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累极了的人,睡着后,轻易是醒不了的。

    所以,当姜晨睡醒,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疲累、昏沉、困顿,姜晨脑子有点乱,等看见窗外熟悉的小区大门,才稍稍清醒。

    已经到了?她忙去拔手机,开机一看时间,居然快凌晨1点了。

    睡了一觉,身体感觉好了很多,腰还是有点酸,但肚子已经不那么疼。

    抬头去看驾驶座上的人,他头仰在座椅上,正闭着眼,而后座居然是空的。

    江窈窈什么时候下车了?他怎么没叫醒自己呢?

    带着满脑袋疑问,姜晨正要叫醒旁边的人,可还没开口,语音电话就来了,而旁边的人也被这声音吵醒,睁开眼,立即转头来看她。

    屏幕很亮,来电的名字格外醒目,是赵启潮。

    姜晨一时情绪上头,草草道谢,就忙开门下车,接了语音电话。

    刚接通,里面就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还以为你不会再接我电话。”

    “如果你继续这样,那确实没必要再接。赵启潮,我以为你至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想起今晚的事,姜晨只觉庆幸,还好走得快,不然又是一场闹剧。

    “不用那么绝吧,当朋友还不行?”

    “哪种朋友?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虽然知道你这话是在拐着弯骂我,但是如果你愿意,你想当哪种,我们就当哪种。”

    和赵启潮对话,姜晨总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一分钟都不想跟他纠缠,于是,没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

    当初为了给赵老板收拾烂摊子,赵予婕上任第一件事就是人员大换血,姜晨是为数不多留下的员工。

    姜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启潮对她起的心思,有段时间,天天送花送礼物,大张旗鼓的,搞得她很是头疼,后来她终于受不了了,直接找赵予婕辞职。

    姐姐就比他明事理多了。

    自己弟弟不着调,还惹得人家姑娘要辞职,赵予婕被气得够呛,于是,喊来赵启潮,让他当面做保证,不再打扰姜晨。

    之后赵启潮倒是说到做到,没再为难她。

    这两天,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又想故技重施。

    凌晨时分,万籁俱寂,路上的喧闹渐渐平息,近前的响动变得格外清晰。

    啪,是点按打火机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淡淡烟草味。

    他还没走吗?

    姜晨转身,人果然还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这会儿正一手撑着车,一手夹着烟,隔着车看她。见姜晨转过身,他立刻把烟掐了,绕过车身,几步就走到她面前。

    清寂的气息靠近,一抬头,便撞上了那双平静幽深的眼睛,姜晨心头一紧。

    姜晨见他先是看了一眼手表,随后继续来看她,停顿片刻,说:“觉得还是不该就这么走了,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他停顿片刻,似在思考什么,然后继续说:“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姜晨心头一悸,仿佛有一股浓烈情绪呼之欲出,然而,很快她就平复心情,笑着开口,

    “其实,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么说了,现在一般都是说,女士,你看起来有心事,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一杯?”

    对面的人听完,先是一愣,然后沉默片刻,似自嘲地笑了笑,说,

    “虽然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

    鉴于刚刚他停顿后说出的话过于意外,这次姜晨变得莫名紧张。

    不出所料,这次的话更具威力,姜晨心头瞬间发烫。

    “但是,不否认,我还挺想和你喝一杯的,所以,明天你有空吗?”

    这句话并不长,他却有几次明显的停顿,不是犹豫,而是清楚地说出每一个字,语气似温柔地轻哄,无限柔软。

    姜晨不得不承认,她可以拒绝他身上任何一点,却唯独对这份柔软,毫无招架之力,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很久之后,姜晨才去直视他的眼睛,平静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黑色的车消失在小区门口,周围只剩一片寂静。

    姜晨理智回归,看着前面黑漆漆的夜色,后知后觉,竟有几分心慌。

    姜晨脚步不算轻快地爬上五楼,拿钥匙开门,发现客厅的灯居然亮着,换好拖鞋,立马往沙发上一瘫。

    岳悦听见声音,从卧室出来,看见沙发上有气无力的人,问:“聚餐到现在?你还好吗?”

    “别提了,感觉要挂了。你今天没演出?”

