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白莲花

    下午盛开盛宝不再去山里,留在家里帮着一起清洗晾晒鸡枞花,忙碌了一下午。

    晚上入睡前,屋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等到第二日醒来,盛满满就在屋后的竹荪土堆上发现了冒头的不知名的蘑菇,有好几个,她赶紧去将大姐叫来。

    盛开过来瞧了瞧,她虽叫不出蘑菇的名字,但非常确定,这蘑菇是经常吃的一种野菌。

    等吃过早饭再过去看,原先鹌鹑蛋大小的野菇已经长成小婴儿拳头大小了,把姐妹三人都给高兴坏了。

    盛开很惊奇:“这种野菌很少有长这么大的,没想到把土挖回来,浇了两次水就能长这么大。”

    怕露馅,盛满满赶忙说:“咱家这后院可神奇了,种什么都能活,好像有什么在庇佑一样。”

    她这么一说,盛开盛放也觉得是如此,竹条、野葡萄藤都扦插成功,还有什么种不活的?

    三人将这些蘑菇采了,开始张罗上山采蘑菇以及挖土的工具,三姐妹负责采蘑菇,挖土的重任就交给了盛宝。

    家附近的这座山,盛开和盛宝昨天已经采了个遍,今天盛开就带他们去通往高兴村的那座大山。

    自那次去找陈知青了解情况回来后,这座和许敬文有过很多记忆的大山,对盛开来说就是不愿意再踏足之地,她一直抵触再爬这座山。

    可和让家里人顿顿吃上美味的菌菇,能晒点菌菇去集市上换点钱来说,这些又不算什么了,她心里就算再难受,也要咬牙忍下,承担起她作为大姐的责任。

    只是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站在熟悉的路口,盛开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萧明山那端过来,一抬头就看到美人落泪。他愣怔在原地,迟迟没能将目光将那双落泪的美目上移开。

    看到忽然闯入视线的男人,盛开冷着脸抹掉眼泪,走到另一片灌木丛前,蹲下开始采鸡枞花。

    盛放盛宝和盛满满都蹲在另一棵灌木丛前忙活,听见脚步声,盛满满抬头看去,看到是萧明,她高兴地朝他招手:“萧明哥哥!”

    萧明木愣愣地将目光从盛开身上移开,看向盛满满,回以微笑。

    “萧明哥哥你一个人呀,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呀?”盛满满热情地发出邀请,被盛放偷偷扯了扯衣袖。一起的话,看到蘑菇算谁的?依照规矩,看到也不算自己的,要采了才算自己的,这不是纯纯将菌菇让出一部分给萧明么?

    那边萧明点头:“好。”

    盛放也不好再说什么,想着这些鸡枞花就长在路边,就算萧明不来,别人来了看到也会过来抢着采的,也就随便了。

    萧明走到盛满满身边蹲下,和她一起采鸡枞花,不过让盛放没想到的是,萧明将采下的鸡枞花都放进她家的背筐里。

    这倒是让盛放不好意思了:“那个,萧明哥,我们不能要。”

    “我帮小满摘采的。”萧明说。

    盛满满一点都不客气:“谢谢萧明哥哥。”

    盛放看着傻乐呵的小妹,在萧明面前又不好说什么,只能作罢。

    这边采完,又去盛开那边采,盛满满故意往大姐对面蹲,萧明犹豫片刻还是跟了过去。

    盛开一抬头就对上一大一小两张脸,她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人年纪相差这么多,居然能玩到一块去。

    萧明看着比盛宝大,但实际年龄盛开猜不出来,也没想猜。

    可她不想知道,盛满满却一定要让她知道:“萧明哥哥,你多大呀?”

    萧明:“我十八岁,小满你有九岁了?”

    盛满满:“我十岁了!哥哥,那你和我姐姐一样大,我姐姐是六月的生日,你呢?”

    萧明看了盛开一眼才道:“五月生日。”

    “嘻嘻,那你比我姐大。”

    萧明“嗯”了声,又看盛开一眼。

    之后一路上萧明都跟着盛满满,盛家人发现的菌菇,他都不要,都是替盛满满采的,这就导致他手中的背篓空空荡荡的。

    采菌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树上有一窝鸟蛋,萧明爬上树掏了鸟蛋,还分出半窝给盛满满,盛满满毫不客气地收下。

    临近中午,盛满满邀请萧明去家里:“萧明哥哥,谢谢你今天帮我采菌菇,我请你去我家吃饭吧。”

    说完就转头去看盛开:“大姐,我想请我的朋友萧明哥哥回家吃饭,可以吗?”

    盛开还能说不可以吗,萧明这一路上没少帮她们,还给小妹鸟蛋,她拒绝岂不失礼。

    盛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就成了朋友。

    而盛宝呢,早就听说过萧明这个人,知道他爬树很厉害,却一直没能亲眼见到,这次见识到他爬树的厉害,简直惊为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对于盛满满叫萧明去家里吃饭这件事,他简直要举双手双脚赞同,只是他为人向来高冷,因此面上并不显露。

    见盛开点头,盛宝抿抿唇角,心情有些雀跃的:“萧哥,咱往这边走。”

    然后蹲到盛满满面前:“小满上来,叔背你。”

    盛满满趴到盛宝背上,附耳小声说:“不能叫哥,我叫哥你也叫哥,辈分都乱了。”

    盛宝想了想:“要不你不要叫哥了,你叫他叔。”

    “那不行。”她还等着叫姐夫呢,怎么能叫叔。

    盛宝就有些犯难:“可要是按你的辈分来论,难道我要叫萧明小侄子?”

