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霍宅
霍老爷子脸色沉沉，手机放在桌上。
他冷冷睨了眼靠在沙发上小憩的霍域，气不打一出来，拐杖重重往地板敲了两三下，“不像话。”
霍域连眉头都没有皱半点，还真像睡着了。
霍老爷子知道，霍域警觉得很，不论多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吵醒他，兴许他刚下楼，霍域就已经醒了。
他也不管霍域如何，继续数落：“柚柚那样好的姑娘，你怎么就舍得！”
见到霍域眉头稍拧，老爷子声音更大声了：“我从前说了多少次，要你多回几次家，要不然，柚柚怎么会跟你提分手？你有喝酒喝到凌晨的功夫，不如花些心思去找柚柚。”
陈管家从外面进来，问老爷子，“苏小姐今晚还来咱们这里吃晚饭么？菜都准备好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老爷子更是生气。
对苏柚，霍老爷子是真心喜欢，也是真心想要她做自己的孙媳妇。
偏偏霍域混账。
见状，陈管家心中了然，苏柚一定是不来了。
老爷子气得不轻，霍域又是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于是他打圆场道：“说不定是苏小姐今天太忙，等过几天有空了，兴许就能回老宅了。”
老爷子瞪他一眼：“柚柚一早上没回我消息，是真的不想再跟我霍家扯上关系。”
陈管家噎住。
不等陈管家继续圆场。
霍域坐起身了。
他冷嗤了声，拿起放在一旁的微微发皱的黑西装，往手肘上一搭，散漫坐在沙发上。
霍域继承了他父母的优良基因，长相出类拔萃，姿态再随意，也掩盖不住贵气。
陈管家掌心捏了把汗。
霍域小时候不服管教，成年以后更是。
但少年时期的霍域，锋芒太盛，心思一眼能让人看透，现在的霍域，进霍氏历练几年后，早已成长，颇有几分不显山不显水的意味。
他之前一言不发，里肯定没憋什么好话。
果然，只见霍域满脸烦色：“爷爷这么喜欢苏柚，不如认苏柚当干孙女。”
陈管家心中咯噔一声。
霍老爷子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
当事人霍域扯了扯薄唇，懒得听老爷子唠叨，臭着脸拿起西装出了老宅。
——
车一路开到星光。
张圆说，经纪人要她做完检查后立刻来公司。
张圆带路，苏柚跟在张圆身后，一边走，一边观察这家公司。
星光十多年前在内娱还曾有一壁江山，但现在，星光一年不如一年，老牌演员都走了，刚进公司的新人又没几个火的。光上季度星光就亏损了八亿，已经有公司来谈收购的事了。
经纪人周姐的办公室在九楼，到九楼时，周姐还在开会。
办公室空空落落，除她以外，还有两个女生，张圆说，两人都是周姐签了好几年的艺人，知道星光走不远，起了解约的心思。
几个女生坐在一起窃窃私语，大概也看过热搜上苏柚的视频，视线若有似无落在苏柚身上。
苏柚如坐针毡。
没过多久，周姐开完会回办公室了。
她让两个艺人先到办公室外等着，而后才拉开苏柚身旁的凳子。
跟面对教导主任似的，苏柚不自觉还有些紧张。
昨晚视频发酵上热搜的时候，公司公关处理过，结果根本控不住，白雪薇的粉丝到处发洗脑包，一夜之间，乐子人齐齐出动，还整理了一份苏柚舔狗语录。
造谣苏柚的，周姐倒没有太在意，莫须有的，统一发律师函。
反而是舔狗这点，舔狗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但以后苏柚无论走到哪里，可能都会被人打上舔狗标签。
周姐问：“怎么也不知道小心点？”
本来苏柚处在上升期，去年她拍的小配角意外出圈，拍的星光自制剧也是好评居多，今年再演几部戏，星光用力捧捧，以她的潜质，必定小火。
谁知道苏柚是个恋爱脑，成天老公长老公短。
以前苏柚还知道躲躲藏藏，不被狗仔拍到，就连她跟张圆都没见过苏柚跟她男友同框，这回怎么就被拍了呢？
还巧到刚好只拍到苏柚那张脸。
周姐叹气，“算了。”
苏柚失忆了，问也没用。
苏柚坐在板凳上，腰板挺得笔直，肩膀稍微有点后缩。
其实苏柚长得很讨喜，杏眼笑起来弯弯的，不笑的时候气质又清淡又干净。周姐以前签苏柚的时候，最看重的，就是苏柚身上干净的特质。