    “早结束了,这都几点了。”岳悦递给她一杯热水。

    岳悦跟姜晨是大学室友,原本一个学表演,一个学画画,没什么交集,但大二下半年寝室大调整,姜晨寝室恰好有空位,于是,同年级不同专业的岳悦就成了她的室友。

    姜晨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情形,当时寝室楼道里乱哄哄的,她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女孩,正坐在一个大号行李箱上,心无旁骛地看着窗外。

    姜晨一边拿门卡开门,一边悄悄去瞧她。

    滴滴两声后,门开的瞬间,她也朝这边看了过来,下一秒,就几步走到姜晨面前,笑着跟她招招手,说,“你好,我叫岳悦,是你们的新室友。”

    于是,姜晨就看见了一张极为漂亮的脸,浓艳的五官,加上长长的棕色卷发,让她立刻就想到了,某奇幻电影里的精灵公主。

    这么多年过去了,姜晨和其他室友早就没了联系,她和岳悦却一直在一起。

    姜晨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太玄妙,亲情、爱情、友情,能拥有哪一样,都是一种幸运。

    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但岳悦学的并不是热门专业,曾经有人问她:怎么不去那几个专业表演院校?她一脸坦然:“没考上呗。”

    毕业后,岳悦也去跑过组,但有一天,大半夜回来,一句话不说,抱着姜晨就嚎啕大哭,把姜晨都吓坏了,从此以后再也没见她跑过剧组,闭门几个月,进了个不知名的小剧团。

    有段时间,姜晨以为岳悦对有些事情已经看淡,或者没热情了,不然,当初那个指着某影帝的海报说“我的梦想是让他给我颁小金人”的人,怎么会甘心窝在小剧团跑龙套呢?

    直到有一次,姜晨在她房间看到一张舞台剧海报,主演第一排就是她的名字,可是第二天就看见那海报被丢到了垃圾桶,而且已经被撕烂了。

    几天后,岳悦告诉她,角色被换给了一个领导的亲戚,当时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出奇地平静。

    然而后来,姜晨又看到了那张海报,而且已经被重新粘好,岳悦轻快一笑,

    “还是留个纪念吧,万一这是我这辈子,最接近女一号的一次呢。”

    姜晨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毕竟成功的人永远是少数,只是不到最后,你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个少数?我们每个人不也都在努力,去成为那个少数吗?

    实在太晚,没聊几句,岳悦就回房间了,姜晨也强撑着冲了个澡,然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早起上班,姜晨就一直赖在床上,十点多的时候,岳悦来敲门,叫她去吃饭。

    姜晨去洗漱的功夫,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道清蒸鲈鱼、一道清炒虾仁、一道凉拌藕片,还有特意给姜晨煮的红糖小米粥。

    姜晨胃口大开,一边吃,一边说出那句所有闺蜜都说过的话:“我要是男的一定娶你。”

    岳悦笑她,“怎么?女的就不能娶了?”

    “能能能,我的精灵公主男女通杀。”

    岳悦差点喷她一脸。

    周末她们没什么事,就这么慢慢悠悠地吃饭,饭菜分量不多,但俩人还是撑得不行。

    周日,休息了两天的姜晨,终于满血复活。

    尽管,那句“喝一杯”也不是真的要喝一杯,但是,晚上,姜晨还是跟着江谦隽来到一座红酒庄。

    说实话,姜晨不懂红酒,甚至连啤酒都很少喝,所以当江谦隽跟她说,波尔多、托斯卡纳、里奥哈时,她都兴致乏乏,以至于眼皮打架的时候,都分不清是酒劲儿上头,还是他的知识科普太催眠。

    不过很快,江谦隽也发现她对这些不感冒,把她从沙发上,一把拉起来,说:“走,去院子醒醒酒。”

    院子里,俩人沿着一条蜿蜒的石板路散步。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路尽头的小亭子旁,亭子四周长满了葡萄藤,随着夜风,微微晃动。

    对于这种藤蔓植物,姜晨像有妄想症一样,总担心会从里面,爬出蛇虫鼠蚁,所以极少靠近。

    虽然,当下葡萄藤叶子已经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蔓,但她心里还是毛毛的。

    亭子里有个长形石凳,江谦隽问她要不要去坐会儿,姜晨犹豫几秒,摇了摇头。江谦隽以为她是怕凉,于是先拿旁边的垫子铺上,然后推抚着她的背,让她坐下,自己也顺势坐她旁边。

    莹莹的灯光下,俩人安静地聊着天。

    “酒醒了?”

    “真没醉。”姜晨嘴硬。

    “就这点酒量,还要跟我喝酒?”

    “谁还真的想喝酒啊。”姜晨小声反驳。

    江谦隽立刻笑了,倾身靠近,慢慢说道:“哦?那你想做什么?”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姜晨无言以对。

    石凳不大,稍微有动作,就能听见彼此衣服摩擦的响声,窸窣的声音在昏暗的灯下格外暧昧,仿佛已经透过厚厚的衣料钻进彼此心里。

    周围的葡萄藤到底让人心神不宁,以至于,一阵风吹来,几根藤条直挺挺地耷拉下来,姜晨被吓了好大一跳,身体不受控的,就要往后倒。

    江谦隽见状,立即将她的肩膀一览,顺势就把她搂住,说,“没事,树枝。”

    说完,又恍然大悟地笑了,

    “怪不得不想坐,怕蛇?放心,现在是冬眠期。不过......”

