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搬家

    见没有人提出异议,王队长拿了纸笔写了份书面说明,再找村里一些有名望的老人签字做个见证,一式两份,双方一式一份,这个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很多人听说了盛家的这个事,都过来劝,可这事盛朱不低头认错,盛勇也就没有台阶下,甩袖就进了正屋。

    盛金为难地说:“我也是无能为力呀,我再进去劝劝我爹。”

    至于劝没劝,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最清楚。

    盛银则没半分要劝人的意思,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赶紧走人。

    很多人见双方的态度强硬,就不再劝和。而是都让盛朱带上一家老小去自己家里挤一挤住上一两日,最后都会跟一句,让他再跟他爹谈谈。

    盛朱一一感谢,又一一都给拒绝了。

    他说:“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有人就觉得许是盛金有办法能劝住老爷子,盛朱在等信儿呢,搬不搬走的还不一定,今儿闹是闹的凶了点,可人家老子儿子的,吵架又和好是常有的事,轮不到他们来操心。就互相使了个眼色,陆续离开了盛家院子。

    盛朱则是将王队长请进屋里说:“村尾卫家的屋子,不知道能不能借给我们暂住?”

    那会儿王队长回去拟书面说明,盛满满就给盛朱提了个醒,无奈他村尾是不是有一处没人住的屋子,就这么一句话,盛卓就琢磨开了,最后下定决心,要带着一家老小借助卫家。

    至于忌讳?他们一家都要披天席地了,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王队长明白盛朱的为人,他这人实在,既然说要搬,就不是做做样子玩个苦肉计而已,而是真要搬。

    那搬去哪儿?作为队长,王队长不可能看着村里有人露宿野外,他当时就想到了卫家的这处屋子。

    村里人对卫家的屋子犯忌讳,避之唯恐不及,那是他们愚昧,在王队长眼里,这里就是一处房子,一处可用的财产,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四破四立了,咱要立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新习惯。

    可他自己不在意,却又能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他自己开口说这事,盛朱不一定会领情,反而会在心里埋怨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因此他才迟迟没有开口。

    现在盛朱主动开口,倒是让他另眼相看:“住是可以的,但有一个条件。卫小妹走之前,曾和你婶子说过一番话,她说以后她要是走了,她家的房子给谁住都可以,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住进她家的人,每年清明节给替她给她爸妈扫扫墓上一炷香,直到搬走为止。”

    当时卫小妹说这话的时候,王队长的婆娘只当她是喝醉了说胡话,没想到后来就发生了她手刃奸夫,再跳河自杀的事。

    盛朱点头,这个条件不过分。卫小妹过世后,每年清明节都是王队长一家去扫墓上香,现在他们一家若是住进去,得了卫家的方便,这点表示是应当应分的。

    王队长见盛朱点头就笑了:“那就没问题,你们尽管去住。还有一点要说的是,卫家的房子现在是公家财产,咱个人是不能侵占公家财产的,因此要收相应的租子。”

    租子很便宜,用粮食顶了即可,而且不用盛朱现在交,可以秋收后再补交。

    听说要搬去卫家住,三房其他人都没有太大反应,以前她们或许会在意,但现在都沦落到被赶出去的地步了,还在乎住凶宅么?

    元老太太一直在抹眼泪,听见说要去住凶宅,怔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以后就指望老三一家了,那老三去哪儿,她也只能跟着去哪儿。

    而盛家老四盛宝则沉默地陪在老太太身边,在盛满满的印象,这个小叔叔性格还挺高冷。

    王队长走后,周氏就过来催促,让他们快些搬走。

    谁都知道,这肯定不是周氏在自作主张,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授意的,便没有再耽搁,开始收拾东西。

    盛朱让几个孩子先把饭吃了,他们大人来收拾。

    “先把蛋汤分了喝了。”盛满满就说,“宝叔,你去厨房将你和奶的碗拿来。”

    “奶吃过了,你们吃吧,奶回正屋去收拾东西。”元老太太说着就往外走。

    “我也去。”盛宝也跟着往外走。

    盛满满就把蛋汤分了让家里人都喝几口,家里人一个个的都着急收拾东西,想早点搬出去不想再受气,喝了蛋汤就开始归拢东西。盛满满小肚子饿啊,也就不客气的坐在饭桌前喝着小粥就着鸭蛋。

    就在这时,正屋方向忽的传来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喝骂:“你还想分老子的家产?老子以后都不用你养了,你凭什么要老子的家产?你个不孝子,跟老三一样,都是被你娘教坏的!这个家你走了,就永远别回来了!”

