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丑时的夜空如泼墨般的漆黑,那墨色牢牢的扒住星空,令人间见不得一点光亮。

    一女子纵身从马上跃下,急停在了离断崖三尺远的地方,眼神失落地转身看向远处那群人马。

    驾马之声此起彼伏,紧紧逼近女子的身旁。

    很快,那堆手持火把和刀剑的人马停在她的眼前,领头的男子俊朗阴沉,眼底冷淡,姣好的面容在看见女子身后的悬崖后才有了细微动容。

    “予安……”一声马鸣的嘶叫将那群人的目光吸引。

    来人是一个被伤的体无完肤的男子,他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血脚印,他闭着一只肿胀得突起的眼睛,稳稳的跳下马,快速走到女子跟前挡在了身后。

    “萧孑然,你连一心一意爱着你的女子都不放过吗?”

    他的声音沙哑又带着点隐隐地怒气,眼神直直的瞪着那马背上毫无情绪的男子。

    那人听罢,眼神微颤,很快又恢复正常。

    “背叛者,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这道声音冷冷的传入女子的耳内,她只觉得脑子有些疼,像是要炸开一般,难以忍受。

    “想杀她,那你先问问我的剑同不同意。”

    受伤的男子将剑拔出,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意。

    女子此刻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泪却不自觉的在脸上快速滑落。

    “哥哥,放下剑吧。”

    他已经伤的体无完肤了,还在为保护自己而努力。

    看着他身上被那些人一刀刀砍出的刀痕,她难受得心颤,更因为眼前那个她爱的人这般无情而感到绝望。

    “予安,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女子勉强的笑了笑,走到他身前擦了擦他额头上淌下的血水。

    那马背上的人皱了皱眉头,向身后挥了挥手。

    不一会,一把弓箭就被递到他的手中,他用力握紧了箭把,闭上了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睫毛都在微颤。

    “予安,由我亲自送你,你应当无憾。”

    说罢,他就将那弓箭拉紧。

    女子苦笑着,到如今,他们都还想着让她心怀感恩。

    她转头一把推开身后的男子,流着泪微笑着。

    “我们都错了,自始至终都只是他们争权夺势的棋子罢了,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哥哥,你要好好活着。”

    话毕,一声箭穿响起,重重的射进了某人心脏的位置。

    女子闭着的眼睛在未感受到痛意之时,迟疑地睁了开来。

    是谢闻钦!

    那个被她推开的谢闻钦,硬生生的替她挡下了那一箭!

    “哥哥!”

    她全身都在发抖,冲上前去接下快要倒地的谢闻钦。

    马背上的男子见状,眉头轻颤,又将眉头皱起,“看来你们兄妹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啊,要不我大发慈悲送你们一起团聚如何?”

    谢予安此刻什么都听不见,死死的握住谢闻钦不断渗出血水的箭口,泪珠滚落砸在他的脸上。

    “予安,不要哭,你还有哥……哥。”

    他伸出手想要替她擦干净泪水,可怎么样都抬不起来手臂。

    谢予安将他无力的手握住,放在脸上摇了摇头,“你怎么这样傻?我不值得你这样……”

    谢闻钦微闭双眼,忍住疼痛挤出一个笑容:“不傻,都值……”

    话未说完,他的身子就软了下来,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坚持不住了……

    马上的男子嘴角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下马行至谢予安跟前,居高临下道:“把她抓回去,我要她受尽百般折磨。”

    谢予安抱着谢闻钦的身子,撑地而起,眼里的爱意全化作恨意:“痴心妄想,别想把我困在你的身边!”

    说罢,她就拖着谢闻钦的尸体,头也不回的跳下了悬崖……

    谢予安抱着谢闻钦的尸体,绝望至极,她这一世为她所认为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做了太多坏事,如今有这下场也算是她活该。

    只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将她从小养在身边的养父,将她当作棋子;不甘她遵从养父命令处心积虑令他爱上她的人也在利用她;不甘她的身边所有人都是虚伪至极的丑恶之人。

    当然,谢闻钦除外。

    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否则以他的身手,不可能活不下去……

    深不见底的崖底一片漆黑,崖上的男人震惊了许久才将心情缓和过来,对着身后那群侍卫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刻,谢予安猛的从床上惊醒,这种惊恐与不甘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额上的汗水还在不断的往下滴……

    她看了眼周围,这里是鹤庄。他们从小路出发,走了足足两个时辰才顺利登上山顶,那时候天已经黑的看不见五指了,所以才被安排至学房内休整一晚,第二天再进行下一步考核。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身边被窝里爬起一个可爱娇小的女孩,露着一颗圆嘟嘟的脸,担心的看着谢予安。

    听见她的疑惑,谢予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泪居然将枕头打湿了,脸颊上还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未曾掉落。

    她抬手抹去,笑了笑:“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我到房里的时候你已经睡下了,所以还没来得急作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顾桑桑。”

    她将充满老茧的手伸出来,脸上堆满笑容。

    谢予安怎么会不认识她,谢清则布置第一个任务时就被放弃的棋子,顾尚书之女——顾桑桑。

    她回以微笑,礼貌的握了握她的手。

    “你好,我叫谢予安。”

    不管是谢予安还是无名之人,她都觉得改变不了她就是她自己的事实。

    顾桑桑笑得十分灿烂,从怀中掏出一盒药膏,打开就往谢予安的手臂上涂去。

    “这是什么?”

    看着顾桑桑涂上的东西,令她猛地抽痛,她不免怀疑的问出口。

    “这啊?是毒药,能让人全身都酸痛如上万只蚂蚁啃食,难受得让人痛不欲生的好东西。”

    她笑得灿烂,在谢予安眼里逐渐成了邪恶的魔笑。

    “怎么样?你放弃入学鹤庄,我就给你解药。”

    见她一副得意的嘴脸,谢予安冷笑一声。

    “我不可能放弃的,要我放弃倒不如就让我生不如死来的好。”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死了可别怪我。”

    说罢,顾桑桑就将被子裹成一团,躺了下去。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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