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伤完毕，几个人都露出了疲惫的面容，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伤病。

    几个人都在闭目养神，唯独康昊和文狐英面色沉重。

    康昊心中充满疑问，不尘的魂魄形态异常，似与常人不同。

    康昊为医者，这双眼睛阅尽人间生死离别，但凭功德，不惑之年得了这可观魂魄的眼睛，虽是模糊不清，但更助力他诊病问源。

    康昊想要将疑问说出来，文狐英却按住他的手，眼神示意。

    张载义等出来便看见门外候着四名弟子。

    门外站着的是聂无司等四名弟子，这四名弟子大多是因柳不尘才留下来的。

    山派弟子稀少，山派弟子下山游历大多都是带着任务要完成的，南霁殷，李任真和黄毅麟因为柳不尘的事逗留的也确实是太久了，尤其是南霁殷。

    南霁殷等弟子上前作揖，拜见掌门等人后，李任真按耐不住“康师叔，不尘师妹有何不妥吗？”

    “不尘现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你们，耽误了下山的时机，尤其是你啊！霁殷，你任务繁重，这几天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吧。”

    “是！师父。”

    康昊说完瞥了一眼杨擒风，李任真两人也确实该下山历练了，杨擒风有些不爽，“殷儿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下山不行，你要寻的那些草药什么时候找不行，偏偏给那么多，殷儿就算是三五分身，又怎么能一下子从临海爬上高山长岭，暖热百越走向冷寒北方？哪有你这样的师父，全给殷儿一个人做。”

    康昊不想反驳她，康昊也想再收几个徒弟，这样这些繁重的活也不用霁殷一个人承担，但是古梧弟子太少了，有仙缘，师徒缘分的，没人愿意来这样的深山老林拜师，也偏偏，这山门内却有诸多需要的地方，这一事间找不来，麻烦就会先找上来，就说不尘和不司这俩侄儿的伤一下子又用了大半药草珍宝，诸多弟子在外，或伤或病的要回来，没有储备那怎么行呢！

    掌门张载义看着这两人争论，也颇为感慨，他自己也收过两三个徒弟，小徒弟于三十年前下山历练，不知在哪个官场上混迹，鲜少回来，几年前带走了文狐英的徒弟聂无司之后，再没音信。二徒弟于下山游历人间，顺便济世度人，几百年了年了，罕有一封书信往来，若不是一年前才有一封书信，恐怕他都以为这徒弟已经死了，首徒自困情障，在数甲子前便还俗娶妻，不再修行，妻子死后，也不知流离何处了。

    张载义不是没有想过发展一下门派的声望，以便吸引外来子弟前来，也就是两个月前就派了柳不尘和聂无司二人去仙家会坛，没想到，不尘侄孙一鸣惊人，这众仙派是不是掺水了？

    张载义自顾自的抱着拂尘凝思，心绪飘到不知处，再回过神来，一种弟子都望着他，轻咳一声，“既已无事，那都散了吧，别扰了病人休息。”

    康昊默默看了眼杨擒风，“修行岂是儿戏，你也不给你那俩徒弟安排安排，其他人都下山了，无司和不尘就算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几年恐怕会生诸多事端，越早历练越好，对你俩徒儿有好处的。”

    杨擒风还想再说什么，被她俩徒儿捂嘴架走了。

    ……

    文狐英的梨居内。

    点香，烧茶，两人才坐下。

    这才坐下，康昊就忍不住开口。

    “师兄啊，不尘这孩子…”

    康昊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文狐英一脸了然的样子，“师兄是早就知道了？”

    文狐英不仅仅是知道，而是在一开始文狐英收养柳不尘就已经知道，那时候文狐英已经接受了洗练化劫，从山里出来，正要寻一处落脚的地方，却发现来时热闹的柳镇荒废败落，四处弥漫瘴气，他在这里闭关也仅仅十年时间，不想物是人非。

    在柳镇四处寻了一遍，只找到了一位弥留之际的女子，随其身旁的，还有一个三岁大的小孩，气息薄弱，目空无神，已然是濒死状态，临死托孤，最后他将瘴邪扫除，百来口人的村庄竟只剩这孩童一人活着。

    在他的救治下，孩子终于活了下来，但魂灵受损，往后余生就是个痴儿了，但看此子可怜，便带回山收做弟子，便为她取名不尘，随其母柳南风之姓。

    多数受魂伤的生灵要么身体会有残缺，要么痴傻障儿，不尘便是痴儿之态，未发病是与正常人一般，一发病痴傻十天半月，甚至性命之危，这康昊的药库都被坐吃粮尽。

    直到两月前，不尘解禁，她的魂魄竟已然没有大碍，只是不稳，恐怕这也只是表象而已。

    如今有遭受妖物重伤，那股妖气纵是几人合力，环绕在心脉周围的妖气也未能除尽，只能等不尘醒来后自己清除了。

    康昊手抵下颚，眉头紧锁，魂伤之类他并不熟悉，只听闻魂魄损伤者都会有非常明显的残缺，治愈之法世所未闻。

    康昊欲言又止，还是开口，“不尘侄儿新伤旧伤，还能挺过来，也着实让人惊骇，更何况灵魂上的伤病，只能靠自愈，如今不尘是否真能撑到你带回栖神木之时真犹未可知。”

    文狐英倒是宽眉松眼，茗了一口茶，“尘世间，生老病死，病痛烦恼从不缺少，这其中因果结盘纠葛，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我在此烦恼也徒增悲愁。”

    文狐英心中暗自悲悯，柳镇变故他不及阻止，枉受十年人气地灵，如今他可以出手阻止，却清醒的知道他还是无力！

    山风一阵来，那梨花开的正盛，也被卷了一地凌乱，清香不减，反倒弄了满院梨香。

    康昊悠悠茗了口茶，“师兄，这新芽嫩蕊，也是好茶料，师兄再不拾剪，师弟就要夺人所爱了。”

    “我这梨园可真要被你们给摘光了，我细心照料的好梨树你们就这么折腾？”

    “哈哈哈，师兄，怎么都是你的一番功劳了，我记得明明是无司巩固细养的，当年你带着这小苗回来当时我还怀疑你吃错药了，我们这几个轮番帮你忙活，一番拾掇下来这小苗都快死了，无司跟我们把活儿抢了过来之后才渐渐好转，要说还得是缘分。”

    “缘分？”文狐英暗自沉思，想找栖神木的人并非他一个，千年前的诸侯贵族舍下无数珍宝，甚至不惜兵力毁灭了岐国，即便千年已过去，那徒劳无功的愤恨是怎么也割舍不断的，直至今日仍是没有一点栖神木的痕迹，世上真当有此物？还是必须是有缘之人才能找到？如果真是需要有缘之人，那他是不是就得放不尘下山，虽说不尘一年之后就回历练，他也相信不尘的能力，但此事非同小可，路上更不知有什么险阻危难，他助力对不尘来说也非助力更是加重不尘途中的压力，说到底，他这个师父还是去当年一般无能为力。

    康昊看出文狐英神伤愧疚，可世事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