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比赛很快过去，晨曦跟着西园寺去了他介绍的餐厅叙旧，她很开心地拍了几张照片给佐久早他们发过去，告诉他们自己遇到了西园寺，然后回了德川的让她离西园寺远点的短信，告诉他目前他们正在一起吃饭。
德川：「？？你是完全不听是吧！」
晨曦把这个事情告诉西园寺，西园寺愣了一下语气带着笑：“是啊，他对我意见可大了。”
这话的语气有点像佐久早常说宫侑很麻烦的样子，她便想着这估计是男生之间关系好的状态。
告诉德川之后对方回了她三个大问号，「不是，你完全看不出来他这话绿茶吗？」
绿茶？
西园寺见她满脸疑惑，笑着问道：“怎么了？”
晨曦想了想回道：“弘树说你绿茶？可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西园寺乍听到这话就被红酒呛到，咳了几下脸色有点红，他哽着嗓子道：“不是好话，你别学。”
“噢。”她乖乖点头。
西园寺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看她，因为有点紧张手指尖有些发麻，轻轻握合了几次才开口问道：“你在这里生活学习还习惯吗？”
“习惯的。”她回道，“虽然一开始有点麻烦，啊，比如说周围人的相处方式，太过热情有点让我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西园寺轻笑：“你肯定没有问题。”
晨曦好奇他怎么对自己这么自信，“嗯？”
西园寺没有再说，偏头示意侍者可以上料理了。
两人安安静静吃着牛排，似是这个话题过去的时候，西园寺已经喝了整杯红酒，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那些不该说的话已经窜上了喉咙，他不得已又喝了两口红酒。
晨曦见他这模样有点担忧，“莲，你还好吗？有那里不舒服？”
“不，没有。”西园寺抿着唇，脸色有些僵硬。
晨曦不放心，“真的吗？你脸色有点不对劲。”
西园寺轻吸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之前我在杂志上看到了你的采访，你提到会在美国呆半年做研究？”
“嗯。”晨曦点头，“霍维兹教授有个基因编辑技术的项目，顺利的话对我考研有很大的帮助。”
西园寺微愣，随后失笑道：“你才20岁就准备考研了？不过我记得你学得挺多的，之前在麻理工蹭的还是病理学的课程，还会针灸，怎么现在又要去做基因技术的项目？”
“嗯……”晨曦单手撑着脸，脸颊上的肉肉被挤了一坨起来看起来又软又可爱，她直视着西园寺的眼睛有点烦恼道：“其实我现在还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感觉什么都想学，但是什么都学不完。之前因为我母亲的研究我们解决了癌症，可是这个世界不止这个病症……”
她似乎也喝了不少，说起话来有些喋喋不休，雾蒙蒙的瞳孔里尽是脆弱与迷茫：“前些时候跟着摩根教授去了医院实习，见到了好些个小孩，他们最小的才几个月，却不得不靠治疗仪活下去。还有形态如枯槁的成年人，做清创时哭得撕心裂肺……我，我感觉自己学了这些却还那些，所以觉得自己有些无能为力，只想要再多学一点多了解一点……”
晨曦似是陷入了困境，脑子里被酒精闹得晕乎乎的，撑着脸的手也没有力气便把手臂搭在桌子上，她垂下头盯着盘子里的西兰花说道：“可你知道除了天灾……还有人祸，我在急诊室的时候还看到出车祸被截肢的女孩，可因为肇事者家里有权有势给了钱就了事，可那女孩这辈子都会少一条腿……我很想帮她，我想告诉她这个是可以起诉对方的……可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赔钱，腿也再也回不来。”
西园寺微微蹙眉，[所以这就是你要考法学的理由对吗？]
她想着难过的事情紧紧抿着唇不再说话，稍微等了一会儿西园寺才轻声开口道：“你不觉得对自己压力太大了吗？”
“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就像你说的顾得了这边就一定会忽略另外一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能顾上的这边做得就一定完美了吗？”
晨曦眨了眨眼，抬眼看他：“什么……”
“你学基因编辑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
她有些愣住。
“你想学的东西太多了，可能说得上拿手的有几个？你之前治疗癌症的成就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母亲对吧，虽然你后面做了很多事情但这如你所说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而现在你在还没有别的成就的时候还妄图拯救更多的人，你不觉得自己太自大了吗？你真的可以把自己分那么多份去做那么多的事情？
既然现在还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我觉得你与其做太多的事情，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落脚于哪一点。据我所知学医可以做研究，也可以做临床，如果可以也能选择急症科医生。
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但很多时候不需要这么多的压力，你现在才20岁，20岁能做什么？好好享受大学生活，交更多的朋友去更多的地方。但你是真的喜欢学习，也可以精进于一项或者两项，别太多，太多脑子会坏掉的。”
西园寺的话并不留情面，但他又是那么的真情实意，晨曦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的话有点呆住了，觉得对方所说自己太过自大的话有点过分，但是又觉得他说得没有毛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似乎真的陷入了一种莫名的胜负欲里。
西园寺见她眸色微暗，随即放轻了嗓音道：“你目前要做的是不是基因编辑技术的研究？可以告诉我这个研究的目的是什么吗？”
晨曦眨眨眼，声音有些飘忽似是还没回过神：“这……旨在通过修改人类基因来治疗疾病，可以治疗一些罕见的遗传性疾病……”
“对吧，你有发现吗？”西园寺对她笑道。
她呆呆的：“什么？”
“之前你来麻理工蹭课的时候霍维兹教授不是讲了遗传学共济失调，而你通过针灸理疗来证明是可以调理改善功能和症状的。
