室后代,理应为国分担,如果一定要和贺晋分开,我宁愿是为了国家。”

    章婕妤说不出话来,只哆嗦着嘴唇,除了长叹就是摇头,眼眶湿润起来,她突然觉得如今的云月不再是从前那个不满就撒娇的孩子了。

    “好!好啊!你有种!说出这种话来!来人!拟旨!”身后皇上盛怒的声音传来,脚步踏在席上沉重又极速。

    “陛下!”章婕妤起身去拦皇上,眼中皆是悲伤,她咬着唇摇头,一双泪眼看向皇上其中包含了许多的情绪。

    “和亲你父皇自派有人去,你跟着掺什么乱!快和你父皇道歉!”章婕妤扭身瞪着云月,希望自己这个倔驴一样的女儿能服个软。

    “我不!”云月站起身大喊,“我不嫁你们也会找别的无辜女娘嫁去!难道她们就没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亲!若如此,不如履行我身为公主的职责!”

    皇上连道几个好,立刻拿了内侍呈上的东西拟了旨,盖上了那个象征最高权力的印记,将圣旨扔在了云月脸上,云月只觉得那东西砸的脸生疼。

    “也不必等天气好些了再走,过了春节你便上路罢!”

    章婕妤一时不能接受,竟晕死过去,云月本想上前查看却被内侍们拉开,由宫婢带了下去。

    至此,宫中再无五公主身影,所有有关这个曾经傲气凌人的公主的一切,仿佛都随着这次的事情消散的无影无踪,未留只字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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