    没过多久,就见盛宝和老太太拎着自己的衣物过来了,盛宝面无表情,元老太太则心有余悸。

    “没拿到粮食?”盛满满立刻问。

    元老太太就摇头:“没有。你小叔说了要闹将起来,你爷说,若是闹起,就过来将这头的东西全都砸了烧了,让咱们啥也捞不着。”

    盛满满:“……”老头子还真是狠。

    盛朱安慰元老太太:“娘,没事的,没粮咱就吃野菜,怎么着都能撑到秋收。”

    这边三房四口人也收拾妥当,除了床不能搬,其他都是要拿走的,归拢下来,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或挑或拎或背,七口人就这样离开盛家,往村尾的卫家去。

    卫家的房子没有那么破败,但院子里却是一片杂草丛生,沿着石头路到达院子中央,大家将东西堆放在廊檐下。

    王队长紧随其后过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一小瓶豆油,还有一把斧头。卫家的大闺女没了后,这屋子里很多东西该烧的都烧了,还有一些随卫家大闺女下葬了,但屋里的床、桌子、凳子等这些物件都还留着,锁头钥匙都是现成的,避免这些物件被偷走,王队长就将门全都上了锁。

    锁头早已生锈,钥匙怎么都拧不开,王队长就往锁眼里滴入豆油,钥匙也沾上几滴,钥匙插入锁眼里,来回拧动拔出,这锁头终于开了,又如法炮制将东西厢房的锁打开,倒是用不着斧头了。

    王队长说:“等下工后,我让家里的小子过来帮忙清理院子。”

    盛朱拒绝了:“不用不用,这些我们一家弄一下午就能弄完。”

    这时节,劳动力就是工分,花别人的劳动力就是花别人的工分花别人的钱,哪里好意思,自家能做的事就不会去麻烦别人。这也是一路上,有人说要帮忙,盛朱拒绝的原因。而对方没有坚持,一来是因为耽搁挣工分的时间,二来是因为对卫家的房子犯忌讳。

    王队长走后,一家人开始打扫。盛朱和盛宝去外面院子里拔草,先将水井旁边的野草清理了,一会儿好打水。

    剩下的人就打扫房间,马氏安排老太太和盛开去东厢房打扫,那边以后就是老太太和盛宝的住处,留下她们娘仨打扫正屋。

    盛满满压低声音问马氏:“娘,我奶以前是不是经常挨打?”

    盛勇打老太太那样,哪里像是第一次动手的样子,可盛宝的反应,又像是第一次看到老头子动手一样惊讶。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马氏没想到小闺女会好奇这个,她不想说的,女儿还小,听这些不好。

    可盛满满已经看出她知道内情,便缠着她说:“娘,你就说嘛,我想听。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姐。”

    马氏心想,你姐能知道什么?可又担心小闺女去问大闺女和二闺女,到时候一个两个的都对这事产生好奇,瞎猜瞎想的,再去外面打听什么的,不好。

    她就把她知道的关于元老太太的事情告诉了盛满满。

    “你奶从嫁进来就没少挨过打,生第一胎的时候是个女娃,也挨打,后来陆陆续续生了你大伯、二伯还有你爹,这挨打的次数才少了,却也时不常地因为这啊那啊的挨拳头,你两个伯伯和你爹一开始是哭着护着你奶的,就被你爷一起给揍了,后来你两个伯伯就不敢说话,你爹倒是一根筋,每次都站在你奶那边,可也不顶用,一次次地被迁怒挨揍。后来是三个儿子都大了,你奶的日子才好过起来。而你奶在43岁那年生下你宝叔之后,就再也没挨过打了。”

    “是不是也没人跟我宝叔说过我奶以前总挨打的事?”盛满满问。

    “是啊,谁没事跟你宝叔说这个干什么。”

    难怪盛宝今天的反应那么大,原来是第一次亲睹盛勇老头子的家暴现场。连她这个陌生人看到老太太被家暴都愤怒不已,何况他这个亲亲儿子呢。

    “你奶不容易啊。”马氏说。

    “是啊。”盛满满也点头,这也是盛满满建议她爹养元老太太的原因,一把年纪了被家暴,着实可怜。

    且元老太太只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影响才导致唯唯诺诺的性格,她并没有坏心眼,还有同情心,最让盛满满满意的是,她今天还起了反抗之心,替他们一家说话,这些都是盛满满愿意接纳她的原因。

    假如元老太太是个刻薄的唯恐天下不乱的老人家,那盛满满可不会为了以后的赡养问题现在就将一个麻烦带回家,这不是自找苦吃嘛?

    不要说她不孝什么的,她本来跟盛家的人就没有任何瓜葛。在这里,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就这么简单。就算有瓜葛,也不能一味地傻瓜似付出啊,即便是亲人,如果不能互相温暖,没有温情的相处,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分别?

    洗洗涮涮,好不容易将正屋和东厢房收拾干净,大家才坐下先吃口饭,吃完饭又继续去院子里拔草。

    中间盛朱去了一趟养猪场,忙完那边的事再回来,带回来两把锄头,说是跟生产队借的。有了工具,速度就快了不少,等到傍晚时分,原先杂草丛生的院子焕然一新。

    这一个下午,盛满满能帮忙做的活儿太少,马氏还不让她往杂草多的地方跑,怕有蛇。

    盛满满就在一旁看看这看看那,然后就发现,她这个小叔,干活不够利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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