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晨曦的研究已经结束收拾好了东西先回了中国办理自己的国籍，在此之前她已经和云雀田吹商量好了，等到二十岁成年就去把事情办好，如今她拿着自己的中国国籍自然更加顺利。
过几天就是她的二十岁成人礼，一边赶上了研究发表，一边又是以前积累起来的成就和人气，这次的成人礼空前的热闹。
云雀田吹请来了诸多同僚，不少官场政要都慕名而来，这慕的自然是晨曦年纪轻轻就有医学上的成就，还有不少人希望她能给自己看看病情。
他自是很自豪自己这闺女的，随着晨曦渐渐长大，如今到成人礼，她已经比自己这个当父亲的还要出色了。
成人礼场地在东京都内一处日式酒店，负责签到的是晨曦在大学的朋友田甜和朋友古森。
其实她朋友没有多少，但云雀田吹的同僚多，牛岛家和昼神家都是在国排队的同事，下的请帖自然带了他们家的孩子。
“好久不见。”
牛岛和佐久早在角落聊天，一旁的昼神兄妹对视了一眼也一起走了过去。
从小学到大学只要是排球这行都会有联系，所以大部分来宾都是相互认识的，唯一不太熟悉的应该就是晨曦上了大学之后的朋友和导师。
但如果是白布贤二郎那样的同学见到了牛岛反应自然就很好猜了，虽然他们在高中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上了大学白布也不曾参加过学校排球队的活动，这是毕业之后的第一次见面，白布显然更加期待。
牛岛不是喜形于色的人，但周围的人还是能感受到他看见高中时的学弟是高兴的。
他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白布，虽听到白布说自己和云雀田是朋友时略微有些惊讶，但也只是语气温和道：“是吗，那你们应该很合得来。”
白布点头：“是的前辈，云雀田很好相处。虽然在高中时只有几面之缘，我也没想到会和她成为朋友。”
“你们是一个系的？”牛岛问道。
“是的牛岛前辈！你知道？”
高中时佐久早有问过牛岛为什么他会如此厉害，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因为自己有刻苦训练。
———因为自己比较幸运。
而牛岛对云雀田为数不多的了解里她应该是不够幸运的类型，她没有强健的体格和一帆风顺的生活，高中时期还有那样的遭遇，可她的成长不是一个单单努力就能概括的。
他一个不特意关注这些事情的人，都能在各个领域听说过她的事情。
想到这里牛岛轻笑：“对，我很佩服她。”
佐久早虽有点惊讶却不意外，只是没想到牛岛对晨曦居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一旁的昼神招子则四处看了看，装不在意问道：“佐久早君，常和你一起的宫，怎么不在？”
昼神福郎表情揶揄地看着自己妹妹，“这么着急？”
昼神招子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他二传手的技术很好！”
佐久早装没见他们的交流淡声回道：“他去接人了。”
宫侑要接的人自然是宫治，当然除了他还有北信介、尾白阿兰和角名伦太郎，其他人有别的事来不了，只代为转达了祝贺。
北信介毕业后进入了京都大学的农学部，他准备在毕业之后留在家乡务农，而尾白和角名则在大学继续打排球。
好些日子没见，宫侑见到北非常高兴，边开车边激动地跟他分享自己现在上大学的生活，除了自己还在打排球之外还得到了学校的荣誉。
北听着，随即笑道：“我好骄傲啊。”
宫侑：“哇！真的吗！！我果然是会让北前辈骄傲的存在！和某些人不一样！”
宫治翻了一个白眼，北没有顺着他的话，而是说：“阿治现在也有在好好努力。”
宫侑大笑，“啊是吗是吗！”
尾白不客气道：“之前黑鹫旗的时候你们还被牛岛打得满地找牙。”
宫侑：“就你多嘴！！”
宫治：“不够努力就会这样，谁能想到上了大学还会对上牛岛。”
宫侑倒是不反驳：“是我努力得还不够！”
玩手机的角名面无表情地轻叹了一声：“诶———居然承认了，成熟了不少嘛，看来在云雀田身边学到了不少。”
宫侑听着角名夸自己女朋友，顿时高兴地摇摆起来：“当然啦！小曦就是最棒哒！”
尾白有点感叹：“没想到侑真的能追到云雀田，一个运动白痴追到学校的完美校花，这是什么偶像剧剧情。”
“当然是因为我真诚！让她看到了我的决心！”
宫治无语：“啊对对对，看到了你的死皮赖脸。”
宫侑炸毛：“你是不是想打架！”
北：“嗯？”
“……对不起。”
尾白：“你俩还是这么怕北啊，真是一点没变。”
兄弟两对视一眼，一起叹了口气。
几人很快到达了酒店，田甜是认识宫侑的，但还是第一次见他的双胞胎兄弟宫治，她盯着两人那张几乎一样的脸，眼睛亮晶晶的：“哇！双胞胎诶！！还是黑发的宫！帅死！”
宫治听着这么直接的话有点意外，宫侑介绍道：“田甜，小曦的大学同学。”
“噢。”宫治点头，“你好。”
“你好你好！！”
“嗨嗨嗨！”古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来这里签字，然后就可以进去啦。”
“嗨。”角名回了一个招手，“好久不见。”
“角名！”古森开心地和他贴了一下，“宴会还要一会儿，你们可以先随便逛逛。”