所以你明白了吗？虽然对于别的疾病你感到力不从心，但是你可以在这方面继续研究下去，至于天灾人祸，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个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烦恼，有些可以解决有些不好解决而这才是真实。”
前世的自己是八岁就闻名世界的天才少女，从小到大父母对她的要求就没有低过，虽说和他们的亲情只有八年甚至已经不记得前世父母的模样，可就算重生了他们给的压力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自己，甚至陷入了迷茫，只想让自己厉害一点，再完美一点。
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比较聪明普通人，上辈子是所谓的天才，可这辈子的自己活到现在得到的成就那都是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换来的。
毕竟以前再天才也只是小学生能学习高中内容的程度，而现在的自己却不可同日而语。
可如同温水煮青蛙，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压力在增加，只是觉得有点力不从心，而现在西园寺说的这些让她茅塞顿开，或许自己真的应该休息一下好好想想以后应该走哪条路，而不是陷入烦恼而不能自救。
她紧紧捏着拳头，伸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红酒，拿着酒杯举到西园寺面前，非常豪气道：“我想对你说的话都在这杯酒里了！”
然后豪迈地直接吨吨吨。
西园寺被她这句话震惊到，愣愣地看着她喝整整满杯的红酒。
而意识到自己落在对方脸上的视线灼热又深情，又不得不忍隐下来，垂着眼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闷声喝完了。
晨曦没怎么喝过酒，很不意外的，她醉了。
西园寺也喝了酒没法开车便叫来了助理，他回想起上一次两人这么坐车还是在高中，那也是自己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却只能三缄其口。
他侧头看过去，少女睡得迷迷糊糊还在小小声地说着话，他凑过去轻声问道：“嗯？在说什么？”
“唔……回，回家。”她小声呓语。
“好，我送你回家。”
西园寺透过车窗外的霓虹灯光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她脸颊被酒精熏得又红又透，清冷的白皮泛着淡淡的粉，整个看起来粉雕玉琢特别好看。
离得近了对方身上清甜的香味混着淡淡的红酒香像毒药一样钻进他的鼻尖，轻轻甜甜的呼吸让他感到喉咙一阵发紧，他能清楚的看到对方脸上细细透明的小绒毛，但是却不敢把视线落到对方的唇上，不敢再多看。
晨曦住在学校附近的学生宿舍，但具体哪一层哪一户西园寺不知道，只得把车停到路边。所以等晨曦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车里，而西园寺在旁边按着笔电在工作，电脑的冷光照在对方脸上给他带来了一丝清冷矜贵的味道。
见她看过来，西园寺合上电脑轻声道：“醒了？我不知道你住哪个房间只能在楼下等你醒来自己上去。”
晨曦脸颊微红，有点不好意思道：“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是第一次喝酒有点睡迷糊了。”
“不要紧。”西园寺柔声道，然后递给她一个装得满满的塑料袋，“这些你带回去，有醒酒和暖胃的，还有些零食。”
她伸手接过看了看，对西园寺笑道：“好的，我会吃的。”
西园寺下车绕过来给她开门，晨曦下车后对他道：“那我回去啦。”
“嗯，晚安。”
西园寺目送晨曦走到门口，见她拿出门禁卡开门后便开门准备进去，谁知她又转过头来对自己挥了挥手脸上扬起灿然的笑，声音软软的又可爱：“莲，今天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以后的路的！”
西园寺微微颔首，见她消失在视线内才喃喃说道：“……不客气。”
……
晚上晨曦躺在床上细细地回想着西园寺说的话，她拿出手机看到佐久早回的消息，然后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夜里十一点在日本那边刚好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他们回得很快，在她还没来得及打字的回复宫侑已经点了视频电话，她坐起身接听了视频伸手开了床头的灯。
“还好吗？”宫侑担忧地看着她。
晨曦点点头，轻声回道：“已经好啦，感觉自己之前有点轴。”
“不轴。”宫侑立马反驳她，“你只是很努力，很聪明。”
她感激地看着宫侑，“虽然你就知道夸我，不过这很受用。”
“那是！在我心里你是完美的！”
佐久早从旁边伸出手把手机视角调了一下，让镜头对着自己，“之前云雀田教练在采访里说过一句话。”
“什嘛？”
“天才是离成功最远的人。”
他嗓音低沉又蛊惑，又在真真切切地安慰着她，“而我从来不觉得你天才，从国中开始你一个人练习跳马，到高中报了那么多课程，几乎每个夜晚都学习到半夜。
你既没有好体格，也不是天才，你只是比旁人更加努力，你温柔、善解人意、做事认真细致，有自己的想法和梦想，而这些组成了你为别人着想的奋不顾身，这才是真实的你。
虽然你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未来的迷茫困境，但对我来说这些对你都不是困境，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思考过的，绝不是一时兴起，所以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与其说担心你压力太大以后不知道走哪条路，我更担心的是你权衡过后因为没有选择而后悔。
接球太难是因为训练不够，遇到不能解决的病症是因为知识不够，所以我们上了大学，幸运地邂逅各种各样的人，幸运地直到今天你告诉我们你的烦恼。”
佐久早透过手机屏幕直直地看着另一边的少女，他语气深情又温柔，似是在感慨：“幸运地是我能告诉你这些，而你能听见。”
宫侑凑过来把脸贴上佐久早，不理会他瞪人的表情，对晨曦道：“宝宝，你这个困境要解决也绝非易事，但起码不是那种注定无法实现的异想天开，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但我希望每个月我们都能出去旅游，可以放松心情的同时还能培养感情，也不想你一个人离我们这么远。”
“而且……”宫侑嘴巴一瘪就要撒娇，“没有香香软软的老婆抱着睡觉我都睡不安稳！”
佐久早听着赞同地点了点头。
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