    说着自己就笑了,盛满满也跟着哈哈哈哈笑起来,太逗了,笑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好吧,先各论各的,等成为一家人那天,再改称呼也不迟。

    从山上下来,盛开就拉上盛放,以要去田里找爹娘为由,和盛满满这一行分开。盛满满猜测大姐这是避嫌,由她这个小豆丁和盛宝带萧明回家可以,可如果她们两个大姑娘随行,那旁人看见后不免会往旁的地方想。

    萧明既然来了高山村,那肯定是要去萧四姐家打声招呼的,三人绕路先去了一趟萧四姐那边,然后才家去。

    没想到回去的路上竟碰见盛兰,盛兰看见萧明眼睛都直了,急忙从小路穿过来,扭着细腰往萧明跟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哎哟一声,装出扭到脚的样子。

    她不知道,她一出现,盛满满就提高警惕,还没等她表演,盛满满就指挥盛宝从一条小岔路离开,萧明自然也跟着走了。

    盛兰装作扭到脚后娇滴滴的回头,想要寻求帮忙,可身后哪里还有人,再往旁边看去,萧明已经走远。

    萧明被领回家中,中午的饭食就要重新准备。这年头大家都吃不上白米饭,用白米饭待客那是不可能的。饭食吃的依旧是高粱粥和窝窝头,不过是多准备几道菜,水煮鸡枞花,水煮萝卜丝以及鸟蛋酸菜汤,量都准备的很多。

    萧明还怪不好意思的,吃饭之前抢着干活,又是劈柴又是帮忙满上水缸,饭后也没闲着,跟盛满满去后院松土。

    他也不问松土要做什么,盛满满让干他就干。

    盛开都看不下去了,对盛满满说:“人家是客人,让干活像什么话。”

    盛满满心想,她这不是想让未来姐夫在爹娘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嘛。

    中午萧明在盛宝的房间午休,下午跟着盛家的姑娘们又去了山上。

    接下来的日子,但凡盛家姐妹三人上山,时不常的就能碰见萧明。一开始盛开觉得奇怪,萧明一个大男人,怎么总是喜欢来找她小妹这个小孩玩,她心里觉得怪怪的,但又不好意思往童养媳什么的那方面想。

    盛开心里觉得怪异,就多将注意力放在萧明,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她就发现,萧明总爱偷看她,被她发现后,人就有些手足无措。

    几次三番的,盛开总算反应过来,这人是冲着她来的。

    对方没有多余的举动,她也就当做没看到不知晓。

    日子久了,就连最近在物色结婚人选,不怎么往山上去,只负责家中事务杂活的盛兰也听说,萧明和盛家三房的人走的很近的事。

    盛兰早将看上萧明的事告诉她娘周氏,周氏觉得萧家不错,家底算殷实,兄弟姐妹也都是老实人,以后闺女嫁过去好拿捏,便托人到萧家暗示过想和萧家成为亲家。但萧家那边的回复一直是,家里孩子的亲事都是孩子做主,孩子主意大着呢。也不知是借口还是当真如此。

    无论是哪一种,盛兰都不想放弃,一直在找机会和萧四姐套近乎,然而她这边还没能和萧四姐关系更近一步,那边就听说萧明和三房那边经常一起上山采菌菇。

    她一下就想到盛开,盛开比她大一岁,比她更着急出嫁,没准也看上萧明,厚着脸皮缠上萧明。盛兰这么想着就坐不住了。

    第二日盛满满一行上山时,盛兰就一路尾随,然后在三姐妹和萧明碰面时,聘聘婷婷的出现:“开姐,你们人这么齐啊,我对这山不熟,一个人会害怕,跟你们一起呗。”

    盛放没给她好脸色:“你害怕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才不要跟你一起!”

    盛兰眼里立刻泛起泪花:“小放你怎么这么和我说话,我怎么说也是你堂姐,我做错什么了吗你要这么对我?我自问从来没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把盛满满都给看呆了,这演技,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盛放翻白眼:“你从来都不给我们姐妹三人好脸色,现在又何必来这里假惺惺。”

    盛兰就擦擦眼泪,柔柔弱弱的:“小放,你误会我了,你平时看到我也不怎么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和你说话,现在你们家分出去了,我觉得再不主动我们两家就要生分了,才如此的。”

    说着看向一旁的萧明:“萧哥,你帮帮我,帮我劝劝我妹妹。”

    盛满满就知道盛兰是冲着萧明来的,她立刻说:“哥哥的妹妹姓萧,又不姓盛,你怎么会是他妹妹呢?难道你是被盛家抱养的?”

    一番童言稚语,说的萧明差点噗嗤一笑,堪堪忍住了。

    盛兰在心中大骂盛满满是蠢货,居然能说出这么蠢的话来。她没有理会盛满满,一心想要向萧明求助,结果萧明被盛满满扯走了:“萧明哥,我们去那边。”

    同时还扯上大姐,一手拽着一个离开。盛放朝盛兰做了个鬼脸,然后跟上。

    盛兰跺跺脚,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盛放睨她一眼:“你跟着我们干嘛?”

    盛兰装柔弱:“我害怕。”

    盛放:“……你害怕关我们什么事?”

    盛兰:“我也没说关你们的事,我就是远远跟着也不行吗?”

    “不行!”

    可任凭盛放怎么说,盛兰就是不走,倒显得盛放在欺负人了。

    只可惜萧明从头至尾都没有替盛兰说过一句话,让盛兰的计划落空。

    前面因为路窄,萧明带着盛满满走在前面,盛开落在后面几步远。盛兰见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快走几步到盛开跟前:“开姐,如果我之前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哎呀……”

    随着一声惊呼,盛兰倏然摔进旁边的草地里,嘤嘤嘤哭了起来:“开姐,你怎么推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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