宫侑安顿好北信介他们后马不停蹄地跑到酒店中庭去找晨曦，结果和不知什么时候就等待着的佐久早一起被留在了门外。
宫侑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小声问佐久早：“你怎么在外面？”
佐久早面无表情：“被赶出来了。”
其实这个门不隔音的，屋子里的晨曦嘴角蓄着笑听着门口的两个少年聊天，给她做发型的女造型师拿了一盒精致的饰品，仔细地取出又细致地盘在少女的头发上。
“很紧张吗？”女造型师问道。
晨曦摇了摇头，轻笑道：“没有，我很期待。”
这时门外传来女性的笑声，“哎呀，小臣你怎么和侑侑在门外呀？”
“…母亲。”
佐久早太太身着精致高雅的和服双眼含笑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你们别守在门口啦，去大厅等着呀，小曦这里有我照顾着，等一下云雀田教练要到了，你们不去打招呼吗？”
两人反应过来，和佐久早太太打过招呼就乖乖地去了前厅。
佐久早杏奈轻敲了门走了进去，晨曦见到她来很高兴，笑着唤道：“伯母，来坐我旁边。”
佐久早杏奈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她慈爱地看着晨曦，语气柔软：“看着你那么小一点的豆丁长大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我就好感动。那时候我还埋怨过你爸爸，怎么把自己的姑娘养得那么糙，让我忍不住想要更疼你一点。”
晨曦看着伯母湿润的眼角，鼻尖也忍不住酸了一下，她自然记得自己小时候是怎样的，而佐久早伯母又有多么疼爱自己。
“但是你好优秀啊，我真的非常自豪，非常高兴。”佐久早太太伸手顺了顺少女鬓边的发，“刚刚把小臣他们支走了，就是为了要和你说一点心里话，其实在我心里是非常感激你的。小臣他从小就不爱说话，与人相处也有些困难，所以身边也没有朋友，我一直很担心他是否能快乐成长，或者……”
佐久早杏奈顿了顿，她知道自己不该说贬低儿子的话，但是又觉得在晨曦面前不需要有所隐瞒，所以继续道：“他的性格是否会在未来给他惹来麻烦。家里的哥哥姐姐非常优秀，所以我们也没有给小臣太大的压力，但是现在想想这其实是很不负责的事情。而因为你的出现，你的柔软细腻拯救了他，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同样温柔又善良的孩子。”
她说着这个又笑了起来，“虽然他仅仅是对你。之前他还跟我说过之后会转金融专业。”
晨曦闻言有些意外，“他没有跟我说过。”
“是的，因为他对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所以问了他的哥哥。”佐久早杏奈轻笑，“其实我们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晨曦想了想，“因为他想给你们减轻负担？”
“不是。”佐久早杏奈看着她，“因为他说小曦以后做研究是需要投资的，如果没有钱就不能继续做科研了。”
晨曦愣住。
“他说打排球能给他带来很多的情绪价值和满足感，但是这不是他唯一的，他的未来有你，所以才会想要改变。”
佐久早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晨曦是很意外又惊讶的。
他会打排球也只是因为小时候觉得无聊被古森拉去参加而已，对这项运动的也谈不上兴趣使然，也不是特别热情。
这些年坚持下去仅仅是因为他过于认真的性格不会轻易放弃而已。
晨曦以为自己对他已经足够了解，但是现在想来还远远不够，或许自己死去的那几年对他们太过于残忍，让他们不得已长大，迫使自己成熟起来。
宫侑的改变太明显了，让她忽略了佐久早的内心世界，也让她轻视了宫侑的改变其实也是非常重要和复杂的。
晨曦和佐久早太太聊天的时间过去得很快，工作人员来敲门的时候两人才恍然已经到了时间，佐久早太太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黑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条璀璨夺目的粉钻项链，她拿出来戴在了晨曦白皙的脖颈上，粉钻闪烁，衬得少女肩颈纤细白润。
镜子里的她柔美动人，柔亮的青丝用一根水头极润的玉簪盘在脑后，月白色一字肩高定长裙露出她极美的肩颈。
佐久早太太透过镜子看向她，语气温柔带着慈母的微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闺女，你值得最好的。”
晨曦忍下落泪的冲动，轻声道：“谢谢你，伯母。”
当天的生日宴会进行到很晚，很多朋友向她表达了祝贺与谢意。
这一切在佐久早和宫侑的眼中显然似梦一般，上一次他们见到这么多人还是在晨曦的葬礼上，那样的痛苦尽管过去但也不是轻易就能遗忘的。
但如今她活生生地站在那里，周围簇拥着朋友和亲人，看起来鲜活又快乐。
这真的是很让人感到幸福的时刻了。
送走了亲朋好友，三人回到家也已经很晚了，可是晨曦还不困，她靠在佐久早怀里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深夜连续剧，宫侑背靠沙发盯着她在夜晚显得格外宁静的面容，猝不及防地开口：“小曦，你会不会离我们越来越远？”