周姐只得叮嘱苏柚长点心，以后不要再这么恋爱脑，“你之后写个声明，就说自由恋爱，不是金主、没有□□，这样还能挽回点好感。写好了发我审核。”
她给苏柚安排得明明白白：“这次，咱们先不买水军，白雪薇粉丝敢造谣你靠陪武指换资源，刚好给了咱们卖惨的机会……”
见苏柚听得认真，周姐又提醒：“你新戏要开机了，抓紧时间收拾收拾，过几天去影视城集训。”
苏柚：“新戏？”
周姐看向张圆。
张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之前你没失忆的时候，接了部新戏，剧名《风华渡》，就是你被造谣的那部戏。”
二十岁以前，苏柚连电视剧都少有看，更别提要她演戏了。
苏柚：“……这戏，能退么？”
张圆：“要赔违约金的。”
苏柚沉默了。
虽然苏家在海市还算富裕，但是苏柚却很穷。她爸爸在她十多岁的时候跟妈妈离婚娶了后妻，苏家的开支，都由她后妈管，后妈精打细算，不会给苏柚太多零花钱。而且她念大学的时候，她爸被人骗去投资，亏了大半家产。
也不知道工作后她有没有存到钱。
张圆说：“而且，这部戏你失忆前最喜欢的一部古偶，你试镜好多次才拿下这个角色的。”
周姐也劝：“咱们先拍拍看，你好好演，剧播了，吸些死忠，争取以后多点人帮你说话。”
苏柚纠结地抬起头：“可以看看剧本么？”
片刻，张圆从办公室书架上取来一本厚厚的言情小说。
苏柚一边翻看，一边听张圆解释。
这部剧改编自前段时间大火的奇幻仙侠小说，书中集齐双替身带球跑火葬场等种种元素，讲的是女主角与男主历经磨难挫折虐恋，最终有情人终成眷侣的故事。
女主角定的白雪薇，男主角是前不久爆火的顶流。
苏柚接的女四，是文中所有人的白月光师姐。
戏份不多，但人设很好，善良清冷，温婉大度，更是为了拯救苍生而灰飞烟灭。
喜欢这个角色的读者很多。
只是苏柚现在大脑空白，根本想象不出这个角色该怎么演。
大概是等太久，两个女生敲门催促，周姐只好让苏柚先到休息室稍作休息。
苏柚捧着书，心不在焉。
虽然张圆极力阻止，但是不想拍戏的心仍旧愈演愈烈。
戏里有想冲死她的女主粉。
戏外还有不计其数骂她舔狗的人。
苏柚已经猜到开拍以后会有多腥风血雨了。
而且也就一个小时，已经有人开始说她删博的事了。
不过苏柚删除V博的时候对此早有预料。
比起继续看到她那些舔狗V博，她宁愿挨骂。
她心累地抹了把脸。
忽然，嘲声一片的V博私信里弹出条与众不同的消息，【苏小姐不要太在意那些话啦，网络喷子不值得，我相信你不是舔狗！！】
苏柚觉得自己昏暗无光的人生里终于点亮了一盏灯，她输入一行谢谢，点了发送。
紧接着。
“滴”地一声，灯熄了。
【苏小姐有没有意愿找点水军呢？我们这边是新成立的公司/羞涩jpg】
【价格很划算的，都是人工刷评论！】
【大学生创业，童叟无欺！】
苏柚郁闷至极。
那边继续发：【都是活人，保住别人分不出真假！我们很便宜的！】
苏柚本来就有找水军的念头，只是张圆说她存款不多。
苏柚抿抿唇，发了条消息：【我想想】
现在查询存款很方便，手机就能查。
苏柚最先查询的，是那张校园卡，大学入学前学校给办的。
她后妈打钱就是打到这张卡上。
余额三千，苏柚心如死灰。
好在苏柚有带包出门的习惯，银行卡、现金，包里都有。
她一张卡一张卡查下去。
其中一张黑卡还备注了“霍域给的”四个字。
苏柚看都不看扔到一边。
张圆还贴心地告诉苏柚哪张是她工资卡。苏柚以前接的戏不少，演了一年戏份不超过二十分钟的小配角，到今年因为演技不错、人又好学，演的角色经常出圈，才陆陆续续接到几部戏份多的女配。
苏柚以前片酬偏低，还没有流量演员片酬的零头高，自然存款也不多。
看苏柚一副开奖的紧张样，张圆都想提醒她不用抱太大期待。
没多久，张圆听见苏柚“嘶”了声。
张圆叹口气，拍拍苏柚的肩以示安抚。
直到余光一瞥，看见苏柚手机上那串一眼数不清的数字。
张圆瞳孔猛缩，忍不住跟着“嘶”了声。
苏柚惊呆了。
这是真实存在的数字么？
开头是2，后面跟了一串不规则数字，至于有多少数字……
数不清了。
苏柚手抖得厉害。
满脑子只剩下一行字——
没眼花吧，她没眼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