    江谦隽凑近她的耳朵,轻轻低语,

    “跑出几只老鼠还是有可能的。”

    姜晨又慌又气,双手推他的肩,要挣开他,“你幼不幼稚?”

    江谦隽却将她搂得更紧,温热的气息贴上她的脸颊,一手抚着她的后颈,指腹轻轻摩挲那片细腻的皮肤,笑着低头,

    “那好,做点不幼稚的,教你品红酒。”

    于是,刚刚的知识科普,以另一种方式付诸实践。

    口腔里红酒余味还在,江谦隽不急于一口吞下,用鼻尖轻嗅,先轻轻去抿,再以舌探尝,细细咂吮其中滋味,待感官充分体验,再全部咽下,直至最后,细腻、浓醇、甘冽,从唇舌到身心,蔓延开来。

    很久之后,江谦隽将她的脸扣回肩头,耳垂磨蹭她的鼻尖和双唇,感受她那仿佛能沁入身体的温缓呼吸。

    姜晨从来没有发现,时间也可以成为磨人的利器,一会儿觉得短,一会儿又觉得长,最后,不过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无尽喘息。

    她忘了从哪听到过一句话:倘无执念,何以人生。

    如果看淡一切,只为得到长久却无悲无喜的一生,那何必来做人呢?七情六欲,是生而为人的骄傲,她甘愿为此执着。

    周一,昨晚失眠到两点的姜晨,顶着晕乎乎的脑袋,照常去上班。

    早高峰的电梯间,满是匆忙的打工人。

    忽听见有人喊了一句,“等一下!”姜晨连忙去按电梯按钮,急促的脚步声走近,意料之外,是熟人。

    江窈窈也有点意外,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到了中午,姜晨不怎么有胃口,等了一会儿才出办公室,可等她到餐厅,依旧人满为患,于是,她只好端着餐盘,四处找位置。

    然后,第二次意外。

    看见前边不远处,江窈窈正一边跟她招手,“姜晨!这里有位置!”

    等姜晨在江窈窈对面坐好,才发现她今天似乎脸色不大好,于是,想起她醉酒的事,

    “你现在还好吧?”

    “别提了,难受死我了。那个......对不起,我那天就是脑子一抽,后来想想真是够傻缺的,赵启潮犯贱,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就把手边的酸奶递给姜晨一瓶,

    “向你赔罪。”

    姜晨忽然有点喜欢这小姑娘了,没心眼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知道错了就道歉,不扭捏,够潇洒。

    看着对面的女孩,姜晨不由想到江谦隽。

    她看一眼江窈窈,正在想怎么说,倒是对方先开口了,

    “听我哥说了,那天他送你回家的?”

    “是,麻烦他了。”

    “不用跟他客气,他不送我们,也会送别人,那天他就在附近,不然也不会这么巧来接我。”

    姜晨微微一顿,但还是什么也没问,只继续听她说。

    江窈窈这性格真挺可爱的,小嘴说个不停,永远都不用担心冷场。

    不一会儿姜晨就从她口中知道,她今年大三,来这里实习,完全是出于私心,为了赵启潮。

    一开始赵启潮死活不同意,但江谦隽不知道跟赵启潮说了什么,他居然同意了。

    姜晨正惊讶于江谦隽和赵启潮居然认识,就又听到江窈窈说,

    “还好你没答应赵启潮,花心大萝卜一个,他们几个没一个好人。”

    “他们几个?”姜晨小声问道。

    江窈窈似乎没有注意到姜晨的问题,因为她正在一段一段地揭露赵启潮的情史,前一个是个身材火爆的网红,再前一个是个模特,再再前一个是个小明星......

    姜晨听着她一个一个地数着赵启潮的前女友,很想问问她:那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可她没有问出口,如果爱情能因为他好就爱,他不好就不爱了,那这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几天后,姜晨下班到家,收到了江谦隽发来的消息。

    江谦隽先是发了条消息,问是否方便语音,姜晨刚发过去,可以,他的语音电话就来了,

    “我们在南城考察一个科幻电影项目,明天去拍摄现场,有兴趣吗?要不要来看看?”

    姜晨在公司负责原画设计,平时也常去看一些漫展、画展、装置展什么的,她朋友圈除了自己的画,就是看展的照片,电影拍摄现场她还真没去过,但是......

    “你就当平时看展,觉得没意思,或者时间不充裕,可以早点回去。”

    最后,姜晨只请了一天假,好在东城离南城不远,坐飞机,四个小时就能打个来回。江谦隽的助理跟她要了身份证号码,订好了来回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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