晨曦从电视里分出心来回道：“什么？”
连佐久早都从手机里抬起头看过来，他微微蹙眉但没说话。
宫侑语气有些不安与焦虑：“我，我以为通过努力考上大学就能配得上你，可你现在才二十岁就要考博士生了，而我和小臣还在读大二……我们要怎么追，才能追上来？”
晨曦有些愣怔，意识到佐久早和宫侑或许沟通过什么，才让他有所思考想要改变。
她思考了一会儿，看着宫侑认真道：“或许，不好追吧。”
宫侑错愕地看着她，随即听她继续道，“毕竟我很聪明。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学东西很快，学习是我的强项我对这个也有兴趣。而你们没有必要说想要追上我就为难自己或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样会拔苗助长的。”
宫侑显然不想听到她说这些，眼里带着浓浓的不安，语气有些急躁，“那我怎么办？！今天见到你的同学，他们每一个都比我优秀，每一个都……都能和你聊专业上的事情，可是我却不行。”
晨曦解释道：“他们和我一个专业的。”
“我也想！”他几乎是急着吼出来的，“我也想要和你站在一起，和你，和你平等地相处平等地交流，我们……我们是相爱的，可是，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这时已经二十岁的宫侑似乎跟高中的自己重叠了，那时候他因为晨曦身边站着比他优秀的佐久早而退缩，但退缩了不过几个月又火急火燎不顾一切地冲到她面前。
对着她豁出去地承诺自己也要做佐久早那样的人，而不是事事让她操心，让她难过的幼稚鬼。
他拼了命的考上了国内的顶尖大学，明明和她生活在一起，却无能为力地看着她越走越远，这似乎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怎么都追不上她的脚步。
宫侑眼里的脆弱让晨曦微微愣怔，她侧身看向佐久早问道：“小臣也是这样想的吗？”
佐久早轻轻点头，“嗯。”
晨曦觉得这是一个很严重，且严肃的问题，因为在她眼里佐久早和宫侑是非常优秀的，至少是在他们拿手的领域里面。
学习方面，她知道自己的脑子比常人是要聪明些，他们要追上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她也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完成自己的目标。
但是她也不会因为男朋友觉得追不上就降低自己的要求，她该做的该努力的还是不会慢下来，这两者之间要平衡其实不容易，甚至说不好就变成了沟通不了的话题，还会引起相互的龃龉。
不过好在事情只要说出来就是为了解决的，而她也从来不怕解决问题。
她眨了眨眼，从佐久早怀里坐直身子，直接了当地开口：“因为我得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做无限的事情，拿到博士学位后我也还得考律师，我今后的路只会更长更远。”
晨曦看着宫侑因悲伤而不自觉咬紧的唇瓣，她轻声道：“还是说你们想让我停下来等你们？”
宫侑疯狂摇头，眼角控制不住地湿润起来。
“但是我可以等。”
听着她的话宫侑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佐久早环在她腰上的手也不自觉搂地更紧，他哑声道：“不需要。”
晨曦伸手抚上佐久早额前的刘海，语气轻柔又带着坚持：“我可以等，但是我不会停下来等。我可以等你们站在奥林匹克的球场上，也等你们站在世界的球场上。那时候我也会有资格拿着金牌给你们颁奖，我们可以在荣誉的舞台上合照留念。”
两个二十岁的青年似被她的一番话深深触动，久久愣神。
“不过你们要向我保证，健康地生活，合理地锻炼，不拼命，不放弃，不拿生命开玩笑。按时吃饭，按时体检。如果你们之间要是有一个人出现意外，我会非常痛苦。”
宫侑终于控制不住倾身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嘴里低声承诺：“我答应你，我向你保证。”
晨曦感到自己的睡衣被青年的眼泪浸湿，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往后退了点把佐久早也捞了过来让他靠着自己。
三人沉默地温存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感觉他两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晨曦补充道：
“当然了，首先还是要好好学习，要不然有些人怎么有资格转专业给我的研究投资。”
佐久早愣了一下，搂着她不自觉地低声笑着，宫侑也闷着嗓子道：“我也会的，等我当上国家运动员，我用冠军的奖金养你。”
她闭着眼，感受着他们身上温和可靠的气息，低声呢喃：“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